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苏联农场经济发展史及对中国新农村建设的借鉴!!!

从1978我成为文革后第一个苏联史专业的研究生开始,我已经管理苏联东欧史20多年了。这20年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1981-1990,这是我学术研究和思想的形成和积累期。通过对案例、事件、人物、民族文化、社会制度的研究,我建立了自己的苏联史研究体系,也为后来研究苏联东欧的现状和转型过程奠定了基础。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说过,我走上这条求学之路,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孤立来看,每个阶段都是偶然因素造成的,但前一阶段的结果却在无形中为下一阶段的起点做了准备。我父亲是搞苏联党史的,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我发誓再也不走父亲的路,但在“文革”期间文化极度贫乏的情况下,我能读的只有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和“抄家”后留下的一些史书。1969我这个“黑五孩子”初中毕业后,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在甘肃中部干旱地区的农村插队。1974,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让我以“我能教育好孩子”的身份进入了兰州大学外语系。毕业的时候,听说要招研究生。当时离考试只有几个月了,看起来“在家学习”的基础知识还是管用的,就像有了上帝之手,我又走上了父亲的路。当我在研究生院时,我的重点是俄罗斯历史。我当时参加的学术论文、毕业论文、科研任务都没有突破1917。心里有个小事业,不搞近代史。不仅仅是父亲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主要是我对自己的认识比较清晰,逻辑思维能力不强。考证一下,梳理一下历史的来龙去脉就可以了。一旦上升到形而上的层面,我的理论基础就凸显出来了。仅从专业上扬长避短的角度来看,我似乎更适合“第一阶段”。而且在研究生学习期间,我对基辅罗斯的社会形态、金帐汗国对俄罗斯文化的影响、俄罗斯村落共同体的起源和发展以及19世纪的各种意识形态争论都深感兴趣,还写了一些练习。从65438到0982在陕师大工作后,想按照现有的思路。但当时师大的重点是近代史,不是古代和中世纪,我工作的苏联史研究室也只搞“苏联”,不搞“俄罗斯”。我一再要求,你们所有人都要桌面,我继续要桌腿。为什么你们都挤在一条车道上?得不到回答,课题设置迫使我“转向”,于是我极不情愿地开始研究十月革命后的俄国农村问题。

一个

“新经济政策与俄罗斯农民”是我进入的第一个领域。这不仅是因为当时中国农村改革刚刚起步,农民问题成为思想解放和改革开放的第一个突破方向,还因为农业是苏维埃制度最突出的领域。从我接触的史料中,我感觉当时苏联所谓的富农只是新经济政策下农民逐渐富裕起来的必然现象,于是我有了为所谓“富农”翻案的想法。在1982-1983左右的时期,不仅在中国,而且在当时的苏联东欧各国史学界,都是第一次从整体上为成功的家庭农场和农民(所谓“富农”)辩护,从本质上否定“消灭富农”运动。因为涉及到当时的敏感领域和前沿话题,所以不敢前进,但还是前进了,而且篇幅太长。幸运的是,我们成立了一个关于苏联历史的出版物,这为我提供了一个发表的地方,让我可以从经验主义的角度进行大量的讨论。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从每一个环节入手都非常谨慎。我反复查了所有能看到的史料和文献,做了很多卡片,然后分析论证。现在回想起来,在大量关于苏联模式真相的资料和研究滚滚而来的今天,这些当年的著作并没有过时。

从65438到0983,我发表了一系列关于新经济政策时期农村政策演变和所谓“富农经济”的文章。本文以大量的统计资料,考证了集体化前富农这一历来被称为“富农”的商品经济的几个发展阶段:1918-1920的地下经济阶段,1921年-1922的半合法发展阶段。1925-1927的相对高峰阶段和1927-1929的自灭阶段。通过考察“富农”一词在苏俄历史上的词义演变和苏联农村阶级分析方法的起源与发展,指出“富农”(Kulak)一词在俄语中的传统含义原指“吝啬鬼”、“吝啬鬼”,是一个没有标准的辱骂性词语。后来民粹主义者才将其定义为一个阶级,即“年轻的农村资产阶级”。后来布尔什维克接手了这个概念,但直到“消灭富农”之前还是模糊的。我根据所能看到的有关富农收入的统计数据,对“相对富裕”时期的“富农经济”进行了统计分析。我认为,即使在这个时期,剥削所得也只占“富农”阶层总收入的7.9%,而劳动所得占92%。大约1%。据此,我认为革命后的“富农”是农村资产阶级,“最后的最大的资产阶级”的传统观点是不恰当的。如果说革命前的富农还没有完全资产阶级化,还没有发展成为经济上政治上成熟的阶级,那么新经济政策时期的“富农”作为一个阶级,基本上属于有资本主义倾向的小商品生产者,这是根本。

