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双成对的狼》原文

作者:邓一光

就是在这里，命运朝着滑动的方向改变。

当时她觉得很饿。其实她已经有点饿了。他们前两天还抓了一只鹿，吃了一顿正经饭。从那以后，他们就一直不走运。他又一次试图猎杀一只鹰。老鹰在天空中低空盘旋，追逐几只冲破雪地的田鼠。他想利用在高坡上的跳跃，把老鹰从天上打下来。他的失败是合理的。它向前跑了几步，从高坡上跳了起来，像一只鸟在空中飞翔，但他不是鸟，是狼，他不情愿地从空中掉了下来。他在雪地里重重地摔了一跤，翻了个筋斗滑出了老远。她站在一边。她欣喜若狂。又一阵笑声让她腰都僵硬了。她真的很喜欢他执着的愚蠢。他的思想充满了黄金理想主义。他是怎么想到猎杀天空中飞翔的鹰的？之后，她故意放走了困兔。她想在醒来的时候把自己的快乐传播到每一个角落。她怎么会想到自己会饿呢？现在她是真的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天气又这么冷，她又冷又饿，几乎想哭。她甚至开始想念那只在雪地里笨拙逃跑的兔子。

天毫不犹豫的就要黑了，雪是蓝天的那种。风把一天所有的云都混合成了比雪还细的雾，让视觉成为了世界上最无助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决定尽快给她弄足够的食物。他选择了进村的路。这是一条危险的路。对于狼来说，它们是最不愿意和人类打交道的。他们不愿意触及人类所拥有的利益。如果不是为了复仇，它们基本上不会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所以它们把自己局限在荒地和森林里。但此刻他别无选择。他看到她的快乐在雪中迅速消失，她湿漉漉的黑鼻子冰冷，银色的皮毛在逐渐浓重的雾色中缺少光泽，湿润的眼睛里迷人的雾气在无情地消散。这让他感到恼火。他为自己的不作为感到羞愧。有一阵子，他尽力不把脸转过去看她。他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丈夫？就在这个时候，他决定晚上进村找食物。

天很黑，雪下得很大，所以很难分辨从远处来的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朝着灯光隐约可辨的村庄走去，自然找不到那口井。

这口井是一口枯井。已经几年了。起初水丰润甘甜，水老不见底。后来不知怎么的，水脉断了，井也干涸了，留下了三尺深的枯井筒。它像一幅画一样冻结在岩石的墙上，一些叶儿丰满的铃兰和宽叶香蒲生长，更多的是黑色的泥苔。平时，这口井被村民们当成了地窖，一些红薯和白菜都是地窖。不窖的时候，是空空的纪念物，冷冷地躺在那里，任人来来去去，一点点回忆它过去的好处。

这口井看上去就像地球上的一只独眼。它永远是开放的，也是清晰的。偏偏下了好几天雪，村民不想让雪灌满水井，在井口放了一层黄棕色的旧雪，无意中做了一个陷阱。村民们不会想到，这么大的暴风雪，呼吸受阻，还会有人来村里。如果村民们想到了，可能就不会在井口埋一个雪斗篷了。问题是村民真的没想到。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相隔十几步。他完全没有预感，当他发现脚下可疑的空虚时，已经来不及阻止自己了。他身上盖着一件雪斗篷，还有很多蓬松的雪。

当时，她正看着雪中的旋风。旋风中有一根折断的松枝，像舞者一样在风中旋转。从你脚下的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巨响。直到那时她才意识到他已经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她跑向井口。低头看那个黑洞洞的洞。这是一个未知的距离，她看不透他们。她感到强烈的恐惧。她不知道那口险恶的井在白雪下做什么。她不知道他掉下去会怎样。她突然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惧。她害怕他永远消失在黑色的背后，再也不出来和她在一起。

她朝井里喊。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她喊道:“你在哪里？”

他来了。

他昏过去了一会儿。井有三英尺高，他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突然摔倒了，摔得有点重。当他掉到井底时，他所有的骨头和肌肉都散架了。但是他很快就醒了，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也是一种素质，一种生存的素质。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他发现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他只是掉进了一口枯井，以为这没什么。他曾经被困在一个猎人放置的陷阱里，这个陷阱是用来诱捕雷鸟的。还有一次，他被夹在两个顺流而下的冰碛之间，花了整整两天才从冰碛里出来。还有一次，他遇到一头受伤的野猪，全身被鲜血染红。我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厄运，但他终于熬过来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很幸运的人，但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放弃。他认为那是他的全部。

他慢慢站起来，耸耸肩，抖掉身上的雪粉和污垢，开始寻找和研究出路。

井就像一个大肚瓶，底部光滑，井壁光滑，长满生机勃勃的香蒲和厚厚的苔藓，无处可攀。他觉得有点烦，比他希望的要难。但这并没有让他气馁。他认为他会找到解决这些麻烦的方法。

