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中,举出一个人通过刻苦训练最终成就非凡事业的例子。

司马迁

司马迁(前145——约前87)夏阳(今陕西韩城)人。他的父亲司马谈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对天文、历史、哲学都有很深的研究。他的文章《六经要》对先秦时期的主要学说作了简要而独特的评论。这对司马迁的早期教育无疑具有重要意义。近十岁时,司马迁随父迁长安,就任太史令。后来又从董仲舒那里学《春秋》,从孔安国那里学《尚书》,这些都奠定了他的知识基础。二十岁时,他开始广泛地漫游。据《史记·自序》记载,此行到达今天的湖南、江西、浙江、江苏、山东、河南等地,参观了传说中的大禹遗址和屈原、韩信、孔子等历史人物的活动旧址。漫游回来后当了医生,去过四川云南。后来由于梁武帝的出席,去的地方更多了。他几次漫游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地。漫游开阔了他的胸怀和眼界,使他接触到各行各业各种人的生活,收集了许多历史人物的资料和传说。这一切对他后来写《史记》起了很大的作用。

司马谈死于元丰元年(公元前110)。临死前,他把写历史的未竟事业托付给司马迁,作为遗愿。元丰三年(108),司马迁继位太史令。此后,他孜孜不倦地阅读国家图书馆,研究各种史料,致力于撰写历史,并参与制定《太初历》。

在这个过程中,一场大灾难发生了。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抗击匈奴,经过一番轰轰烈烈的战斗,战败投降。消息传来,武帝大怒,朝臣纷纷效仿,责骂李陵。司马迁很生气,享受富贵的臣子对冒着生命危险的将军如此没有同情心,于是说李陵投降是出于无奈,将来要伺机报答汉朝。李陵的失败是因为汉武帝任命无能的李广利为统帅。司马迁的辩解也激怒了武帝。因此,他被“贪污”惩罚,对于司马迁来说,这是人生的一大耻辱,远比死刑更痛苦。在这次事件中,他对专制君主的不合理权力,对生活从根本上被外力压迫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他曾想过自杀,但又不想自己宝贵的生命毫无价值地结束,于是“沉默地活着”,寻求写作史上生命的最高实现。这正是一个读书人所能做到的,来抵抗君主的傲慢和残酷的命运。最后,司马迁在太史四年(今年以前)写的《报任安》一书中,完整地叙述了自己的命运和心情。此后事迹不清,大概死于武帝末年。

《史记》原名《太史公书》,东汉末年称为《史记》。它是古代第一部由个人完成的具有完整体系的书。总* * *一百三十卷,五十二万多字,也是当时最大的一本书。该书由五种文体组成:传记,传记,传记,传记。《本纪》是全书的大纲,以编年的方式描述历代君主或实际统治者的政治痕迹。“表”以表格形式列出各个历史时期的重大事件,是全书叙事的补充和联系;“书”是对天文、历法、水利、经济等特殊事项的记载;《世家》是世袭家族和历代祭祀的人物传记,如孔子、陈胜等。《列传》是家族、家族之外的各类人物的传记,其中有些记载了中国边缘地区各民族的历史。通过这五种不同的体例,《史记》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历史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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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史记》之前,历史著作都具有资料编纂和整理的性质,作者大多不为人知,所以很难说是由一个人单独完成的:各家各派的书实际上是各家各派文献的汇编,并不是各派先驱单独完成的,大部分文章都是独立的。