此后,我在这一领域不断深入。1984年我发表了《论1927-28年苏联的粮食危机》一文,这是导致新经济政策崩溃,党内斗争加剧,农村政策急剧左倾,最终形成斯大林模式的“大转变”——1927年底爆发的“粮食”。人们认为,危机期间,农民的商品粮不是“供给”太少,而是因为“超工业化”而“需求”太多。危机的起因既不是斯大林所说的“富农的进攻”,也不是所谓的“小农经济的分散落后”,而是苏联工业化的过度推进和农业政策的左倾错误。我认为剪刀差对粮食危机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生产环节,而不是传统认为的流通环节。与其说是农民因为价格低而囤积粮食,不如说是价格低影响了商品粮生产的发展。总的来说,粮食危机是当时急于工业化导致的国民经济比重失衡的现象。由于工业化的迫切需要,剪刀差、违背价值规律的价格体系在经济上得不到改善,政治上产生了恐农富民的左倾思想。既然两者都没有改变,那么1928之后的各种反危机政策自然难以取得成效。众所周知,粮食危机是苏联打击甚至消灭“富农”的主要借口,也是取消新经济政策的直接原因。这个问题的澄清,不仅加深了我对“富农”问题的系统看法,也促使我进一步研究新经济政策在苏联最终失败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和教训。

1986之后的一年,我发表了两篇文章,分别是《苏联1920年代农村分化的统计研究》(苏联历史问题1986,1)和《苏联阶级划分的统计问题》(Slim (1988,1)。从革命前的民粹主义统计学家和“自治局统计学家”发展到社会主义统计学家,从革命前“动态研究”和“预算研究”两大统计学派的论证及其对革命后统计界的影响,到革命后各种农村分化统计理论的兴衰,我接触了很多。在后革命早期,“动态研究”在农村统计中占主导地位,其代表人物是中央统计局的波波夫和赫亚切娃。新经济政策时期,兴起了一个新的“预算研究”学派,其代表人物是生产科学院的克里茨曼和盖斯特尔。在新经济政策后期,以涅姆奇诺夫为代表的一种新的统计理论发展起来了,这种理论综合了上述两个学派而又扬弃了它们。但无论哪种统计理论,都很难证明农村存在严重的“阶级分化”。以涅姆奇诺夫的统计模型为例。在他的调查中,所有农民中只有0.96%的人在经济中剥削了15%以上。虽然这种在新经济政策时期农村统计中具有总结性的模式,仍然有夸大资本主义的倾向,但即使如此,也证明了苏联对“富农危险”的估计是基于政治需要而没有统计依据的错误判断。

