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中国文化的未来
按《辞源》的解释,它指的是汉代儒士重实证而轻
议论,训诂考经、专研子史的一种学风,清代乾嘉年间
称其为汉学,又称朴学。
然而,正在修订之中的《辞源》或许会补充本文讨
论的“汉学”一词另外的义项。我们所说的“汉学”,
其广义是中国的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总称。凡以此为
研究对象的学者,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汉学家
。狭义的“汉学”认为,它仅指外国学者(包括华裔外
国人)研究中国文化的成果之总称。
外国人研究中国,大多数情况下当然是用外语,在
英语中与“汉学”对应的词,本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只有
一个:S i n o l o g y 。
据考证:这个词可能出现于1 3 世纪,前3 个字母
“s i n ”发音与汉字的“秦”相近,整个词直译就是
“关于秦帝国的学问”。最先这个词可能是由日本人从
英语译为“汉学”两个字,我们又从日文借来。
的确,在世界上,尤其在欧洲,S i n o l o g y
同研究古埃及、古罗马、古印度等悠久辉煌的古代文明
的学问一样,高尚古雅、令人尊崇。然而,思想活跃、
注重实际的美国人没有完全走这条“古典之学”的老路
,二次大战以后,以费正清为首的美国学者关注当代中
国,将其作为“问题”来研究,并引入新方法和新理论
,成为一门“现代之学”,被称为“C h i n e s e s
t u d i e s ”,应该说这是汉学的进步。
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教授、《中国文化研究》主编阎
纯德曾把一部国际汉学研究史分为萌芽期(公元前后至
1 5 世纪)、初创期(公元1 6 世纪至1 8 世纪)和繁
荣拓展时期(1 8 世纪末至2 0 世纪中叶)3 个阶段。
公元1 7 0 年,罗马帝国时的马可·奥尔雷作为特使到
过中国,这个史料被认为是东西方最早交往的记录,从
这时起到1 3 世纪在欧洲人心目中创造了中国的马可·
波罗,到1 6 世纪“西方汉学之父”利马窦,到2 0 世
纪瑞典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之一的马悦然……古往今来,
国际汉学家群星灿烂;从1 0 世纪中叶曾到中国旅行的
阿拉伯人伊本·穆哈希尔的游记,到1 5 8 3 年刊行的
西班牙人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到1 7 7 2 —1
7 7 6 年刊出的3 4 卷《耶稣会士书信集》,到1 9 0
5 年版法国人沙畹译《司马迁史记》5 卷……都是东学
西渐漫漫长途上的一个个路标。
译介:中国学界、出版界的第一要著
著名学者季羡林教授曾说:“西方学者接受近现代
科学方法的训练,由于他们置身局外,在庐山之外看庐
山,有些问题国内学者司空见惯,习而不察,外国学者
往往探骊得珠。”越来越多的中国学人认同季老的这一
观点,同时也不无遗憾地发现:绝大多数外国汉学家研
究中国的学术成果,仍然是用他们的本国语言而非汉语
写成,而绝大多数中国学人的外语水平使他们无法获取
这些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所以,选取并翻译
出版国外汉学研究的优秀成果,就成为中国学界、出版
界的首要任务。
今年5 月2 日,江苏人民出版社和《读书》编辑部
联合在北京三联韬奋图书中心召开“《海外中国研究丛
书》十年回顾研讨会”,在京的学术界和出版界知名人
士、部分国际著名汉学家,以及新闻界人士近7 0 人与
会,言之有物、持之有故的讨论发言持续了一整天。值
得注意的是,国内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几家机构、刊物的
代表人物悉数出场:清华大学国际汉学研究所所长李学
勤,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汉学研究所所长、《中国文化研