她说:“你在吗？”

他说:“是的，我是。”

她说:“你没事吧？”

他说:“没事，我很好。”

她说:“你吓到我了。”

他说:“你放心，我上去。”

他这么说，他根本看不见她。但是他决定试一试。不是想见到她，而是想离开这口倒霉的枯井。只要他能离开这口枯井，他就能随心所欲地见到她。他做了这样的决定，他要求她离开井口，以免跳出井口时伤到她。果然，她站开了，站在离井口几尺远的地方。除了淘气的时候，她总是听他的。她听到他自信的深呼吸从井底传来，然后听到由近及远的两声尖锐的抓挠声，接着是什么东西重重落下的声音。

她跑向井口。

雪停了。风已经停了。他们的脾气总是不打招呼就停了。风雪及时停止了。他们一停下来，天空中的阴霾就散去了，月亮出现了。月亮是一个积蓄已久的月亮，明亮地反射着大地，让她在井口完全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他。

他躺在井底，头上沾满了雪和泥，看上去很脏。他没有他承诺的那么幸运。他刚刚跳了两英尺高。这个高度确实了不起，但离井口还有一段距离。他的两只爪子在井壁的冻土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这两道划痕令人震惊，也是深深的遗憾。它似乎在说，他要跳出这口枯井并不那么容易。

他躺在井底，呆若木鸡。她躺在井口，也愣了。他们一时没说话，都有点郁闷这个事实被发现了。说实话，这对两个人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为什么，在这个刚刚停下来，万籁俱寂的雪夜，这种打击真的让人无法接受。但不管是他还是她，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们现在正停泊在事实的边缘。他还有很多时间吃饭，饿着肚子；他在井底，井底范围窄，跑不上去提高跳的质量。除此之外，它还是一个难度更大的纵跳。这一切都是他跳不出平时的水平。也就是说，他现在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根本无法再创造昔日的辉煌。

她哭了。她看清这一点后哭了。她爬在井边的烟上，先是抽泣，然后停不下来，放声大哭，很伤心。她说:“哎呀，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兔子走的。”

他在井底，但他笑了。他被她的眼泪逗乐了。他的笑声很大，被井的封锁放大了，声音也嗡嗡作响。他从地上爬起来，抖掉身上的泥土和雪粉，抬起头，对井边的她说，好吧，你说那，去把兔子找回来。

天渐渐亮了。那段时间没下过雪，但是阳光明媚，天气干燥。在黎明前的这段时间里，她离开了钻井平台，去森林里寻找食物。她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一棵细长的橡树下抓到了一只冻僵的傻傻的黑松鸡。她又冷又饿。她几乎因饥饿而晕倒。她抓到松鸡后，在雪地里蹲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她怕自己搬家会把松鸡吞下去，只能强忍着肚子的痉挛把松鸡带回了钻井平台。

他把松鸡嚼得肉香可口，连骨头和肉都不剩，往肚子里塞。他感觉好多了。也许他还能吞下一只野驴或狍子，但现在已经足够了。他发现力量和信心又回到了他身上，他可以继续尝试逃跑。

这一次，她没有离开井台，也不再担心他跳上井台会伤害她。她蹲在井台上，不断地鼓励他，呼唤他，鼓励他，一次次催促他跳下去。隔着井里可恨的距离，她伸出爪子的姿态在渐渐明亮的天空背景下总是那么坚定，让井底的他总是泪流满面，有一种想要高高跃起用力拥抱她的强烈欲望。

然而，他的一切努力在每一次起飞时都失败了，他相当的强大和高昂，充满了求生的欲望和愤怒的挣扎，但同样的，每一次起飞，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落回井底，回到起飞的地方。井口就像一个阴险的魔鬼。不管他跳得多高，总是从更远的地方嘲弄地看着他。他最后一跳只是徒劳地想在井壁上留下两个深深的爪印。

第十五次尝试失败后，他一动不动地躺在井底，累得气喘吁吁。她从井里探出身来，站在那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不说话了。那一刻，他们都感到一种绝望的想法向他们走来。

黎明时分，她离开了钻井平台，消失在森林中。离村子太近了，村子里的人风度翩翩，看得见。她不能呆在井台上，否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一整天都被留在家里。他躺在井底的阴凉处，一动不动，但偶尔会在长时间的停顿中抬头看看井口那边狭窄的天空。人们不断地从井台旁边经过。有时是猎人带着一群狩猎猎犬，有时是儿童驾驶的雪橇。他们把一些雪粉溅到井里，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没有甩掉他们。他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井底有一片原始的黑暗。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悲观。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哭。

她天黑后回来了。她费了很大的劲来到井边。她带给他一只獾。她自己已经受够了。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井底，他把剩下的獾都塞进了肚子里。然后，他开始了新的尝试。

