墙上的守夜人:中国人真的不讲究“政治正确”吗

马里兰大学的杨老师生气了,这也激怒了中国人民。除了编造昆明空气质量差的谎言,游走于中美之间的人真的很难找到两头。

我的工作需要每天接触外国媒体。其实杨小姐说的话,要不是被网友发回国,根本不会掀起什么波澜,因为这些话西方媒体天天说,就像你记不住前天午饭吃了什么一样普遍。他们对中国最大的担忧是环境污染和言论自由。在这两点上批评中国,又自吹自擂,把美国放在一边似乎特别政治正确。

在中国,这被称为抛弃华、钱学森、邓稼先等老一辈留学生的光荣爱国传统。换个角度来说,就是“黑”祖国,“高人一等”叫忘本。无视发展阶段,肆意“抹黑”祖国,政治上尤其不正确。

中国网民刚刚去世,马里兰大学就发表了一份官方声明,将对杨女士个人言论的保护提升到捍卫学术自由和容忍异议的高度。先不说所谓的多元主义有一个致命的悖论“不容异己”。光说这种说法本身就会让她在美国的形象更加正直。但可想而知,国内舆论发酵后,不仅她很难回国做学术工作,母校的学生也会受到影响。

马里兰大学声明支持杨分享观点的权利。

我猜杨小姐怀着最大的善意。恐怕她也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无法想象她的言论会在中美引起如此截然相反的反响。如今的她,可以说是被不同国情下的政治正确逼到了没有回头路的地步。

今天就来说说政治正确。

“你他妈的政治正确!”“你他妈的政治正确!”

随着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上位和新自由主义的退潮,“政治正确”一时间成为一个侮辱性词汇。特朗普能坐在如此位高权重的位置上,除了他的漫画效应,更重要的是他像安徒生童话里的小男孩,狠狠羞辱了骑在美国人民头上的“皇帝”——华盛顿精英,戳破了他们虚伪的新衣——“政治正确”。

“政治正确正在扼杀我们的国家。”特朗普

皇帝的新衣被剥去,它之前掩盖的丑陋自然暴露在全世界面前。人们突然发现,政治正确就像是性虐待中的插科打诨,让你在极端主义、不平等、犯罪和道德堕落面前无法畅所欲言,只能说:“嗯,嗯,嗯……”

美国四川粉丝摘下插科打诨后表示,“反政治正确”使人民终于发出了真正的声音,它所代表的历史潮流浩浩荡荡,极具毁灭性。中国四川粉丝忙着捍卫中国尚未被“政治正确”严重污染的舆论净土,把“小清新”“圣母病”等通常用来形容“白左”的帽子戴在不同意见的同胞头上。甚至有人提出,幸好中国人凡事讲究实事求是,不讲求政治正确,才避免染上美国社会的一些弊病。

中国网民对“白左”价值观的嘲讽成功完成了反向输出。

但是中国真的政治不正确吗?杨小姐事件充分说明,这是一个伪命题。

政治正确真的不好吗?不一定。

这里必须区分狭义和广义的政治正确。

狭义的美国政治正确是指人们为了避免冒犯或伤害社会中的某些群体而主动采用中立、文明的语言。它源于20世纪30年代美国社会民主党人对斯大林意识形态正统的批判,借用了60年代毛泽东《如何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中的“正确”一词,但主要是批判左派内部的教条主义。直到1990《纽约时报》发表了理查德·伯恩斯坦的《崛起的政治权利霸权》,才开始用这个词来形容美国学术圈的循规蹈矩、言论受限、充满困惑。

除了这个关键的来源,仅仅是挑选单词和在“正确”之前添加有限副词通常都有弦外之音。比如,某件事“技术上是正确的”,意思是“然而,本质上不是正确的”;所以,说某个说法“政治正确”,就是暗示说者明知谬误,却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或达到某种目的而故意隐瞒真相。多么可恶!