通过这一阶段的研究,我感觉苏联历史上的谬误太多了。只要我们站在详实的证据和科学的基础上,很多问题都会得到澄清。1988我发表了《苏联集体化前夕,“富农经济”自行消失的问题》。本文分析了1927到1929大转变前所谓“富农经济”的情况。当时由于粮食危机以及苏联一系列政策和经济气候的影响,农民商品经济急剧萎缩。即使按照苏联新经济政策时期的标准,所谓“富农经济”在“消灭富农”运动发动之前就已经“自我淘汰”了。这一时期的所谓“富农”,无论是经济规模、商品率,还是剥削成分在经济中所占的比重,都与新经济政策繁荣时代的“中农”无异,与当时全体农民的平均水平相差无几。所以后来的“消灭富农”运动,主要是出于政治需要,强行集体化而发动的。事实上,它消灭的不仅是真正的农村资产阶级,而且是新经济政策时期的标准。整体集体化就是把农民组织起来,提供“原始积累”。显然,这与农村是否存在贫富差距无关,也与农村是否存在“资产阶级”无关。即使当时的小农“全包”,只要国家工业化需要“原始积累”,也不得不组织成集体农场。为了镇压他们的反抗,也为了给集体农场本身提供原始积累,“消灭富农”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一时期,我对苏联农业和农民问题的研究深受苏联新经济政策思想特别是布哈林思想的影响。我主要是努力纠正谬误,批判“左”倾,重点是否定当时苏联所谓资本主义和富农的威胁,把斯大林的错误归结为走得太远,冒进,冲得太快,扩大化等等。但在逐步的研究中,我发现这些观点都有严重的局限性,尤其是在深入的实证研究之后。我感觉问题没那么简单。新经济政策时期的苏联没有出现严重的资本主义威胁,但这并不意味着此时的社会就是一幅没有矛盾的理想图景。只是因为斯大林的个人行为,这幅画才被毁掉。我越来越觉得,最重要的不是单纯的批判,而是探究这样的制度为什么会产生,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这让我对“苏联模式”充满期待。诚然,俄罗斯的“资本主义威胁”在“大转型”时期并不严重,但俄罗斯悠久的封建传统留下的深刻历史积淀却十分严重,这与新经济政策时期苏联的现代化趋势,即市场经济、民主化和人民自由个性发展的趋势形成了尖锐的矛盾,从而使新经济政策时代的苏联从一开始就潜伏着危机,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一政策的失败。在批判“全面集体化”时,人们往往有意无意地把集体化前的新经济政策理想化,就像在批判斯大林时,人们往往把布哈林塑造成一个新的先知。但是,历史总是连续的,苏联模式有其传统根源。诚然,集体化前“富农-资产阶级”的危险是“左”,但这并不意味着当时没有比“资产阶级”更消极的东西。

重新评价“新经济政策思想”,主要是布哈林和利科夫(1920年代人民委员会主席,主管经济工作)是我80年代“富农”问题的延伸和深化。我对布哈林思想的初步研究始于他对“富农”的看法和他的社会主义多样性理论。1985-1987年,我发表了《布哈林与社会主义模式论》(苏联历史问题1985,3),《论布哈林与社会主义模式:一个回答》。但随着对苏联历史宏观体系认识的深入,对新经济政策失败的历史背景、性质和原因有了新的看法,越来越感到布哈林等人思想的历史局限性及其与新经济政策失败的联系。《论列科夫》(苏联历史问题1988,3)和《布哈林悲剧的理论根源》(苏联历史问题1989,2)两篇文章就是这方面思考的结果。

布哈林和利科夫在性格上有很大差异:出身学者、长期生活在国外的布哈林是理论家,出身农民、长期坚持在家工作的利科夫是实干家。布哈林最初接受马克思主义是因为它的科学性和逻辑性的完美,而利科夫接受它主要是因为它的正义性和革命性,有着解决社会问题的迫切愿望。布哈林在观念或抽象思维领域一直很“左”。他在政策思维上的温和倾向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一种人文情怀,而利科夫则带有强烈的经验主义色彩。他的温柔,既不是来自观念,也不是来自感情,只是来自一种现实的考量。布哈林的商品经济理论基本上是一种“租界理论”,而利科夫则将商品经济视为自然选择。在农村分化问题上,布哈林只认为“富农”不可怕,而利科夫则称赞这些所谓的“富农”是“苏联最优秀的首脑”。布哈林反对用行政手段压制富农,而利科夫则认为不应该用行政手段压制他们,也不应该用经济手段排挤他们,而应该让他们“自由积累”。布哈林和利科夫都因对集体农场缺乏热情而寄希望于合作制,但布哈林浪漫地看好合作制,利科夫则担心合作制面临的困难。在20世纪20年代的许多场合,作为“右翼”的代表,利科夫与布哈林齐名,以至于在“左翼”反对派的一些文件中,利科夫和加里宁常被列为“右翼”,而布哈林和斯大林则被列为“中间翼”。从20世纪20年代的历史图景可以看出,党内斗争固然有政治斗争,但在这个男权传统浓厚的国家,党内斗争也包含着权力斗争或者任人唯亲斗争的因素。比如上述派系的构成,有着复杂的人事背景,并不完全基于理论和政见的一致性。斯大林学派中,既有尤里·拉林这样的理论“极左”,甚至普雷奥布拉任斯基都认为是“左”,也有加里宁这样的“极右”,甚至认为是“右”。但相比之下,“右翼”的政治性或无党派性就强得多,当然他们在理论上并不完全一致。

