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群读《史记》的讲话

画外音:2000多年前，一位书生在蒙受巨大屈辱后，忍辱负重，用血肉之躯完成了一部伟大的历史著作。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这部巨著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一座巍峨的丰碑，屹立在中国文史长河中，后人望尘莫及。这个人就是司马迁，这个历史著作就是《史记》。《史记》是二十四史之首，记载了从黄帝到汉武帝两千多年的历史。在优秀的国学传统中，唯有《史记》是无与伦比的“百科全书”。鲁迅先生把《史记》称为“史家绝唱，离骚无韵”。如此巨著的作者司马迁，在西汉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学家，在中国封建社会的众多历史学家中并无特别之处。但是司马迁为什么会写出这么伟大的历史巨著呢？是什么改变了司马迁的人生轨迹？河南大学的王立群教授带领我们穿越了几千年的历史。

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开始阅读《史记》。《史记》开创了中国历史传记文学的先河。在《史记》之前，中国只有两种类型的史书。一种是编年体，按年份描述历史。最著名的是《春秋》和《左传》，它们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另一类是国史，按时间记录历史，如国语、战国政策等。没有传记风格的通史。所谓传记体，就是以人为中心来描述历史。《史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这对后世影响很大，所以中国所有的正史，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二十四史，从史记开始就是传记式的。但《史记》是传记体通史，其他历史都是传记的断代史，也就是一个朝代的历史。

《史记》和其他史书虽然都是二十四史，但差别很大。第一，《史记》充满了爱恨情仇，这是其他史书所没有的。本来一个历史学家只要求客观公正的叙述历史，不要求表达感情。但在描写《史记》中的人物时，往往带有作者自己强烈的爱恨情仇的感情。特别是他写了一些悲剧人物，比如《项羽本纪》、《李将军传》，还有李广。《史记》可以说是挽歌慷慨，非常感人。《史记》的第二个特点是在人物描写中融入了很多文学手法。比如《鸿门宴》《鸿门宴》被选为我们高中语文教材的传统教材已经有半个多世纪了。《鸿门宴》简直就是一部小说。第三，《史记》还填补了中华民族历史上许多人物的历史空白。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历史记载，我们中华民族的许多伟人今天都不会为人所知。比如《论语》的作者孔子，司马迁在《史记》中间写了一个孔子的家庭，第一次完整地勾勒了孔子的一生。这是迄今为止第一部也是最权威的孔子传记。《史记》还融入了作者对封建帝王的批判，就更复杂了。我们可以举两个例子。在《史记》中，司马迁对两个人的批评最为尖锐。一个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一个是司马迁生活的当代皇帝汉武帝。一个历史学家敢于批评开国皇帝和他的顶头上司，这是伟大的。司马迁没有胆量就不敢写。他不仅写汉武帝广纳贤才，最终成就大事，还写刘邦心胸狭隘，杀英雄，语言粗俗，写了很多关于他的不良记录。至于汉武帝的曝光，更是无处不在。这就是《史记》的记录和批判精神。谁完成了如此伟大的历史著作？是司马迁。其实司马迁的一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是一个历史学家家庭。他走万里路，读万卷书，师从当时一些名师，这些都是当时一些普通史家所具备的。那么是什么事件让司马迁完成了一个伟大的转变，从一个普通的历史学家变成了伟大的历史学家呢？这是命运。

画外音:公元前145年，司马迁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史家家庭，父亲司马谈是汉武帝时期的史家。司马谈死后，司马迁继承父业，在汉武帝在位时继续担任史家。在这种情况下，司马迁阅读了大量的宫廷书籍，为史记的写作做了准备。但这样的家世、经历、条件的历史学家，在中国封建社会，也就不足为奇了。司马迁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学家。那么，是什么事件让司马迁完成了从一个普通历史学家到伟大历史学家的转变呢？

公元前99年，汉武帝时期，由于外交失败，汉匈关系再度紧张。汉与匈奴的战争再起，梁武帝派他最宠爱的公主的弟弟李广利率军讨伐匈奴。然而，正是这场与匈奴的战争，引发了司马迁命运的改变。那么在与匈奴的战斗中是什么事件改变了司马迁的命运轨迹呢？