而广义的政治正确,则是在特定的政治文明生态系统中,符合主流价值观和社会共识的言论标准和行为规范。不仅各国政治正确的标准不同,而且同一个国家的政治正确的标准也在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说,政治正确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常态。哪里有政治,哪里就有政治正确。

大政治VS小政治

对于政治,中西方的历史经验相差甚远,从词源上就能看出来。政治一词来源于希腊语,意为“城市中的事物”,也就是说,“有组织地控制社区事务,决定权力和资源的分配”是西方政治的精髓。在汉语中,“政治”和“治理”本来就是分离的,“政治”是统治方式,“治理”是社会的整体状态,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西方强调共同体内部的“小政治”,中国强调基于制度的“大政治”。

当“小政治”传统遭遇现代化基本完成的西方民主社会,由于利益总量增加、边际增量减少、份额稀释,出现了社群间的直接竞争和对抗。为了解决社群之间的矛盾,人们小心翼翼地避免在言语和行动上触碰他人的雷区。而具有“大政治”基因的中国人,更倾向于把社会看成一个整体,而不是着眼于社群之间的零和博弈。

在经济发展的时代,社会保持向上流动,社群都在同一个方向赛跑,彼此没有直接的伤害。自然,他们在言辞上也不会特别谨慎。比如中国有句话叫“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能让我利益最大化的(青菜)不一定能让你利益最大化(因为你爱吃萝卜),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聊胜于无;但是这句话对应的英语谚语就不一样了。“一个人的肉是另一个人的毒药”,让我感觉良好的东西可能会杀了你。没有“政治正确”作为安抚手段和粘合剂,个人主义高度、对立尖锐的西方国家很难保持和谐稳定,尤其是在经济增长长期停滞的时期。

维护少数群体权益的“黑命贵”和“命贵”运动,展现了社群间对抗博弈的本质。

“大政治”和“小政治”也是政治实力发展阶段的传统映射。当西方在世界上处于主导地位时,保护个人权利符合超国家政治体的利益,其重要性明显高于维护民族国家主权不受外来干涉;对于后发国家来说,崛起和崛起的过程需要全体人民拧成一股绳,把有限的力量投射到统一的方向上。集体主义模式必然会产生“我可以骂我的国家,叫恨铁不成钢,外人不许说不行”的观念。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不能允许年轻女孩通过批判祖国来迎合外国;美国人也很难接受争议性言论被统一抵制。

不过度,臣妾做不到

除了“政治”,政治正确的另一个组成部分是“正确”。正确一定是相对于某些谬误而言的,而谬误往往来自于国家发展的历史经验和教训。今天各国都在强调“正确”,甚至以矫枉过正为代价鼓吹“正确”,因为过去犯下的错误对于国家命运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

西方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样的政治正确,与其殖民扩张时期的“原罪”不无关系。作为西方文明的核心,以白人信徒为基础的基督教文明,在扩张的过程中,不断被其他种族、宗教和性取向的群体诱捕加入西方霸权秩序,形成了尊重信仰基督教的白人异性恋男性的金字塔形社会权力结构。

政治正确源于对政治错误的纠正。

在美国,被压迫的群体,如少数民族、穆斯林、女性、性少数等。,已经很久无法发出自己的文化声音了。直到女权和黑人平权运动的出现,为了防止历史的逆转,各地的人们都在强调保护少数族裔的“政治正确”,捍卫自由主义秩序下的多元主义和自由。在欧洲,两次世界大战带来了痛苦的历史记忆,所以人们防范民族主义倾向,担心社会在阴谋家的煽动下滑向法西斯主义。在日本,战后经济实现了高速增长,和平主义宪法和对核战争的恐惧让大部分日本人信奉高度个人主义的和平主义,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年轻人说“让国家去死吧,让它去死吧。”

同样,今天中国的政治正确也是来自于对现代谬误的修正。在经历了100多年的贫穷、屈辱、内忧外患和社会动荡之后,中国人民彻底抛弃了幻想,拥抱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迫切寻求自强之路。中国宏观上有三个政治正确:落后就要挨打,发展是硬道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根据历史经验,他们都达到了同一个目的:坚持* * *的领导。

