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周悲剧思维导图和大国政治知识笔记

米尔斯海默认为,大国会更加咄咄逼人。这不是因为大国更具侵略性,而是因为国际体系的三个基本特征:

第一,缺乏一个凌驾于国家之上,能够互相保护不受侵犯的中央权威;

第二,国家始终拥有进攻的军事能力;

第三,国家永远不可能知道其他国家的意图。

第一个和第二个特征对我们来说很容易理解。第三个特点需要再解释一下。国家之间可以互相信任吗?米尔斯海默说这是不可能的。大国之间总是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对方。

为什么会这样呢?首先,这是因为在其他国家看来,一个国家内部的决策过程是一个黑箱,这个国家会对对手隐藏底牌。

其次,即使假设每个国家的决策机制更加公开透明,也不可能消除相互猜疑。例如,我们住的房子被墙隔开了,所以你看不到你的邻居在做什么。假设我们现在把墙做成透明的,你可以随时看到你的邻居在做什么。会增强邻居之间的信任吗?不,也许结果正好相反,因为你看到他在做什么,却猜不到他的动机是什么。

米尔斯海默说,任何大国都认为其他所有大国都是潜在的敌人。为了在国际体系中生存,大国肯定会试图最大限度地扩大它们在世界权力中的份额。你可能会问,保持自己比对手强就行了。为什么我们要无休止地夺取世界权力?问题是你永远不知道比对手安全多少。所以,大国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可以睡得安稳。大国肯定会认为自己的实力越强,生存的几率就越高。

这样,大国是不是就要把势力扩张到全世界,成为控制全世界的霸主?事实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这一点。这是因为陆地和陆地之间隔着一片汪洋。统治整个世界的最大障碍就是漂洋过海,在另一个大国对手的领土上谋权。英国统治世界200年,却从未想过占领欧洲大陆的其他国家。美国是当今世界的霸主,但它只能控制西半球,不可能同样控制欧洲和亚洲。所以大国能做的极限就是成为某个地区独一无二的霸主。

那么,如果每个大国都持有自己的领土,难道不会彼此和平相处吗?不会,大国首先要稳住自己的领土,同时要防止别人在自己的领土上闹事。如果大国的目标是在实力上压倒对手,那么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削弱对手的实力,包括在自己的领土上制造事端。

他们不用自己出去,因为海洋会阻止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投入军队。但是,他们可以支持对手,让对手互相制衡,他们会坐以待毙。米尔斯海默将这种策略称为“离岸平衡器”。

说完了大国的四个基本目标,我们再来看大国的九个生存策略。

第一个策略是战争。这有些出乎意料。大多数人会认为发动战争得不偿失。米尔斯海默认为可能并非如此。从历史经验来看,发动战争有赢家和输家,但如果把战争当成一场赌博,先下手的人赢的更多。1815到1980之间发生了63次战争,其中开战的一方赢了39次,有60%的胜算。所以战争对大国的诱惑还是很大的,不能完全排除大国发动战争的可能。

第二个策略是勒索。勒索就是假装打你,然后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大国勒索小国,成功的概率更大,但是大国勒索大国,除了少数例外(比如希特勒在苏台德事件中勒索英法),往往是不成功的。大国很可能在相互讹诈的过程中蒙混过关,真的开战。

第三个策略是诱饵和流血,第四个策略是坐着看血腥的战斗。这两种策略其实差不多。诱捕是指一个大国可以设置陷阱,通过挑起对手之间旷日持久、代价高昂的战争,让对手掉进去,削弱对手。这种策略也很难奏效,所有大国都极其精明,很容易识破真相。“坐看血战”也是把对手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殊死战,但这场战争不是大国设下的陷阱,而是对手自己被抓的战争。苏联入侵阿富汗后,美国人欣喜若狂,迅速带着沙特向阿富汗提供金钱和军火。就是这个原因。

第五个策略是建立权力平衡。这是大国比较常见的策略。换句话说,一个大国会刻意维持一个区域内几个国家之间的平衡,让这些国家互相牵制,互相消耗,谁也无法崛起一个新的局部霸权。

第六个策略是推卸责任。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几个大国联手制衡另一个大国的时候。每个国家都希望其他国家承担更多的责任,而自己却躲在后面。米尔斯海默指出,大国之间经常互相推卸责任。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英国试图尽可能减少在西线作战的英军人数,让其帮凶法国和俄罗斯肩负起歼灭德军的重任。二战期间,英美不愿开辟第二战场,希望苏联做出更多牺牲。到了1805年,欧洲各国已经意识到拿破仑指挥下的法军处于压倒性的状态,只有欧洲各大国的集体努力才能牵制法国。但直到1813,这些国家依然没能遏制住法国,部分原因是大家都在推卸责任。

