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冷战的产生、影响及其对人们的启示
新出版的《国际冷战史研究》(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收录了美国学者梅尔文·勒弗勒(Melvin Lefler)基于大量新解密档案从五个方面论述冷战如何开始的论文。他的片面观点为人们了解和研究冷战历史提供了参考。
第一,国际体系和相关大国力量对比的发展变化。
德国问题对战后国际体系的形成和变化以及整个冷战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二战中,纳粹德国占领了大片领土,包括苏联欧洲部分的大部分。德国法西斯的统治对欧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俄罗斯的档案中,我们发现了大量的描述性记录,生动地展现了当时德国占领下的俄罗斯社会状况。二战中,苏联有2700万人死亡,18万人受伤。苏联人民遭受了巨大的物质和精神伤害,同时产生了严重的防范和报复心理。在荷兰和法国,人们的想法和苏联人差不多。从新解密的俄罗斯档案中,我们发现了大量证据,证明斯大林担心德国复兴,再次对苏联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在俄罗斯的档案中,有斯大林与外国记者和外国游客之间没完没了的对话。这些会谈的中心是斯大林担心德国会在战后很快复兴,再次对苏联构成威胁。例如,在一次谈话中,斯大林曾说:
1871年,德国进攻法国。40年后的1914年,德军卷土重来,再次发起进攻。上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再次重整旗鼓,于1939年再次发动战争。德国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复兴能力。如果我们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十五年后,我们将再次面临与德国的战争。
这只是斯大林众多类似谈话中的一个。这里必须强调的是,斯大林多次提到这个问题。美国也面临着德国力量复兴的问题。战后初期,乔治·凯南是美国外交决策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他对德国问题有这样一个典型的论述:
在我看来,(对美国)唯一和真正的威胁是,德国人的技术能力将与俄罗斯人的资源潜力相结合。
可以看出,在德国问题上,美苏都在担心两种可能:一种是德国独立势力的重新出现,另一种是德国势力可能被并入对手一方。因此,美苏都试图整合德国力量,以各自的方式处理德国问题。苏联排除了美英法对苏联占领德国的影响。英法美也把苏联的影响挤出了他们在德国的占领区。双方都试图控制德国复兴的进程;在这个过程中,每一方都有对德国力量重新崛起的强烈恐惧。还要注意,从美国的角度来看,不仅要支持德国抗衡苏联的实力;安抚西欧盟友对德国复兴的不安全感也是必要的。美国成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时,向法国保证德国的复兴不会在欧洲形成新的战争源头。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人们对日本的复兴也有类似的恐惧。二战结束后,美国立即垄断了日本,并阻止其他战胜国染指这一地区。华盛顿总有一种担心,如果美国不能很好地控制日本,它的力量可能会融入苏联集团。从新解密的俄罗斯文件中也可以看出,斯大林对日本的复兴相当担忧。例如,在1945年8月斯大林与宋子文谈判的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到斯大林多次提出日本复兴及其对东亚和苏联安全可能产生的影响问题。
第二是意识形态的对抗。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一两年里,大国之间的意识形态分歧似乎并不突出。这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受到战时联盟的很大影响。但随后几年,意识形态分歧迅速增加。两种意识形态的冲突很大程度上是由当时的政治经济条件决定的。当时生活在世界各地(尤其是西欧国家)的人们都有一种社会全面崩溃的危机感。二战结束后,人们想知道的是,是什么导致了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他们想创造一条更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来摆脱困境。当时摆在人们面前的有两条可供选择的道路,一条是资本主义,一条是共产主义。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时,美国陆军部助理部长约翰·麦克劳基(John McLaughy)前往欧洲调查当地局势。他在回国后的一份报告中指出,“整个中欧出现了经济、社会和政治崩溃和解体的局面,这场危机的程度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当时同样是汗流浃背的报道,反映的是欧洲和亚洲可怕的社会崩溃。
美国决策者担心,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选择共产主义作为自我救赎之路。时任助理国务卿的迪安·艾奇逊(dean acheson)在国会作证时说:“人们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他们如此坚信,只有政府才能采取一些行动来减轻他们的痛苦。”艾奇逊的证词暗示了一种担心,即其他国家的人民也会指望政府来减轻他们的痛苦。当时美国政府和美国决策者有一种感觉,他们担心一旦某些国家的国内政策按照这种“准共产主义”的认识进行导向,就会形成对外政策中“亲共产主义”的基调。他们更担心一旦国家下决心解决社会问题,国家主导经济发展,会导致这些国家被吸引到苏联的轨道上来。如果国家开始大规模干预经济,采取苏联式的指令性计划经济模式,那么美国会发现权力分配的天平向有利于苏联的方向倾斜。
斯大林相信时间和历史站在他一边。他认为资本主义是有缺陷的,不可避免地会继续削弱。在斯大林看来,社会主义会继续成功——二战中,苏联打败了法西斯,在斯大林看来证明了这一点。斯大林觉得社会主义有各种可能的道路和途径,没有必要在西欧国家发动革命。因为他相信这些道路的终点将是社会主义。只有在东欧,斯大林利用他的军事胜利建立了一个人民民主国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苏联来说,东欧是一个与苏联安全利益密切相关的地区。当美国开始实施杜鲁门主义和马歇尔计划时,斯大林认为这是一种威胁,但他仍然认为时间在苏联一边。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美苏双方都在各自控制的地区加强了意识形态的竞争。苏联在东欧采取行动,美国对被占领的日本采取行动。双方的行为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恐惧和不信任。更重要的是,国内的意识形态变化加深了国际上的冷战。经过十五年的经济萧条和战争,这种意识形态的竞争尤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