前不久,中超阿根廷外援拉维奇在定妆照中做了一个拉眼线的动作,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以前在中外民间交流没有那么频繁的情况下,国内的人们对这个动作并不熟悉。其实,如果不是网络名人情侣@KatAndSid在微博里经历了一波在美国常见的歧视中国人的事情,很多人大概都会觉得,就算你说我斜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说韩国人真的很斜眼。

按照@KatAndSid的说法,Lavich的行为是对中国人的歧视。

但是在美国的种族环境下,跟对黑人说“n”字一样严重。早期的华人移民因为语言不通和与当地人不同的身体特征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甚至被迫接受带有明显种族歧视的排华法案。今天,美国华人凭借“模范表现”进入主流社会,主流社会为了纠正历史上美国华人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对拉眼睛的动作进行行为检讨,以避免唤起华人社区的悲惨记忆。

但既然中国不是一个种族问题突出的移民国家,没有自我歧视这种荒谬的事情,甚至很多人为了追求大眼睛都愿意割自己,为什么对这个行动如此敏感?因为它踩到了中国最敏感的神经——清末中国人在外国列强的践踏下沦为二等公民的屈辱记忆。

所以在政治正确敏感度低的拉美,即使扯眼角没有恶意,最多也只能归结为素质差。在中国,它不仅仅是一个低级趣味的笑话,还涉及到国家尊严的底线。因此,当不同政治文明的“正确”标准发生碰撞时,在不同社会之间来回穿梭的个体有必要充分了解当地社会,谨言慎行。

移动政治正确是社会的良心。

此外,由于政治文化和社会现实是不断发展的,政治正确是一个流动的概念。当我们意识到一个社会的政治正确已经高度僵化,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说明它还停留在更早的时代,还没有适应社会的变化。这时候对政治正确的声讨和否定,其实就是为了凝聚新的共识,形成适应时代的政治正确。

在美国独立初期,人口主要由欧洲移民组成,爱国主义保卫新世界不受旧制度的侵害,在政治上是正确的;二战后建立世界新秩序时,国际贸易和自由主义在政治上是正确的。冷战后,失去了强大的意识形态对手苏共,身份认同、宗教自由、性别角色自主成为政治正确。未来,随着自由派建制派受到民粹主义的攻击,“反政治正确”是否会成为新的“政治正确”很难预料。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叫“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僵化的政治正确不是政治正确。

回过头来看中国,政治正确也是随着历史进程而变化的。当秦二世把鹿比作马时,这是政治正确;盛唐的民族融合在政治上是正确的。明朝“驱逐鞑靼”在政治上是正确的。新中国前30年让人民吃饱站起来,政治上是正确的。让人民富裕起来,让弱势群体拥有最后30年的话语权,这是政治正确的。举个生活中不起眼的例子。小时候,我们会跟在腿脚不好的人后面唱“拜拜加入红军”之类的儿歌。但是,随着社会对残疾人权益的关注,我们已经非常重视他们的个人感受,比如称盲人和聋哑人为视障、智障和阿尔茨海默病。

在过去,视障学生不能像健康学生一样接受教育和获得资格并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就在上周(5月16),教育部依据《残疾人保障法》回应视障女孩小倩,专门为她准备了盲文试卷。所以,政治正确绝不是很多人认为的对“伤害人的真理”的逃避。当它与社会现实高度匹配时,也应该有温度。

未来,随着中国实现两个百年目标,将逐渐成为全球大国;民族自信心恢复到鸦片战争前的水平;民族和宗教因素越来越复杂;社群间利益分配的重要性增加了,政治正确的内容显然也会相应改变。50年后,中国和中国人民的绝对发展水平和相对国际地位将发生巨大变化。那时候,人们可以对顾阳和拉维奇的言论和行为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