布哈林和布哈林的理论是这一时期的一个很大的话题,整个学术圈都有一种把布哈林理想化的倾向。我不这么认为。布哈林等人在战时* * *生产主义向新经济政策转变过程中的思想转变,只是经历和情感,而不是理念。他在社会主义方法论即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上变了,但在社会主义本体论即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上没有变。在观念的世界里,布哈林仍然保持着他在《转型经济学》中构建的体系。在那里,“无产阶级的超经济强制”、劳动的军事化、指令供应经济和对政治自由的否定,仍然保持着思维过程中的逻辑完善和无争议的和谐。从这个角度来看,不存在社会主义的“布哈林模式”。布哈林所追求的社会主义基本上是“斯大林模式”的那种社会主义,但他希望通过一条不那么痛苦的道路走向它。

布哈林的新经济政策理论主要基于两个基础。一种是哲学上的“平衡论”,即新经济政策只是两种突变之间暂时的平衡状态。这不仅意味着这一政策在逻辑上只能是一种“喘息”,取而代之的将是“再次出击”。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平衡”的口号下,新经济政策的民主革命性质被抹杀了。二是政治上的“工农联盟论”,实际上是指无产阶级和社会主义本质上不需要商品经济,只是为了“联盟”的需要,为了争取农民的支持,照顾盟友的利益。“均势论”和“工农联盟论”作为当时的哲学和政治观点是合理的,但如果把它们作为布哈林新经济政策的理论支点,实际上相当于说新经济政策和“租界论”没有原则上的区别,布哈林和“左”的区别只是多少和多长。

布哈林在理论上一直将商品经济视为小生产的属性,坚信社会主义是一个没有商品经济、市场、价值规律和货币工资的“统一的单一有机体”。他甚至认为,过渡时期苏联经济中的工资范畴是一种不合理的虚假形式,是“小生产”污染的结果,是非社会主义分子从外部强加给国有企业的“资本主义工作方式”。他用“劳动消费规律”理论对抗普列奥·布拉津斯基过渡时期的“两个调节者”共存理论,而“劳动消费规律”理论原本是* * *资本主义战争时期特别流行的理论,理论上比普列奥·布拉津斯基的观点“左”。

在理论上把社会主义与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对立起来,必然导致新经济政策在逻辑上“合理”地被视为商品经济死刑的“缓期执行”。布哈林提出了“在市场关系的基础上克服市场关系”的思想。具体来说,在社会主义大工业(本质上被认为是无商品的)十分弱小,强敌四逼,外部环境恶劣的条件下,在利用市场关系争取农民支持的同时,国有企业有可能通过与小农业的交流谋求自身发展。工业化以后,社会主义有力量同时抵御外敌和改造农民。“左”和“右”两派没有本质区别。他们都认为新经济政策只是没有工业化的国家在极其落后的条件下实行的政策。唯一不同的是:在工业化尚未成功,战争威胁严重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赢得农民的支持(不惜让步)和加速工业化(不惜得罪农民)哪个更重要?布哈林持前一种观点,斯大林持后一种观点。如果仅仅是这一点,应该说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左”的先见之明:二战中,苏联赢得胜利不是靠向农民让步,而是靠牺牲农民的工业化成果。