这件事发生在梁武帝在位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99年。这一年，梁武帝派了一个将军，名叫李广利，是梁武帝最喜欢的妃子之一李夫人的长兄，也是他最喜欢的妃子李夫人的弟弟，要李广利率军攻打匈奴。当然，汉武帝的主观目的是让李光礼通过服兵役来封侯。同时，汉武帝为了保证李广利顺利参军，要求将当时的一名名将封为李陵，并让李陵为李广利提供后勤保障。《史记》中的记载叫“辎重”，就是提供后勤保障。但是李玲不想这么做。李陵公开提出，愿意自己单独带五千步兵出去，分散匈奴对李光礼的军事压力。这件事让汉武帝非常不满。武帝觉得李陵太尴尬，就跟李陵说，我没有多余的骑兵配给你。言下之意，你要出去，就带着你的五千步兵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李陵带着他的五千步兵出去了。当然，李陵远征的开始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力。而且李陵马上派人回去，画了地图，回来向汉武帝报告行军的顺利进行，汉武帝也很高兴。

但随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因为李陵的五千步兵遇到了大单于率领的三万匈奴主力。李玲真的很会打架。李陵的五千步兵，杀了大汗的三万人马几千人。可汗虽然实力是李陵的六倍，但也占不了便宜，所以匈奴的可汗觉得李陵这个步兵太简单了。一怒之下，他觉得我三万人打不过你五千人，他过不去。紧急之下，他调了8万左右的兵力到王献，大单于的军队一* * *就是11万骑兵，来对付李陵的5000步兵。在这种情况下，李陵打且退，越战越勇。最后打匈奴的大单于觉得战争打不起来了。可汗准备退兵，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事件是李凌的一个下属被他的上级侮辱了。一怒之下，此人去投靠匈奴单于，叛变了。接着，他报告了李陵的两项重要绝密军事情报。第一，李陵没有后援部队，可以放心作战。他没有后援。第二，李陵的步兵能打仗主要是因为他有一种可以反复射击的弓箭，叫弓弩机。这是弓箭的升级版。这箭是机器发射的，还能反复发射，说他的弩机快没箭了。这一说，这个匈奴单于觉得有希望了，停止了退兵，然后集中军队对李陵发起总攻。而且当时李陵的军队正在山谷中行军。这个可汗的军队，匈奴的军队，在两边的山上，把这块大石头扔到这个山谷里。所以李陵剩下的三千兵伤亡惨重，仗打不起来，箭也没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陵觉得打不起来，就突围吧。当他突破时，他的3000名士兵中只有400人最终逃了回来。李陵副手被杀，李陵被俘投降。这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的李陵事件。

当李陵战败投降的消息传到汉武帝的耳朵里，汉武帝大怒，非常生气。大臣们见皇帝发怒，舆论一边倒，大臣们要求严惩李陵。汉武帝正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旁边的司马迁，因为司马迁被任命为官员的时候他要出席。他问司马迁怎么看。司马迁看到武帝时非常生气。为了广开武帝之心，司马迁提出三点:第一，李陵是国士。石国是一个国家中最优秀的人，所以它被称为石国。李陵是一个石国，他全心全意为国家服务。这是第一点。其次，李陵带着五千步兵和匈奴单于打了十多天，他还手了。他杀死的敌人远比他的五千步兵多，他的贡献足以告慰世人。第三，司马迁认为司马迁不是真投降，而是假投降。以后有机会，李陵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汉朝的。

原来司马迁说这些话是为了广开汉武帝的心，同时也是给李陵找一些借口。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刚落地，汉武帝勃然大怒。他马上把司马迁关进监狱，弄成了诬告，就是诬陷皇帝。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罪行，错误地处理它的决定，死刑。司马迁因为李陵之祸，突然被关进死牢，判了死刑。

按照汉朝的规定，被判死刑的人有三种选择:一是被处刑等待执行；第二，以钱赎命，就是出五十万免死；第三，接受阉割，也就是阉割男人的生殖器官。这叫阉割。司马迁此时写史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他这个时候接受死刑，历史记录就完了，历史记录就不写了。在这种情况下，司马迁不能接受死刑，那么接受死刑有两种方式。一是带钱，二是接受阉割。司马迁，一个官员，永远在皇帝身边，却是中低收入。司马迁家里没钱，出不起50万。只剩下一条路了。你不想死，又没钱。只剩一条路了——阉割。所以，司马迁为了完成《史记》，最终接受了宫刑。这个事件就是我们所说的影响司马迁，改变他一生的最大事件——醴陵事件。

画外音:李陵之灾对于在绝望中选择宫刑的司马迁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宫刑不仅是残酷的体罚，更是对精神和尊严的粗暴践踏。西汉时期，很多人宁死也不接受宫刑。那么司马迁选择宫刑意味着什么呢？他的人生会发生什么变化？