究》杂志主编阎纯德,《世界汉学》及《中国文化》杂
志主编刘梦溪,北京外国语大学海外汉学研究中心副教
授张西平。大家公认:这套自1 9 8 9 年开始编辑,迄
今已出书4 0 种的大型丛书具有相当高的学术和文化价
值,是“出版海外汉学研究著作最集中、最重大的成果
”。
在写给研讨会的长篇发言《十年甘苦寸心知》中,
该丛书主编、青年学者刘东认为:“如果说这套丛书还
算有什么贡献的话,更多地并不在于它孤零零地引进了
多少正确的断论,而在于它不很自觉地以相对完备的覆
盖面,介绍进来了一个活生生地自我更正着的学术传统
和治学过程”,所以这套丛书恰巧构成了我们精神视野
的另一个参照系。江苏人民出版社社长、总编辑吴源说
:“1 0 年之前,我社是把这套书作为品牌来抓的;1
0 年过去了,它已成为我社名副其实的品牌。”此话既
欣慰又自豪。
想抓汉学研究方面的丛书作为自家社会效益、经济
效益“双效”书的出版社当然不止江苏人民出版社一家
,由大象出版社鼎力支持的另一套数量更大、体例更完
备的“国际汉学研究丛书”已经启动。丛书分4 个系列
:一、西方早期汉学经典译丛;二、海外汉学名著译丛
;三、西方汉学史;四、中国人在此学科的研究成果。
目前已有第二系列的6 种共1 0 本将出,包括:《耶稣
会士书信集》6 卷,《中国图志》、《中国近事》、《
大中国志》和《礼仪之争文件》等。丛书的编辑工作主
要由北京外国语大学海外汉学研究中心承担。北京外国
语大学依据自己的外语优势和对外交流的需要,于1 9
9 6 年成立了这个实体性的研究中心。据丛书主编介绍
,该丛书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要从汉学的“元点”出发,
从起步阶段最初的成果开始译介,力求正本清源,对汉
学的发生、发展、繁荣有准确而全面的反映和体现。
据悉,包括中华书局等在内的近1 0 家出版社正在
讨论或者已经启动有关“国际汉学研究”丛书的选题,
第一家汉学研究的正式刊物《世界汉学》(以前的有关
刊物都是“以书代刊”,无正式刊号)也已创刊。加上
各种媒体的推波助澜,一场“国际汉学热”在神州大地
上渐次升温。
发展趋势: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一个投入更多人
力、物力进行研究、拓展的学科
中国对国际汉学的关注,并不自今日始。早在本世
纪上半叶,冯承钧、向达、张星?等学者就陆续做了不
少有价值的译介、总结工作。1 9 4 9 年1 月,莫东寅
著《汉学发达史》出版,虽然作者参考了很多日本学界
的研究成果,但毕竟是我国第一本综合性的汉学史。然
而整整5 0 年过去了,同类著作竟然无以为继。这种发
展缓慢,投入人力物力少的现状,与上个世纪末汉学即
在法国成为一个独立的学科,与具备大量人力、物力投
入的汉学研究机构遍布美国,与世界范围的汉语热、汉
学热不太相称,甚至无法与台湾、新加坡的汉学研究相
比。在我国,国际汉学研究长期依附于历史系的中外文
化交流专业,在比较文学专业、宗教学专业中略有提及
,而国际汉学研究的范畴已经超出了它所依附的学科,
这怎么能不限制它的发展呢?
李学勤认为,要改变现状,应该把国际汉学研究当
作一个独立的学科来发展,“九十年代前后,国际汉学
在我国就已经有了学科雏形,现在我们当中不少人已经
认识到对国际汉学不仅要介绍,还要以我们的立场来对
它进行扎扎实实的研究。”
为了保证这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学科能够健康迅速地
发展,有识之士呼吁:首先,国内有关机构和组织应加
强相互联系,协调力量,集中有限的人力物力发挥最大
作用;其次,无论翻译出版还是中外交流都尽力避免一
哄而上,不急功近利;再次,对待国际汉学成果,态度
要冷静客观,不轻视,也不盲从。
学术乃天下之公器,是人类追求科学与真理的共同
手段。作为中外文化交融的精魂和交流的桥梁,在中国
国力日益增强,中西平等对话范围日益拓展,全世界人
民日益愉悦共处已是大势所趋的前景之下,“国际汉学
热”无论在中国本土,还是世界范围,必非一时之“热
”,而将无止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