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人喜欢风光摄影?
摄影术发明的时候,尼普斯的第一张照片也是风景摄影。那是因为没有办法。八个小时的曝光只能聚焦在静止的风景上。随着摄影技术的发展,曝光时间减少到了半个小时,但以风景为主的局面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所以在那个时候,摄影和绘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此外,照片主要是艺术家创作素材的视觉产品,追求绘画的效果,有一段时间成为摄影师的创作追求。直到发明了基于动物胶的胶片感光材料,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变。曝光时间大大缩短,人们可以通过相机捕捉到瞬间的场景。所以,摄影作为一种现代传播手段的特征终于显现出来了。它不仅是一种审美手段,也是一种信息传播手段。欧洲的人们可以通过照片了解下层阶级的生活和中国的皇室生活。其实在摄影还不完善的时候,摄影师就已经记录了克里米亚战争和美国内战。这是摄影摆脱美景,走上本体特征的历史轨迹。综上所述,摄影是摄影,摄影不是绘画,摄影有自己的主题和表达方式。摄影传入中国,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摄影本体的这一特征并没有被国人所接受。除了庄学本等少数知识分子,大部分文人都是用相机摆弄中国的古诗词。其中以精耕细作著称的郎景山是大师。今天我们看到,郎景山的精耕细作摄影,实际上是利用多次曝光等暗室技术,将各种摄影素材拼贴在一起,创造出一种中国古典诗画的影像视觉艺术,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摄影。就像我们今天把概念视觉艺术统称为摄影一样,只是一个很难对当代艺术进行分类的折中称谓,第一张图是郎景山的《春树奇峰》,拍摄于1934。这幅作品首次入选英国摄影沙龙,确立了他的国际地位。从此,郎景山名声大噪。他以后的摄影活动主要是为了在欧美的沙龙摄影比赛中获得奖牌,这已经成为中国摄影的一种趋势,至今还萦绕在我的心头。20世纪30年代是世界政治局势复杂的时代,也是中国多事之秋。以社会关注和干预为工具的报道摄影,早在20世纪初就在欧美流行。然而,中国的摄影师仍然在玩浪漫和悲伤的图像游戏。与其说他们是摄影师,不如说他们是中国古代文人和用相机代替笔墨的暗房技师。奇怪的是,自五四以来,中国真正进入了“现代化”的进程,文学、美术、音乐等艺术领域都进行了“现代性”的改造。为什么摄影这种最现代的东西在中国还停留在如此传统的水平?是因为摄影器材价格高,只有有钱的闲散文人才能用吗?还是中国根深蒂固的农业文明文化习惯导致对工业文明产生的摄影缺乏理解?也许两者都有,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49年后,风光摄影,尤其是沙龙有趣的风光摄影,遭到了政府的严厉打击。所谓红色摄影,主要是基于新中国崭新的社会面貌和社会主义建设热潮的新闻摄影。这一时期的所谓新闻摄影,实际上是迎合了官方的意识形态,从个性化的角度取消了政治宣传和动员摄影。主角是翻身做主人的广大工农兵,充满了以高大全为审美趣味的单一摄影语言。这期间也有赞美祖国山河、反映社会主义自然改造的“风景摄影”,也有被赋予政治隐喻的风景。张典的《山河声》和敖的《油菜花》,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矛盾的散文山水谈。人可以改造自然,甚至成为社会主义的自然。这种自然观也通过摄影得到了视觉表达。黄翔的《雨后的黄山》是一幅典型的作品,它反映了祖国的许多美丽的山川,并已成为一个艺术主题。元的《东方红》,广角、仰视拍摄、多次曝光形成的摄影语言,象征性地建构了的美学范式。李进的仙洞。这是一部讲故事的作品。作者李进其实是江青的笔名。她一度痴迷摄影,请新华社资深摄影师石当导演。这部后期制作的作品曾因毛泽东的诗而被视为反映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风景摄影。毛泽东在1961题词:“暮望劲松,飞在云端依旧从容。生于仙洞,无数风光在险峰。”五年后,文化大革命爆发。从1949年到文革,风景摄影改革了沙龙的摄影趣味,被赋予了政治隐喻和意识形态符号,同时也从个性化的观赏中被取消,成为一种刻板化的视觉产品。文革后,直到改革开放时期,摄影器材才逐渐走进千家万户。除了作为家庭照片的纪念品,一些知识分子仍然把风景摄影作为他们的主要题材。城市郊区的乡村风光和旅行途中的风景是摄影师们煞费苦心拍摄的主题。总的来说,除了少数摄影组的突破性创作,还是很难改变那种美好的沙龙习惯。时至今日,这股风一直越刮越大。我们不难在网上看到那些不自然的自然风光,经过夸张的后期制作,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说到这里,我不禁又回到了这篇文章的标题。与其说中国人为什么喜欢风光摄影,不如说中国人为什么摆脱不了对风光摄影的刻板印象。如果说以郎景山为代表的风景摄影是传统文人在社会之外的自娱自乐,迎合西方话语霸权;然后49年后,是对政治话语的屈服和屈从。直到今天,脉络和视觉逻辑都没有改变。我们中国人对摄影这种来自其他国家的工业文明的产物还远远不适应,已经建立了自己的文字。我们的视觉灵魂,骨子里还是田园诗般的农业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