醴陵事件对司马迁影响很大。

首先，身份不同。司马迁最初的身份，原本是中央政府的官员。下狱后，他成了一个不是太监的太监。这对司马迁打击很大，因为他的身份变了。首先，它成为了一个男人的替代品。他不是人。第二，他成了士大夫的另类，不能被士大夫阶层所接受。第三，他成了一个文化人的另类，也就是说司马迁本来就是一个文化人，一个士大夫，一个学者。但是现在，他所属的集团把他驱逐了，拒绝承认他是一个人，一个有文化的人，一个士大夫。这对司马迁打击很大，这是第一点。

第二，终身屈辱。司马迁在谈到自己遭受宫刑时，说了几句非常痛苦的话。他说，丑不如辱，耻大于阉。你说一个人活在世上，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侮辱你的祖先。都说一个人活在社会上，你被指责的最大错误就是你接受了阉割。所以司马迁后来说，在一封著名的信里，他叫《给任安的信》，也叫《给任邵青的信》，在这封信中间他谈到了他接受宫刑以后的痛苦。他说“肠子一天转九次”，肠子一天不知道要转多少次。“如果你住在房子里，你会发呆。死了就不知道走了去哪了。”他说你坐在家里，就会恍惚。出去之后，你不知道该去哪里。“每次想到羞耻，我就觉得汗流浃背，背上沾着衣服。”一想到接受阉割的痛苦，我背上的冷汗立刻就渗了出来，把他的衣服和衣服都泡在了我的背上。所以他觉得接受阉割后，这种耻辱伴随了他的一生。所以司马迁觉得这个耻辱太大了，这是第二点。

第三点，生活是相反的。司马迁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李陵的劫难命运，使他的才华与自己的人生产生了尖锐的冲突。所以他自己说，就算他随和，随和，也就是说我有何世碧，隋后主那样的人才。即使我像古代的圣人许由和伯夷一样，我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高尚，但是别人怎么看我呢？像对待狗屎一样对待我。你不能以此为荣。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人是社会性动物，人的社会性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作为社会人，他必须得到社会的认可。司马迁接受宫刑后，最大的一点就是不被这个社会认可。所以，司马迁保命的代价是做人的尊严，是惨痛的代价。所以，接受宫刑后，作为人的司马迁死了，作为封建士大夫的司马迁也死了，但《史记》中启发文字的太史公却重生了。这是司马迁的历史性转变。

画外音:在西汉时期，宫刑是一种残酷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惩罚。犯人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即使是意志坚强、野心勃勃的司马迁，每当想起宫刑的屈辱，也是汗流浃背，衣装污痕。可想而知，宫刑是一种残酷的惩罚。被囚禁的司马迁已经47岁了，写史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么即将步入知天命之年的司马迁对人生和社会有什么样的认识呢？

司马迁接受宫刑后，被迫从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社会底层的社会身份来对待人、对待生活、对待历史，所以他对历史人物的评价与接受宫刑前的《二十四史》其他史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那么我们可以从几个方面来谈谈这个变化。

首先，它改变了司马迁的生死观。我们都知道司马迁说过几句非常著名的话，说“人固有一死，死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陵之灾前后，司马迁的生死观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比如我们看《史记》，在《史记》中间有一篇文章叫《吕布传》，描述了项羽手下一个叫吕布的将军。这个人是项羽手下的猛将，多次打败刘邦，所以刘邦非常讨厌他。项羽自杀后，刘邦一直想要吕布，下令谁要窝藏吕布就消灭三族。季布没有办法，只好先投靠了一户人家，然后这户人家又把他转卖到了当时一个大侠郭氏(朱氏)的家里。郭家之道收买的仆从是姬卜，然后郭氏家族(朱家尖)到京城亲自找来刘邦最信任的仆从，也就是给刘邦当司机的和滕公。然后我跟滕公说，刘邦做了国君以后，能不能把项羽的官员都杀了？不可能，而且你刚得了国君，非要杀了姬步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如果你真的推姬步，那么要么他向北逃到匈奴，要么他向南跑到南越。你不是等于拿一个壮汉去帮你的敌人吗？说完这话，滕公就相信了郭氏家族(朱家尖)的话。他用这句话来说服刘邦，刘邦后来听了这个建议就赦免了吕布。在刘邦的时代，吕布做了医生；在惠帝时代，吕布做了将军；在文帝时代，吕布做了太守。吕布后来成为西汉著名的开国大臣。司马迁最后谈到吕布的时候，很是感慨。项羽活着的时候，吕布就是这样的将军。最后他还能这样忍辱负重的做别人的奴隶。他并不以身为奴隶为耻。他只是觉得自己有才华，不能白白浪费，所以忍辱偷生。我们看司马迁对吕布的认识和对吕布的评价。事实上，正是在他经历了李陵之灾之后，他遇到了吕布，他才能够正确地评价吕布。所以我们读历史书，我们读历史记录。要真正理解《史记》，就要理解生活，理解社会。对生活和社会了解的越深，对《史记》的理解也就越深。

