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和历史的神话
[关键词]米兰·昆德拉;有轻有重;80年代后期以来的西方文化,米兰?昆德拉的作品被大量译介到中国,其种类之多、数量之多、影响之大,在中国当代翻译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恐怕米兰应该为这个不可思议的热点负责。昆德拉的小说对我们曾经的样子说了些什么?文革?对情况相似的历史情况的准确描述和深刻思考。这些描述和反思,不仅让我们觉得历史似曾相识,也让我们在心理上感到陌生和惊讶,仿佛如梦初醒:原来是这么回事!相比之下,我们在20世纪80年代初也曾繁荣过?伤痕文学?显得情绪化和青涩。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翻译和介绍较早的有韩少功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景凯旋、徐乃健的《送别的聚会》,吕家兴的《笑忘录》。很快米兰?昆德拉的所有作品都被翻译成了中文,而且大多数作品都有不止一个版本。对昆德拉作品及其思想的研究也迅速升温。在这些研究中,很多注意力都放在了?轻与重?、?低俗?、?田园?这些富有哲理和深刻的文学主题。但由于中西文化差异和经济、政治、历史等原因,各种学术和非学术的讨论中,往往充满了对米兰的质疑?甚至出现了对昆德拉作品和思想的误读和曲解?用媚俗的态度理解米兰?昆德拉的反媚俗思想?一个笑话。鉴于此,有必要先治疗米兰?昆德拉的文学思想只有在文化和历史中寻根才能避免。本文来自《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轻与重?本文试图在文本解读的基础上,从西方文化传统中寻找和分析米兰·昆德拉的思想进路,以期能够以更深刻、更全面、更清醒的眼光理解其作品的思想内涵。一、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轻与重?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米兰?昆德拉开章说清楚了。从写作开始,他就残忍地抛给我们一个永恒的问题:生命是轻还是重?在米兰?昆德拉好像是?重还是轻?这是一个永恒的难题。对这个问题的各种看法形成了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历史观,最终归结为对人类存在终极意义的哲学沉思。我们可以说,《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建立在这种哲学沉思之上的。在小说中,作者运用了大量的哲学论证,并在叙事过程中反复暗示这一主题。星期六和星期天,他觉得生活的甜蜜轻松使他走出了未来的深渊。到了星期一,他被一个他从未经历过的负担击倒了,就连俄罗斯坦克的吨钢也无法与之相比。没有比同情更沉重的了。一个人的痛苦远没有同情痛苦来得沉重。他和她一起上了停在家门口的公交车,直接去了火车站,把箱子(很大很重)拿出来和特蕾莎一起带回家。小说中,主人公托马斯总是徘徊在灵与肉、性与爱之间,从事爱情?轻与重?质疑。他把单纯的肉体之爱当成真的?容易吗?爱,而要实现这种可以随意和多个异性发生关系的自由单身生活?生命的轻盈?其中一个征兆。为此,托马斯甚至放弃了与妻子、父母和孩子的人间爱情。他认为是哪种?爱情?是一种责任,一种负担,还是一种被压抑扭曲的生活?重?。但在托马斯遇到特蕾莎后,一切都变了。单身托马斯出去了?奇怪的同情?并接受了萍水相逢却同时意识到的乡村酒吧女招待特蕾莎?这个盒子很大很重?。这说明他的接受几乎是无意识的,困惑的,甚至是充满疑惑的。因为这个举动让他背叛了自己的?容易吗?。托马斯进一步发现,同情一直被视为?与爱情无关的二流感情?,是爱的最高境界。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最真诚、最至高无上的感情。这种脱离生活本质的感觉,让生活变得沉重。连俄罗斯坦克都比不上吨钢?。就是这样,米兰·昆德拉通过对托马斯爱情观的重新定义,实现了对生命之轻与重的解构与反思。不仅如此,米兰?昆德拉也从另一个侧面描述了托马斯的社交活动?轻与重?