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普京如何看待苏联历史?

在公共政治活动中,普京经常有意传达和宣传他对俄罗斯历史传统的重视。2000年3月,刚刚当选俄罗斯总统的普京为来访的英国首相布莱尔精心策划了一次为期一天的行程:布莱尔夫妇从英国直奔圣彼得堡,在沙皇时期建立的豪华酒店与自己进行会谈,然后前往马林斯基剧院观看苏联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创作的歌剧《战争与和平》。这样的安排让初次见面的布莱尔意识到“他是一个有政治远见的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1991年前,普京和其他政府官员一样,把列宁的画像挂在办公室里。苏联解体后,大部分人选择挂叶利钦的画像,而普京选择挂彼得大帝的画像,至今未变。在总统办公室挂一幅彼得大帝的画像,可以算是对俄罗斯人的一种示范。在一个小女孩的建议下,普京还要求有关部门建立一个“学龄公民俄罗斯总统网站”,供儿童文学作家为这个网站写文章,并开辟了一个网络游戏:让游戏玩家做出一个重大的历史决定,俄罗斯历史上一些著名的政治家将同时参与游戏。

在俄罗斯遭受挫折时成为总统的普京如此热衷于“回顾”,显然是在表达他的强烈想法:重新建设一个强大的俄罗斯。普京曾说:“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俄罗斯人可以说,‘我为出生在俄罗斯而自豪。’“独特的地理位置、丰富的自然资源、厚重的历史积淀、前人创造的文明和体现的智慧,让普京相信俄罗斯会再次变得强大。

80年代中期开始推动苏联解体的势力,就是从否定苏联历史开始行动的。苏联解体后,面对俄罗斯国力和影响力的急剧下降,如何看待苏联的历史成为整个社会无法回避的话题。毫无疑问,普京在这个问题上有着强烈而敏锐的历史感,一些传记作者甚至将他的历史感称为“苏联情结”。

普京的“苏联情结”可能与他的个人经历有关。年轻时,他在苏联克格勃工作了16年。1998他出任俄联邦安全局局长后,查阅了自己的档案,发现当年对上司唯一的负面评价就是:“缺乏恐惧。”苏联解体前后,普通民众对克格勃印象不好。普京上台后,采取各种措施试图恢复克格勃的声誉。2001,1年2月,他专门在俄罗斯国家机关工人节召开新闻发布会,鼓励安全机关工作人员不要羞于自己的身份,而要“抬起头来,做一个男子汉”,并以一个经历过的人的身份发表了讲话,说:“谈到历史,我们不必感到羞耻,而应该为英雄们和他们的成就感到骄傲。”2004年9月,位于莫斯科市中心卢比扬卡广场的克格勃鼻祖捷尔任斯基雕像在被拆除13年后,经普京批准得以修复,并举行了隆重的仪式。5438年6月+2006年2月,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盛大宴会,庆祝俄罗斯安全机构成立89周年,并在讲话中自豪地宣称:“在俄罗斯国家安全机构的历史上,有许多辉煌的时刻,展现了真正的英雄主义和勇气。”

作为俄罗斯总统,普京如此重视苏联的历史,源于爱国主义和深远的政治战略。从这个角度看,其“苏联情结”本质上是一种爱国情结。5438年6月+2000年2月,他建议国家杜马通过相关法律,规定苏联国歌作为俄罗斯国歌,红旗作为俄军军旗。当有人反对时,普京反驳说,否认苏联时代的所有象征符号在原则上是错误的,否认历史会让整个民族“数经忘祖”。今年2月65438+2月65438+4月,他在《关于国家象征的声明》中明确表示:“难道我们国家在苏联时代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值得铭记吗?我们把杜纳耶夫斯基、肖洛霍夫、肖斯塔科维奇、科罗廖夫(苏联火箭制造和航天科学家和设计师)以及在航天领域的成就放在哪里?我们把宇航员尤里·加加林的飞行放在哪里?我们应该把鲁米扬采夫、苏沃洛夫、库图佐夫时期以来俄军的辉煌胜利放在哪里?如何解释1945春天的大胜?.....红旗是我国人民在卫国战争中赢得的旗帜。”为此,普京还坚持恢复更名后的城市名称斯大林格勒。当有人提议将列宁遗体从红场移至家乡安葬时,普京明确表示:“我反对这样做。许多人把自己的一生与列宁联系在一起,埋葬列宁意味着他们浪费了生命。”在普京心中,苏联时代的历史、文化、科技成就已经成为俄罗斯民族精神的象征。经过多年的思考,他对苏联的解体也有了一个整体的看法。他在2004年4月25日的国情咨文中说:“苏联解体是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对俄罗斯人民来说是一场悲剧。”他还比外国记者说,苏联解体是“泼水时和孩子一起扔的”。

普京的比喻借用了马克思的名言,对于苏联的解体来说真的很贴切。强调历史感并不是说要不加选择地继承各种历史经验,而是要根据今天的条件和实践的发展加以利用和发挥。但如果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反思历史的时候抛弃了自己宝贵的“孩子”,那就不是历史感,或者说同时丧失了主体意识和核心价值观,削弱了独立成熟的思考能力。结果我大概习惯了用别人的脑袋思考,用别人的语言说话,按照别人的要求走路。这样的民族和国家是很难站起来的。

作为一个历史感极强的政治家,普京的上述举措显然旨在改变部分民众对苏联历史文化的虚无主义态度,希望民众能够正确认识自己的历史和创造力,从而增强民族自尊、自信和自强精神,引导民众看到并坚信国家的未来。归根结底,普京的所作所为是在煞费苦心地为俄罗斯的民族复兴积聚必要的精神动力。

一般来说,忽略过去的人,只是未来旅途中缺乏心理准备的过客;无视过去的国家,在世界变局面前不会有成熟的选择,甚至有迷失方向的风险。一个道理在前进的路上经常被重复——很多事情,历史告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