有时她离开井台，走到通往村子的路上，看看他们有没有制造噪音，然后她又回到井台。她总觉得她不在的时候更有可能发生奇迹。她环顾四周，期待他回到钻井平台。他已经站在那里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傻傻地对她微笑。

但是没有。他没有站在钻井平台上。他真的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他还在地下。他裹着带火的风，像一道姜黄色的闪电，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向井边扑来。他这么投入，这么努力，从来没有这么投入，这么努力过。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每跳一次，都会落下相同的距离。他跳得越高，摔得越重。他摔了好几次，有一段时间爬不起来。雪在那里静静地飘落，像在水里一样，慢慢地飘落。看着花飘来飘去，久久不能落地。这是风做的。当风停了，雪下得有点奇怪。有一个月亮，非常明亮的月亮，明目张胆地挂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被雪花打扰。。他在月亮下面上蹿下跳，砰的一声闷响，月亮就这样摇了起来，一直摇，最后摇下来，直到松动，看不见了。

天亮了，她又离开了井台，消失在森林里。

太阳升起的时候，雪地里有耀眼的雪光，另一只凤头百灵鸟落到井台边上，一会儿歪着头看太阳，一会儿张嘴发出一串明亮的鸣叫，阳光在其中碎成无数金色的羽毛。他躺在地下的背光里，让黑暗和潮湿笼罩着自己，绝望地闭上眼睛喘息着。他浑身脏兮兮的，土黄色的皮毛完全变形了。由于不断的殴打和摔倒，他的身体已经肿胀，看起来相当沮丧。它把整张脸埋在前爪里，一动也不动。就这样，他度过了漫长而孤独的一天。

她一整天都没有停下来过。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寻找食物。她几乎找遍了所有的森林。。她比他累得多；她几乎筋疲力尽。她无视自己凌乱的皮毛。此外，她不止一处受伤。追赶野狗失败后，她迷迷糊糊地去攻击一只土狼，被对方咬了一口。带着那些伤口，她在柔软的落叶上拖着一条随风飘动的银灰色皮毛。她匆忙穿过白桦林和雪松林的姿势充满了悲伤和悲壮，她奔跑时带来的雪粉像一朵神秘的云在雪地上延伸，久久地悬挂在那里。

天黑时，她筋疲力尽地回到了钻井平台。她很难过，内心充满了愧疚和痛苦。她运气不好。整整一天，她只抓到一只松鼠，还没长大。当然，她饿了，只是象征性地给雪加点糖。她知道可怜的松鼠不足以塞住她的牙齿。在平时，他甚至不会看它一眼。根本轮不到他看。但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呢？她能给他这只松鼠吗？她的心一阵阵疼痛。她觉得自己真的冤枉了他。她甚至认为她给他带来了这样的耻辱。

但她接下来看到的很快让她从抑郁中解脱出来。她感到一阵激动。他在井底，但他不想像昨天一样等她。他在那里忙得满头大汗。他把竖井壁上的冻土一个个挖出来，收集起来，放在脚下，踩下去。他非常热衷于做那件事。他一定工作了很长时间。他的十只爪子已经完全裂开，不断有鲜血滴出来，让他一只爪子挖下来的冻土看起来湿漉漉的。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放弃。他还在那里，昂着头，胳膊深，满腔热情，一个个从井壁上抓冻土。一开始她站在那里，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是想抬高井底，缩短到井口的距离。他正在创建一个频道来拯救自己的生命。她一明白这一点，眼睛顿时湿润了。她认为他是多么勇敢！她喉咙哽咽，差点喊出这句话！

现在她加入了他的努力。她让他先休息，她来继续。她把井垄附近的冻雪刨平，把冻雪下面的冻土弄松，然后把弄松的冻土推下井。她就这样刨了一会儿，然后他就过来把已经刨下井的冻土收起来，垫上，再踩一遍。这份工作又苦又无聊，但是他们很开心也很辛苦。因为她从井台上刨下的泥土，他不必一点一点地从井壁上挖冻土。他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浮土踩牢，这样就快多了。他们这样做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她在钻井平台上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在地铁里大声催促她。他有点不耐烦。他不知道她又饿又累，还很受伤。她差点摔倒在雪地里。她试图坚持下去。她穿着沉重的衣服，看着西方迅速落下的月亮，然后扑向她扒松的冻土，把他们推下了井。

整整一夜，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厚重、黝黑的冻土的香味。

他们在黎明时停下来。他们都筋疲力尽了。汗水在皮毛上凝结成无数的冰珠，就像一件华丽的铠甲，身体一动就发出尖锐的金属声。他们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那些冻土，重新压实后会有厚厚的一层。他不再让枯井充满恐惧。甚至，它让那口枯井里阴冷潮湿的空气有了一丝生命的温暖。他们都看到了。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工作，工作一个晚上，最多两个晚上，就会得到足够的高度。他站在那个高度，轻而易举地跳出那口孤零零的枯井。这个前景让他和她兴奋了一阵子。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离开了钻井平台，拖着自己来到了森林。她不得不为他们最后的努力寻找食物。他又躺在井底的阴凉处养神。他在等待黑夜的到来，等待属于自己的时间冲过茫茫雪原。