因为布哈林在理论上仍然认为商品经济与社会主义是不相容的,他也像“左派”一样认为新经济政策下的社会分化是资本主义两极分化,不同的只是他认为分化的速度和程度没有那么大。“左派”和“右派”都是从农民是“商品生产者”,具有劳动者和私营业主的两重性,分别对应革命和保守两种倾向,在市场经济中会分为资产者和无产者的理论逻辑来谈农民问题的。唯一不同的是,“左派”强调农民是私人所有者,“右派”强调农民是工人。然而实际上,当时俄罗斯农村95%以上都是村农。那时的他们,与其说是“小商品生产者”,不如说是“汪洋大海”,更像是宗法村落的“汪洋大海”。俄国农民与其说是小资产阶级,不如说是宗法制度的成员。他们对历史发展的重大意义与其说是“劳动者和私有者”的二重性,不如说是人的独立性。因此,虽然当时的农村划分中确实存在着资本主义的划分,但从主流来看,与其说是来自“小资产阶级”的资产者和无产者,不如说是来自宗法农民的商品生产者,来自“狭隘人群的附属物”的成熟个体。这种分化与其说是资本主义对社会主义的顽强抵抗,不如说是市场经济对宗法自然经济的胜利。事实上,市场经济是发达社会基于广泛联系和分工的社会主义的内在需要和本质特征,其意义对于宗法村的农民来说非常重要。但布哈林不可能明白这一点,所以市场经济对他来说要么是“退让”、“撤退”,要么是“迂回”,总之不是正道,只是在“结盟”、“平衡”、“妥协”的表象下掩盖了男权因素的潜在威胁。

有人说,布哈林的弱点在于“只有理论没有实际对策”。我认为布哈林的“没有切实可行的对策”恰恰是他理论的局限性。有人说,布哈林从思想上或逻辑上否定了苏联的社会主义,却因为对它的终极信仰而无法自拔,所以有他的悲剧。在我看来,恰恰相反,是布哈林在观念上坚持了社会主义的合理性,所以他的“让步”除了形势所迫,主要是出于一种终极关怀的悲悯。他并没有像奥斯卡·朗格和科尔内那样,从理论重构后的社会主义本体论中逻辑地推导出他们的改革结论,而只是站在反对野蛮的“原始积累”的道德立场上行动。在这一点上,他缺乏普列汉诺夫对俄罗斯的透彻理解和广阔视野,因此他不可能理解新经济政策的实质,也不可能正视它所面临的危机。他可以对有关“资本主义威胁”的宣传不屑一顾,却看不出前近代封建制度的威胁是严重的。他能看到个体农业还有很大的潜力,却看不到乡村农业正在消亡。他反对斯大林的“革命”,却没有意识到当时的苏联确实需要另一种“革命”。在经历了战时* * *产品主义的挫折后,他明白了要实现自己想法中建立的社会主义并不容易,但他对商品经济和市场的看法却非常简单。他似乎认为,商品经济是原来现成的“汪洋大海”,社会主义者太多了,不容易“破坏”(所以要“让步”),只要“让步”,就不难“利用”。但在一个权力依赖的社会里,“放任”的结果可以把中央集权变成一大堆领主,把国家统一成一个烂摊子,却无法让市场经济取代自然经济。它只能释放无数的地方势力和藩篱,却释放不出一个创业者的团队。“租界”政策曾经有效地将国民经济从战时资本主义的崩溃中拯救出来。然而,恢复期一结束,农业发展的后劲不足就凸显出来了。而布哈林等人却囿于传统的思想框架,既不能把经济改革深化到政治文化领域,也不能从农业改革推动工业,甚至止步于农业上的“放宽限制”,没有停留在经济深度的前沿。导致市场机制无法完善,农民经济自然萎缩,造成新经济政策的危机。

布哈林思想的社会主义本体论决定了他“公”优于“私”的基本价值取向。他只把改造农民当成改造小私主。如果他们不喜欢“公开”,他们就不得不“让步”。但如果他们一直待在同一个身体里,又怎么能想象他们突破同一个身体去追求“私有制”呢?因此,布哈林等人一方面反对强制村社农民集体化,另一方面严厉谴责以独立农场的土地使用制度取代村社的企图,实际上走上了民粹主义经济浪漫主义的道路。

布哈林狂热地鼓吹合作制,却没有看到合作制作为商品生产者的契约性联合,是与宗法制度格格不入的。实干家李在乐观地描绘合作制美好前景的同时,却对现实中的合作制危机束手无策。布哈林支持提高粮食价格来刺激生产,但他不知道价格对生产的刺激作用只有在市场机制下才能发挥出来,而这恰恰是当时苏联农村最忌讳的,也是不具备的。粮食危机后,布哈林不赞成“大变革”,但同意采取临时“非常措施”购买粮食。在他看来,农民商品生产者的本质是“自发的”,只要“松绑”,就会重新涌现。殊不知,村社的农民并不是亚当·斯密所描述的“经济人”,他们的价值取向不是利润最大化,而是安静、和谐、无分化、无竞争。结果是,第一次“非常措施”取消后,商品农业不仅不景气,而且不得不再次实施“非常措施”,实施最后的大变革是必然的。