第七个策略是绥靖。第八个策略是“bandwagoning”。米尔斯海默说,这两种策略往往无效,甚至非常危险。“绥靖”的目的是通过交出权力来缓和侵略者的行为,希望这种姿态能让侵略者感到更安全,从而减少或消除其侵略动机。事实上,这种策略只会鼓励侵略者更加肆无忌惮。“追随强者”和投降没有太大区别。所谓“追随强者”,就是受威胁的国家没有办法阻止入侵者,所以干脆选择与最危险的敌人结盟,希望至少能从战争中得到少量战利品。这两种策略都意味着将权力转移到敌对国家,这表明在一个无政府主义的系统中,大麻烦即将到来。古希腊著名哲学家修昔底德曾说:“强者为所欲为,弱者任人宰割。”。这是“绥靖”和“追随强者”的结果。

第九个策略是模仿敌对势力。这是现实主义的另一个代表人物肯尼斯·华尔兹提出的。他说:“安全竞争驱使大国模仿对手的成功做法。”在华尔兹看来,就像刚入学的孩子会模仿大孩子的行为一样,刚进入国际社会的大国也会模仿其他大国的行为。他认为,这种模仿将加强国际政治中的力量平衡,有助于维护世界和平。

米尔斯海默认为,一个国家不仅会模仿一个成功大国遵守国际规范的行为,也会模仿一个大国的冒犯行为。再者,大国不仅会效仿对方的成功做法,也会重视创新。当然,在国际政治中,一旦出现新的出人意料的策略,总会让其他国家更加不安,从而进一步加剧国家间的紧张关系。

先说霸权稳定论。著名经济史学家金德尔伯格是霸权稳定论的代表人物。所谓霸权稳定论,是指在国际体系中,一个霸权国家需要提供公共产品。如果霸权国家提供公共产品,国际秩序就会稳定,如果霸权国家不愿意提供公共产品,国际秩序就会混乱。

为什么国际体系需要公共产品?这和一个国家、一个社区需要公共产品是一个道理。然而,谁来提供这些公共产品呢?最合理的办法就是大家都出一份力。但是如何合理的计算每个人的贡献呢?如何防止人们“搭便车”混日子?如果期望每个人都做出贡献,公共产品很可能会短缺。

另一个次优选择是谁的实力最大,谁的贡献多。举个例子吧。比如村里的路需要修。村里的穷人和富人应该由谁出资?反正穷人也不会管,因为道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对穷人没什么影响。反正他不开车,光脚的人也不怕穿鞋。但是对富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富人修路,但是路修好之后,穷人也占便宜。

这其实就是所谓霸权稳定论的道理。想成为霸主?当然风景很美,但是要做的事情更多。维护世界和平,维护全球贸易金融,投资秩序,建立国际机构,推动国际规则,都是霸主应该做的事情。当然也有好处。美国是一个霸权国家。不管它愿不愿意,它都得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肩负起维护全球经济秩序的责任。当然,美国也从中受益匪浅。例如,美元已经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国际货币。全世界只要想印一张票,就把资源给美国,就为了一张叫美元的绿皮书。

1987年,乔治莫德尔出版了《世界政治中的长周期》一书,提出了著名的长周期理论,也叫莫德尔定律。

莫德尔梳理了过去500年的世界政治史,发现曾经出现过五个霸权国家:第一个霸权国家是葡萄牙,第二个霸权国家是荷兰,第三第四个霸权国家是英国,第五个霸权国家是美国。

15末,世界第一领头羊葡萄牙逐渐崛起。葡萄牙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关键地带,是地中海和北海贸易网络的积极参与者,也是大航海运动的先驱。占领了大西洋和印度洋的大量岛屿,是远洋贸易的唯一。葡萄牙的霸权是通过一场全球战争赢得的。在1494-1516的23年战争中,葡萄牙打败了埃及和埃及的幕后使者威尼斯,控制了全球海洋。

葡萄牙的挑战者是西班牙,西班牙跟随葡萄牙积极参与海上探险,并幸运地在美洲发现了大量金银。西班牙利用美国金银带来的财富迅速崛起,迫使葡萄牙放弃安特卫普(现比利时重要港口),葡萄牙的海上同盟日益松散,从此走下坡路。但在争霸中,最终的赢家不是西班牙,而是荷兰。