这样下去，等下次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最终还是会逃出那个该死的枯井，两个人都会奔向森林。这真是一个光明的未来。这美丽的前景就像冉冉初升的太阳一样令人兴奋。然而最后事情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轨道发展，而是在一个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

村里的两个少年发现了他们。

两个少年走到井台上，往井里看。他们发现他渴望地躺在井底。然后他们跑回村子拿了一把猎枪，在井里打死了他。

子弹从他的后脊椎骨进入，从他的左肋骨穿出。雪像暗泉一样流了出来，他一下子摔倒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开枪的少年在推第二颗子弹时被同伴制止。停下来的男孩给同伴看雪地上的几个脚印，像一些灰色精致的梅花，从井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树林。

她在日落后回到这里。她带回了一只羚羊。但是她没有下井。她在橡木种子和芬芳的松枝的微弱气味中闻到了人类和火药的味道。然后，她听到他在晴朗的夜空中嚎叫。

他的嚎叫就是那种警报。他警告她不要靠近钻井平台。他失血过多，无法要求她返回森林，离他远远的。他的脊椎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他顽强地从血泊中挣出脑袋，向着头顶的大天空嚎叫了许久。

她听到了他的嚎叫，立刻变得不安起来。她昂着头，朝着钻井平台嚎叫。她的嚎叫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直接回答她。他告诉她不要管它。他叫她赶快离开，离开井台，离开他，到森林深处去。她没有。她知道他出事了。她从他的声音中闻到了血腥味。她坚持要他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否则，她永远不会离开。

两个少年不明白，两只狼嚎叫着，喘息着，互相呼应着，只有声音，怎么看不到影子？但是他们的怀疑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出现了。

两个少年被她的美貌惊呆了。她身材娇小，匀称，婀娜多姿，黑黑的鼻子，一直湿润的眼睛。有一股似南风的蒙蒙雾气，悬浮在一池秋水上。她的皮毛是一种凝结的银灰色，安静，不动声色，能与万物融为一体，升华融合成高贵。她站在那里，慢慢向他们走去。

然后其中一个醒了。他举起猎枪。

枪声很无聊。子弹钻进雪里，溅起一片细细的雪粉。她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森林中。枪响时，他在枯井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他的嚎叫几乎震动了钻井平台。整个晚上，她都在最近的森林里等待，不停地嚎叫。他知道她还活着，他的幸福显而易见。他不断警告她不要试图靠近他，回到森林深处去。再也不出来了。

她对着天空尖叫，她的哨声来自那片森林，传到很远的地方。

天亮了，两个少年忍不住打了个盹。与此同时，她走近钻井平台。她把冻硬的羚羊拖到了钻井平台的边缘。她靠在椅背上，刮着雪和雾，把羚羊推下枯井。他躺在那里，不能动弹。羚羊滚到了他的身边。他大声辱骂她。他叫她走开，让他一个人呆着，否则他会让她好看。

他把头歪向一边，不看她，好像在生她的气。她爬上井台，一边尖叫一边抽泣，叫他坚持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把他从该死的枯井里救出来。

后来两个少年醒了。接下来的两天，她一直在和他们打交道。两名少年向她开了7枪，但都没有射中她。

那两天，他一直在井里嚎叫，一直没停过。他的声音一定是被撕裂了，所以他的嚎叫是断断续续的，无法延续成声音。

但是在第三天早上，他们的嚎叫突然停止了。两个少年往井里看，看到受伤的公狼已经死在那里了。他被打死了，头歪在墙上，头碎了，脑浆四溅。冻僵的羚羊完好无损地躺在他身边。

那两只狼，它们一直试图返回森林。他们几乎成功了。

他们后来陷入了一场灾难。先是他，然后是她，其实他们一直都是一样的。现在他们中的一个死了。他死了，另一个就不会再出现了。这不就是他死的原因吗？

两个少年，回村里去拿绳子。但他们没走多远就停下了。她站在那里，全身银灰色的皮毛，伤痕累累，布满了血痂。她疲惫不堪，身心俱毁，因为皮毛被风吹乱，仿佛是森林中最古典的幽灵。她微微翘起下巴，好像叹了口气，然后轻快地向井台跑去。

这两个少年几乎惊呆了，直到最后一刻，其中一人慌忙举起了枪。

枪声一响，停了两天两夜的雪又开始下了。

第一片雪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井边的苹果树上掉下来的。

那是最后一棵苹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