当布哈林和斯大林最终公开分手时,他们并没有怀疑后者所追求的模式是否正确,只是认为斯大林的方式无法达到预期的目的。他断言斯大林的愚蠢会导致“农民暴动”,“无产阶级专政由于极其残酷的阶级斗争而被摧毁”。然而,斯大林再次表明他比布哈林更了解俄罗斯农民。毕竟他们不是美国农民,他们可以被超级经济强制暴力征服。最后,布哈林在给“后代”的最后遗嘱中,只把自己的冤狱归咎于斯大林的病态怀疑和内务部官员的卑鄙,对体制、制度、模式只字未提。他感叹道:“现在捷尔任斯基已经不在人世,契卡的优良传统已经成为过去”。但捷尔任斯基时代践踏民权和人的尊严的“红色恐怖”难道不是布哈林悲剧的根源吗?从布哈林对自己悲剧的理解中,难道我们没有看到一个更大的悲剧——布哈林路线和布哈林理论的悲剧吗?

接下来,我着重论述了俄罗斯传统文化与现代化进程的冲突以及苏联历史逻辑体系的重建。我对俄罗斯传统的研究始于村庄社区的问题。在十月革命70周年之际,我发表了《农村公社与十月革命》一文(《苏联历史问题》1987,3),这是第一篇研究俄国村社在中国革命中和革命后的作用的文章。十月革命虽然是由于俄国社会内部矛盾的发展,但也与俄国民族文化和社会的传统特点密切相关。作为俄国传统元素之一的乡村社会,对十月革命的发生、过程和结果有着重要的影响。自19世纪以来,农民反对乡村社区的中世纪枷锁和争取独立发展的斗争在1905年革命中达到高潮,但在斯托雷平改革后,他们的斗争方向发生了变化。本来,斯托雷平的1906改革是符合市场经济和现代化的历史大潮的,但其改革模式缺乏公正的社会规则,是以权贵利益为出发点的。这种不正当竞争力量和反竞争的“正义”要求不断积累,最终导致了十月革命的爆发。在这种背景下,十月革命引起的巨大历史变革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它以国有土地的名义用农民的土地占有消灭了地主的占有,奠定了农民支持政权的基础,但另一方面,它用传统的乡村合作社消灭了独立的农民,导致了乡村合作社的复兴,从而使俄国历史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如果说前一次变革使俄罗斯农村或作为农民国家的俄罗斯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那么后一次变革则决定了这种社会主义后来的发展形式。其实,当时的俄国并不是“小资产阶级的汪洋大海”,而是拥有35万宗法村落的汪洋大海。工农联盟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工人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农民反对资产阶级的联盟,而是工人阶级和宗法农民(乡村)反对小资产阶级(商品生产者和农民)的联盟。本来,在俄罗斯这样的国家,社会主义进程不仅要改造农民的私有性质,还要改造农民的宗法性质。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后一种改造不仅长期被忽视,而且被推动,导致了男权传统文化,使俄国在马克思主义的旗帜下走上了一条具有许多旧俄国特色的道路,反映在村社问题上,就是党普遍认为村社农民比独立农民好。如果说当时对村社有批评(主要是“左”的),那只是因为村社还不够强大,还没有扼杀商品经济,还不能消除“资本主义倾向”。但没有人批评村社的宗法制度,甚至把村社的宗法制度视为克服农民私有制的有利因素,认为这是俄罗斯民族最值得称道的部分。导致农民商品经济的潜力在宗法同体下无法发挥,最终导致危机和巨变。

从俄罗斯道路的农民背景和苏联模式的传统根源对其发展的影响出发,我在1988连续发表了三篇文章,阐述了这一思想。俄罗斯传统文化与斯大林模式(世界历史研究趋势)1988,1)、反思苏联历史的逻辑体系(苏联历史问题1988,2)、俄罗斯传统文化与苏联现代化进程的冲突(陕西师范大学学报65438+)我认为这与社会主义国家正在经历的深刻反思运动是同步的。第一阶段是批评个别领导人和个别政策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