这种体裁也被简称为“传记体”,此后稍加改动,成为历代正史的通用体裁。

《史记》的编年史,从历史之初人们把它当作黄帝的时候,到司马迁写这本书的汉武帝初年(104-10),囊括了汉朝的全部疆域和作者所能了解的周围的所有地区。既是对中国古代三千年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历史的总结,也是历代司马迁意识中的人类和世界的历史。在这个极其宏大的结构中,有一种从根本上、整体上探索和把握人类生存方式的意向。比如司马迁自己在《报任安》一书中说,他的目标是“在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学习古今之变,成为一家之言”。所以,不能把《史记》当成单纯的历史记载。它在历史、文学和哲学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史记》被列为中国第一部正史。此后,“正史”的编纂从未间断,汇成一条文字史的长河,堪称世界史学史上的奇迹。但史记的情况和后世正史有很大不同。除了少数例外,《史记》之后的历代正史都是由朝廷主持,按照君主的意志编纂的,是名副其实的正史。尽管司马迁是一位宫廷历史学家,但《史记》并没有反映最高统治者汉武帝的意志。据说梁武帝看了史记后,对其中的一些很生气,下令删除。这也是有可能的(今天的一些史料记载是后人补充的)。那么,司马迁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写史记的呢?这也是理解《史记》的关键之一。

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在从秦始皇到汉武帝确立君主的绝对权威之前,君主的权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整个贵族集团的制约。在这种背景下,历史学家不仅享有崇高的地位,而且有义务和权利“直抒胸臆”。司马迁的祖先是历史学家。虽然他意识到在自己的时代,史家已经沦落到了“被领主戏弄,鼓吹优越,贮藏它们”的境地,但他有意识地继承了历史学家的古老传统,不想把自己的笔变成歌颂君主的工具。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司马迁对孔子有着特殊的崇拜。他并不完全信服孔子的学说,他鄙视当代的儒生,但他钦佩孔子的人格,尤其是孔子以一个普通学者的身份为世界建立文化规范的宏大理想。司马迁把自己撰写《史记》的工作看作是对孔子编纂《春秋》事业的继承,这使他在精神上占据了崇高的地位。从广义上讲,它还继承了先秦诸子的理性态度和批判意识。

时代赋予了司马迁宏大的视野和全面总结历史的任务。他的广泛旅行使他对社会有了前所未有的了解。残酷的命运促使他对人生进行深刻的思考,继承了史家传统和先秦诸子文化。司马迁也确立了相对独立的、批判性的写作立场,不会屈服于君主的傲慢。《史记》是在特殊的历史阶段和个人经历下产生的。在这部伟大的史记中,司马迁对人类历史和社会多方面的独特理解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首先,如上所述,《史记》是一部批判性的作品而非颂文。尤其是对于汉朝的历史,司马迁始终对武帝当代的政治保持着冷眼。他在肯定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历史功绩的前提下,毫不留情地刻画了刘邦的农村流氓模样和自私卑鄙的心理。司马迁还大胆揭露了他任用酷吏、残害百姓、任人唯亲、压制人才、迷信和滥用人民权力的行径。至于官僚阶层的各种勾心斗角,厚颜无耻,在他犀利的笔锋中更是异彩纷呈。这些揭露和批判没有丑化或简单否定的倾向,而是反映人物真实性格的具体可信的历史记录。它反映了一种深刻的怀疑和思考:历史上的成功人物和掌权者,并不像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因为他们的高尚品质和道德正义而获得他们的地位。有时候恰恰相反,品质高尚、恪守道德的人往往遭遇不幸和失败,就像远比刘邦坦诚自尊的项羽,远比武帝宠臣正直勇敢的李广,都不可避免地以自杀告终。虽然司马迁没有从理论上揭示这些现象背后的规律,但足以启发人们进行深刻的反思。

《史记》是第一部以传记为基础的历史体裁,是第一次以人物为基础记录历史,显示了对人物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的高度重视。过去的历史著作记载了人的历史活动,但这些记载是以时间或事件为基础的,人的主体地位没有得到充分的实现和体现。而且,总体来说,这些历史作品中的人物仅限于社会上层,最多包括游客和谋士,第二限于政治人物。虽然《史记》中描写的人物仍以上层政治人物为主,但其范围已经扩大到整个社会,包括中下层人物和非政治人物。我们可以看到,在《史记》中,皇帝、诸侯、农民领袖、大臣、将军、皇后、宦官、作家、思想家、刺客、游侠、商人、演员、医生、男宠、占卜师,都展现了人类生活的不同侧面,共同构成了一幅丰富多彩、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在这前后的史书中,很少见到这么多类型的人物,尤其是社会中下层的人物。这说明司马迁意识到社会是一个复杂的组合,各行各业的人在社会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这种认识,尤其是对社会中下层的态度,在一般的“正史”中几乎看不到