思考。作为社会的一员,托马斯首先努力让自己置身于一个绝对宽松的环境:没有家庭约束,有简单独立的职业(职业医生),对政治和社会事件没有任何疑问。然而,随着时局的动荡和政治压力的到来,残酷的现实让托马斯意识到,不与社会打交道或者尽量不与社会打交道是不可能的,是世俗的生活。重?说到底也是人的生命必须承受的,因为人终究不可能像动物一样?安逸的生活?。如果爱情的重新定义是个人的生活经历呢?轻与重?颠覆,那么对人的社会角色的反思是作为一个?社会人?无法逃脱的命运。到底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社会?区分轻重?这归结为对生命本身意义的思考。在小说中,这以对贝多芬音乐的讨论为标志。音乐象征着生活。贝多芬把琐碎的灵感变成了严肃的四重奏,把笑话变成了形而上学的真理。一个轻松有趣的传说变得沉重了,或者如巴门尼德所说,积极变成了消极。然而,非常奇怪的是,这种变化并没有让我们感到惊讶。我感觉,那种严峻、庄严和咄咄逼人?一定要这样吗?托马斯早就暗暗恼火了。他渴望追寻巴门尼德的精神,化重为轻。他与第一任妻子和儿子彻底决裂,接受了父母与他的决裂。他被释放了。在整个事情的最深处,他抗拒着他所谓的沉重的责任,除了* * *他的?一定要这样吗?除了由此产生的躁动、匆忙和不理智的行为,还能有什么?这是一个无限二律背反的哲学反思:人生的意义可能是轻松的?笑话?,是吗?轻松有趣的传奇?。但是作为生活在社会中,有着不同于动物的感情的人类,却要把它变成?形而上学的真理?然后呢。严肃四重奏?。人不再像动物那样轻松自然,而是戴着厚重的面具。介于两者之间,什么是积极的,什么是消极的?轻与重,哪个才是人生的意义?一个感觉生活沉重的人,厌倦了?严厉、庄严、咄咄逼人?这样一个不可或缺的社会规则,渴望追求生命的轻盈。他和托马斯一样,抛弃了婚姻,家庭,甚至亲情,独自享受?躁动,急躁,不理智?生活的轻松。但是人生真的很轻吗?托马斯的困惑告诉我们,事情没那么简单。综上,对生命本质的形而上思考形成了米兰?昆德拉小说?轻与重?的主题。昆德拉用简洁生动的情节描写和大段抒情的文字表达了这个深奥晦涩的主题。那么,关于这个主题的基本思想线索在哪里呢?这需要关注作者所处的文化语境。第二,?轻与重?如果把以上对生命本质的形而上思考放到更大的历史环境中,会发现不仅仅是米兰。昆德拉主题也是西方世界自古以来哲学思辨中颇具争议的主题。因此,对其进行追溯和分析,将有助于我们更准确、更深入地把握米兰。在昆德拉的小说里?轻与重?的内涵。古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的滚石上山,每次石头从山顶滚下来,循环不息。这个简单的神话之所以引人入胜,是因为它暗示了上述问题:生命的本质是轻还是重?神话文本提供给了我们俩?关键词?:目的和周期。相应的,关于生命重量的问题就分为两个方面: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是有目的的还是无目的的?历史的真相是什么?是无限循环往复,还是一去不复返的虚空?我们可以看到,西西弗斯的命运给了我们这样的答案:人生是有目的的,历史是循环往复的。在西西弗斯看来,人生的目的就是把石头滚上山,这是天意,是命运。而历史的循环就是那块永不停止往复的大石头。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构成了人生的意义。所以,生命的本质是沉重的。这可能是最早的关于生命本质的探索和隐喻之一。这样一种对生命本质的认识,表现了古代人的处境,以及对世界和人生的看法。物质的匮乏,条件的落后,人力的少,对自然的迷茫和敬畏,都让古代人有一种不自由的束缚感。这种摆脱不了的束缚,好像注定的,牛逼?上帝?强加于人的命运。可以说,这是一种与原始宗教信仰一同诞生的哲学思想。它承认自然对人类的束缚,并将其归结为生命的终极意义。按照这样的思路,我们会发现,其实西西弗斯的观点贯穿了整个西方思想史。这种隐喻式的观点是达到更高形而上学层次的产物,是古希腊哲学和中世纪宗教教义中表达的一些思想。比如最早赫西奥德把世界和历史划分为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三个历史周期的理论,就有明显的历史周期论观点。历史是不断循环的。