还有一点，司马迁接受宫刑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家里没有钱。如果他有钱，司马迁就不会这么丢脸了。所以在醴陵事件之后，司马迁对金钱有了全新的看法。所以司马迁觉得追求财富是人之常情，没有错，只要取之有道。因此，司马迁在《史记》中间写了一篇文章叫《货殖列传》，在《货殖列传》中，他充分肯定了人们追求财富的正当性。所以司马迁举了很多例子，最著名的是一段话。他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说人世间熙熙攘攘，东奔西跑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一个“利润”。他说，从诸侯到编制的人，都在追求利。追求利润本身没有错，只是你追求利润的手段不正当。这个观点也是司马迁从自己的惨痛教训中总结出来的。所以，在两千多年前，司马迁就意识到人们追求物质利益的正当性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们应该感谢司马迁和《史记》。

再者，李陵之灾彻底改变了司马迁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所以《史记》对很多人物的评价都特别犀利深刻。我们可以举个例子。《史记》中有一篇叫《萧家世》的文章，描述了刘邦的一个重要官员就是萧何。萧何是刘邦最信任的大臣，但是汉高祖十年陈思造反的时候，吕后说韩信勾结陈思造反，杀了韩信。刘得知杀了韩信，马上封了萧何，封了萧何五千户，派五百兵去萧何。萧何非常高兴，设宴招待文武百官。但这个时候，有一个叫昭平的人，去了萧何的一个聚会，为他加油，为他哀悼。说皇上在外面平叛，你没有什么特殊贡献，之所以封你，是因为皇上在韩信事件后不信任你。一旦皇帝在这个封印之后回来，他一定会惩罚你的。小何听了这话，不喝酒了，把客人都赶走了，却找不到办法。这个人帮他想了个办法，说，你怎么办？如果你想解决这个危机，你能做什么？你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捐了。这个萧何也没有办法，勉强把所有家当都捐给刘邦作为军费。萧何把自己所有的财富都捐给刘邦的时候，司马迁写了五个字:“高帝大喜”。汉高祖刘邦看到萧何的奏章，非常高兴。这五个字来之不易，这五个字深深暴露了一个开国皇帝对开国功臣的怀疑。刘邦可以怀疑任何人，但刘邦不应该怀疑萧何。萧何和刘邦在一个郡。萧何还是副县级干部的时候，刘邦还是泗水的亭长，萧何当时很照顾他。萧何在刘邦开打后就跟着他了。而且萧何不是一个人，他是带着全家人跟刘邦打天下的。所以刘邦打完天下要论功行赏，群臣都主张把第一功劳给曹参，把曹参先封了。刘邦说不对，先封萧何。刘邦当时也举了一个著名的例子。他说，你看到那个猎人了吗？打猎时，有猎人和猎犬。猎狗追捕猎物。你们所有在城外攻城掠地的将军，一定不是猎狗，所以你们叫功夫狗。还有那个小何，他是一个命令猎狗追逐猎物的猎人。他的名字叫龚仁。刘邦提出了这样一个理论，说萧何是有功之人，曹参都是有功之犬，那么人和狗谁更有功劳呢？当然，人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萧何第一，曹参第二。这样的小啊何，刘邦晚年对他有所怀疑，司马迁暴露了刘邦对功臣的怀疑。通读二十四年，没有一个历史学家能像司马迁这样犀利深刻地剖析开国皇帝的内心秘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经过醴陵事件，司马迁对皇帝的专制和残暴有了新的认识。汉武帝通过醴陵事件谋杀了司马迁，他也改变了司马迁的人生轨迹。同时，汉武帝的所作所为也造就了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和一部伟大的历史著作——《史记》。

那么，我们读《史记》从下一讲开始，读《史记》从与司马迁生平关系最密切的汉武帝开始。汉武帝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如何达到权力巅峰的？请看下一集“龚宇竞赛”。

/这是王立群老师的官网。你可以在里面找到其他剧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