荷兰可能是几个霸主中最独特的一个。荷兰寻求的地位不是称霸世界,而是成为全球贸易市场的中心。荷兰提供了更容易互利共赢的国际贸易模式,在金融领域做出了许多革命性的创新,引领了全球经济的蓬勃发展。当然,荷兰的崛起不是无缘无故实现的。1580-1609年,荷兰经历了长达29年的独立战争。

英国是荷兰的盟友,继荷兰之后成功崛起,200年来一直扮演着霸主的角色。第一次比赛,英国的贡献是在光荣革命后建立了君主立宪制,这是世界政治制度的重大变革。第二次“连任”,英国领导了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实现了生产力的飞跃,深刻改变了全球经济面貌。英国的挑战者是法国,英法之间差不多有百年战争,先是路易十六战争,持续了26年,然后是拿破仑战争,持续了24年。

美国是第五霸主。美国的经济实力在一战后超过了英国,但美国正式登上霸权宝座却是在二战之后。美国实行的工业流水线奠定了大规模工业生产的基础,美国的教育和科研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从1903到1973的70年间,超过三分之一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是美国人。美国的军费和实力远远超过其他国家。

总结全球霸权500年的历史,大致可以总结出几个规律:

首先,全球体系需要一个老板。国际体系对领导者的需求一直存在,是为了避免世界陷入无序和混乱的状态。

第二,所有挑战者都失败了。葡萄牙的挑战者是西班牙。英国的挑战者是法国和德国。美国的挑战者是苏联,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日本。无一例外,这些挑战者都失败了。这是因为挑战者会被国际社会视为潜在威胁,在国际上往往会被孤立和包围,最终会失败。

第三,新霸主往往是旧霸主的盟友。这也很好理解。当挑战者和霸主都被打败时,旧霸主的盟友可以从中收获利益。

第四,霸权的更迭往往通过战争来解决。这些战争可以被称为全球战争。根据莫德尔的统计,全球战争在规模、持续时间和伤亡人数方面与其他战争有显著不同。迄今为止,全球五次战争的伤亡人数已达2550万,占历史上所有战争伤亡人数的80%。

第五,到目前为止,能坐上霸权位置的都是海权国家。

第六,国际政治的演变格局是周期性的,世界霸主主导国际体系的周期约为100 ~ 120。

——何帆老师推荐专业书籍:

米尔斯海默,大国政治的悲剧。

我们刚刚读的这本书是芝加哥大学国际政治学者米尔斯海默写的《大国政治的悲剧》。这本书的核心观点很简单。米尔斯海默认为,大国之间天生互相猜疑,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敌人。

大国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尤其是霸权国家和新兴大国之间。我们经常听到“修昔底德陷阱”的说法,其实也是同一个故事。修昔底德是古希腊历史学家。他写了一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描述了斯巴达和雅典之间的战争。有国际政治学者指出,当时斯巴达是霸权国家,雅典是新兴国家。所谓“修昔底德陷阱”,是指新旧霸权国家之间的冲突。这种对历史的解读是非常简单和肤浅的。

如果你读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你会发现,直到战争前夕,仍然有可能避免战争。历史上有很多意外。比如当时雅典有一场瘟疫,雅典的执政官佩里克莱斯就死于这场瘟疫。如果佩里克莱斯还在位,他会更加谨慎,所以伯罗奔尼撒战争能不能打还不确定。

辅助书籍

我们在讲《米尔斯海默》这本书的时候,也介绍了国际政治的主要流派。我们谈到了自由主义和现实主义。如果你想了解这些不同的学派,我建议你看一下康德的《论永久和平》,这其实是一篇论文,但是影响了后来的很多学者。国际政治领域的几部经典现实主义著作包括摩根索的《国家间政治》和肯尼斯·华尔兹的《国际政治理论》。

我们也讲过防守现实主义,代表人物是杰维斯。虽然我们说的是进攻性现实主义,但你不要以为这是唯一的观点。也可以看看防守现实主义。我来推荐两本杰维斯的书。一个是国际政治中的感知与伪感知,一个是信号与欺骗:国际政治中的形象逻辑。个人比较喜欢杰维斯的作品。

我不认同米尔斯海默的判断,不是因为他说中美之间会有冲突,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而是因为米尔斯海默是典型的刺猬学者。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分析框架的陷阱。他把所有的历史都看成是进攻性的现实主义,但历史更复杂,更混乱。想了解历史,就要站在狐学者的角度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