最好的黄金时代曾经是次等的白银时代,其次是最差的青铜时代。当青铜时代被摧毁后,整个世界又回到了黄金时代。如此循环往复。与《西西弗斯》中的巨石何其相似!而人在这个被安排好的历史无限循环中,怎么能不感到生存的沉重,同时又坚定呢?人生的方向已经确定,人需要做的就是走下去。公元前6世纪,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认为没有什么是可以改变的。生活和历史是不可改变的,有固定的目标。而柏拉图继承了巴门尼德的思想,建立了一个?乌托邦?,设计了人类应该生活的最好的世界。在他看来?乌托邦?它是宇宙所要求的真善美理念的集中体现,也是人类生活的目标和历史的最终归宿。总之,人生有方向,有先验的规则和目标,历史也是如此。所以生活是沉重而有意义的。这种生活和历史的思维模式一直延续到中世纪,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上帝?败了?想法?天堂取代了理想国,为福音祈祷取代了对真理的追求。相比之下,这种披着宗教外衣的人生观和历史观,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情感因素和价值判断倾向,(历史论文)被赋予了对命运的服从和坚定的信仰?完美?的定义。而那些异想天开,特立独行的想法,自然被当成?异端?坠入毁灭的深渊。在这种情况下?生命的重量?已经凸显到难以看清的地步,人类存在的轻松自由本质已经?上帝的荣耀?被覆盖。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点对吗?重?态度积极的人生观,从最初的自发敬畏自然、顺从命运的感性认识,发展为具有价值判断的哲学观念。它强调社会责任、历史循环和人生目的,在漫长的古代尤其是中世纪占据了西方世界。正统观念?状态。但是,还有一种人生观念,就是人生没有目的,历史虚无。这可以追溯到狄俄尼索斯,狄俄尼索斯或色雷斯人的神巴克斯。巴克斯在希腊的胜利并不令人惊讶。就像所有的文明社会一样,希腊人,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发展出了对原始事物的热爱,以及对一种比当时被道德所切割的生活方式更本能、更热情的生活方式的渴望。对于那些因为强迫而在行为上比感情上更文明的男人或女人来说,理性是令人厌恶的,道德是负担和奴役。谨慎也很容易导致失去生活中一些最美好的东西。巴克斯的崇拜者是谨慎的反动。酒神精神?用一种形而上的安慰解放我们:无论现象如何变化,事物基础中的生命依然坚不可摧,充满欢乐?。这种反抗是出于对人性的渴望吗?谨慎?社会规范的理念可以算是最早的追求?生命的轻盈?宣言。而在托马斯身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同类?渴望一种比当时道德上正当的生活方式更本能、更热情的生活方式?。在艾比库鲁,这个概念变得更加成熟和理论化。艾比努尔是怎么想的?幸福就好?,尤其是灵魂的幸福。提倡追求平和宁静的精神幸福。逃避任何形式的启蒙?。他特别反对宗教,他认为是?恐惧的根源?应该被抛弃。他也否认了?命运?反对灵魂不灭。这种精神在宗教专制的中世纪自然被排斥,被视为异端。但人性的张扬不可能永远被压抑,酒神精神永远不会缺少继承者。即使在有大量条条框框的中世纪,骑士也不是唯一追求爱情和自由的人。文艺复兴之初,对人性的呼唤和赞美如春雷滚滚而来。《十日谈》和《巨人传》都震惊了正统的守卫者。莎士比亚戏剧中也有很多段落涉及赞美世俗幸福,肯定人性。在流行的骑士小说中,甚至连僧侣也挥舞着棍棒,与骑士一起狂欢,赞美狄俄尼索斯和美好的生活。在现代,这种酒神精神的狂欢形式就是以存在主义为代表的现代哲学。在文艺复兴以来的人类解放浪潮中?人?再次发现,生活的轻松自然被歌颂和宣传。尼采公开声称:?我,哲学家狄俄尼索斯的最后一个弟子。?酒神精神被赋予了更新更深的意义。这种思想方法对于理解现代性非常重要。沿着它,进入视野更开阔、生活更复杂的20世纪后,这种对生命之轻的肯定,从最初的?狂欢?转向深层的哲学思考,人性的自由已经上升到价值论的范畴。萨特的著名命题?存在大于本质?,这意味着反对先验?人生目的?还是?历史归宿?“人生”的设定主张存在就是存在本身的意义,人生的目的和意义不是也不应该被设定和束缚。米兰呢?