司马迁进一步注意到:什么样的力量支配着人们的历史活动?他不否认道德的力量,也赞扬了许多坚持“仁义”的君子,甚至在这方面还有些唯心主义的态度。但作为一个忠实的观察者和深刻的思想家,他确实意识到并公开提出了支配人的历史活动的是人的物质欲望和追求生活满足的要求。在《货殖传》中,他不厌其烦地列举了许多事实,证明“富人热衷于他们不学的东西”,“从天子到庶人”都是“好兴趣”。他把勇者的战斗勇气,巷子里抢钱盗墓的少年,出卖自己情欲色彩的艺妓舞女,风餐露宿的渔猎者,争夺彼此胜利的赌徒,医生的苦心研究,农工商的各种经营,甚至官员们为获取贿赂而舞刀弄斧,都归结为对财富和物质利益的追求。虽然这种并列对于很多人来说很难接受(因为善良与不善良毕竟是有区别的),但当时司马迁意识到,人类历史活动的潜在动力是对物质利益的追求而不是抽象的道德原则,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衡量历史人物的地位,司马迁依据的是他们的实际成就,而不是他们获得了什么样的名望。项羽从未称帝,但在一段时间内他是天下之主,《史记·项羽本纪》是成立的。汉高祖编年史之后,是吕后编年史,但没有《孝经编年史》,因为虽然有皇帝之名,但实际上只是个傀儡。在这里,司马迁对孔子“正名”毫无热情。太史公《史记·序》声称,写史记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让那些“助人为乐,不使自己虚度光阴,对世界有贡献”的人名扬后世。所以他也很欣赏为了成就非凡而甘愿受一时屈辱的人。比如韩信不耻胯下之辱,曾经获得三军称号的吕布甘愿为奴。在司马迁看来,这是只有“强夫”才能有的壮举。这也包括司马迁为了完成《史记》而忍辱负重的人生经历。

在《史记》中,有一定的伦理评价标准和褒贬意识。但其标准并不完全符合统治阶级的利益或世俗的道德意识,也不狭隘单一。甚至,前后可能会有一些矛盾。如《伯夷叔传》讴歌了两个不食苏洲的贤君子的忠诚,《管仲传》则赞扬了管仲,他起初帮助龚自久与齐桓公竞争,失败后不肯殉道,出狱后成为桓公的重要官员,说他“不要脸,但其辱与名不为世人所见”。游侠对社会统治秩序有一定的破坏作用。司马迁明明指出来了,还不如夸夸他们这种重生死的义气。甚至,《酷吏列传》强烈批判了酷吏的残暴,《太史公序》说“民皆聪明,善人不可化”,所以酷吏也有存在的理由。这不是因为司马迁的观念混乱,而是他看到了社会本身的复杂性,需要从广泛的视角去了解各种人的生活方式。即使是他不喜欢的角色,也要尽可能真实的描述,不要简单的抹去。

东汉班固指责司马迁“是非之至圣颇荒唐:论大道,黄老先继六经,而序游侠退入奸雄,述时崇权以贫为耻”(《汉书·司马迁传》)。但是,这些恰恰是司马迁远胜班固那一代的地方。正是因为司马迁对历史和社会有着独特而深刻的认识,对各种人物的生存活动有着极大的包容力,不被正在确立的儒家统治思想束缚,敢于藐视世俗的道德教条,不从单一的理论去理解和描述人,所以《史记》才能变得丰富博大,产生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区别于后世所有其他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