昆德拉无疑倾向于后一种人生哲学。即生命的存在根本没有固定的意义,历史的发展是一条不归的直线,而不是圆形的。前者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托马斯对爱情的困惑:他看着院子外肮脏的墙,知道自己无法回答这是出于疯狂还是爱情。他生自己的气,直到他意识到茫然是很自然的。他再也无法理解自己想要什么。因为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我们既不能和前世比较,也不能在度过之前让它变得完美。后者表现在他对历史的思考上:尼采经常与哲学家纠缠在一起一个神秘?抢劫的回归?观点:想想我们经历过的事情,觉得它们像昨天一样重复着,甚至没完没了地重复着!这个疯狂的幻想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呢?永恒劫归来?幻觉表明一个曾经消失过的生命就像影子一样没有重量,会永远消失,一去不复返。无论是恐怖、美好还是崇高,它的恐怖、崇高、美好都已经提前死亡,毫无意义。这就像14世纪非洲部落之间的战争,一场未能改变世界命运的战争。就算10万黑人在残酷的苦难中灭绝,我们也没必要太在意。但是,如果14世纪两个非洲部落之间的战争一再重演,战争本身会发生变化吗?是的,它会变成一个永远膨胀的肿块,再也不会回到原来的虚空。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米兰?昆德拉没有毫无保留地倒向酒神和萨特。这在他的小说标题《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得到充分的解释。这种自由的存在?光?生活不能承受之重。生命的本质不能被生命本身承载,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充满了解构?生命的重量?当代社会的倾向,昆德拉会用这样的权利吗?光?反思和怀疑的方式来达到正确的吗?重?防守和反击?我想,米兰?昆德拉以这种方式对酒神精神和存在主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这种反思的根源在于他所处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自13世纪以来,捷克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查理一世称霸苍穹,贾格隆王朝的漫漫长夜,哈布斯堡王朝无尽的噩梦,希特勒的?慕尼黑危机?最后呢?布拉格扔窗事件?和苏联入侵。在此期间,每一次反抗行为都给捷克民族带来了更深的灾难。捷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完全失去了独立。经历了几百年的苦难和沧桑,捷克人民已经麻木,习惯了一切。在他们看来,最大的灾难只是?永恒劫归来?一个游戏。生活充满了荒谬的精神。在这一点上,捷克人民的经历与2000多年前的犹太人非常相似。犹太民族在苦难之后创造了一种历史感异常沉重的宗教哲学;而捷克环境下的昆德拉是对的?生命的轻盈?满满的向往和理解之后,似乎有了一种权利?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反思。这是一种深刻的哲学反思。另一方面?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也可以看作是哲学思想的一个历史循环,是哲学思想发展的必然产物:物极必反,哲学思想的发展总是左右逢源。呼吁张扬生命之轻后,必然是对轻的反思,是对重与理性的回归。综上所述,在历史悠久、含义复杂的西方文化中?轻与重?奋斗的传统是米兰?昆德拉关于这一主题的文学思想的背景色是其根源。而近代以来捷克在欧洲历史上的种种不幸经历以及由此产生的特殊环境造就了米兰?昆德拉理解和批判世界的基本视角产生了他对历史事件的独特描述和阐释。这种描述和解读给我们一种既熟悉情况又陌生精神的独特感觉。在这种理解和历史追溯的基础上,我们就很容易理解米兰了?昆德拉小说的思想内涵,我们可以进一步思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