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织布机命运的散文
80年代以前,计划经济时代,家家户户都用布票买布,一家人一年只花十分之几的布票,根本满足不了大家一年一套新衣服的需求。如果哪个家庭又赶上了婚礼或葬礼,那就更捉襟见肘了。在这样的背景下,那台看似普通的织布机却能大显身手。
听说织布机是外婆家传下来的,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在我的记忆中,每年春天,我妈都会用背篓把一点棉花(准确地说是籽棉)背到十几里外,棉花被一辆由水轮机提供动力的花车弹起。回到家,我用一个钉着把手的搓板和一根筷子那么粗的棍子,把洁白柔软如雪花的棉花撕开,然后拧成一条条的,这样就可以纺出纱来了。
做好这些工作后,妈妈每天除了生产队,回到家稍有闲暇,就会坐在纺车前。嗡嗡声时长时短,仿佛是蜜蜂采蜜的诱惑与美好。锥形的尖刺一根一根长起来堆积起来。我们经常醒来看到妈妈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纺纱。
因为大集团发放的棉花量有限,我们家一个人一台机器没有那么多棉花卷,所以我妈就和村里的邻居甚至其他村的亲戚朋友联手织。多的一家可以织几件衣服,少的一家可以搭几米布,十几个人甚至二十几个人的棉线可以组合成一个机布。几个壮劳力在织布机上抬着一卷白色、丰满、饱满的棉线。一条条棉线,像无数的蚕在吐丝,有条不紊地连接到织布机上。随着母亲的食指和拇指推着沉重的横梁,梭子飞来飞去,简易木座的吱嘎声响起,卷在鼓上的布一点一点增加。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忙着挣工分,生产队不准请假。纺纱织布的唯一时间,就是在农忙的时候休息一下,牺牲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时间,在妈妈做完所有家务的时候,在阴雨天气的时候上织布机织布。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是忙碌而辛苦的。Shuttle穿梭在两根扁平电缆之间,脚踩在踏板上,有条不紊的上下飞舞。有节奏的咔哒声传递着梦想和幸福。布卷慢慢走着,一点一点收割,形成了当时看起来很惊艳的家纺面料。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和自然,然而,我们心里都清楚,每一寸布料都凝聚着母亲的心血和汗水。我们经常看到妈妈额头滴着汗,后背一次次被衣服湿透,然后汗水被她的体温一点点蒸发。当她去上班时,她经常没有时间换衣服。队长喊完,她妈就要穿着汗碱印像地图一样的白衣服出去干活。妈妈希望一起旅游的邻居都学学编织技术,既能减轻自己的负担,又能让祖传的编织技术长期传承下去。
但是很多小姨阿姨一次次高高兴兴的来了,围着妈妈叽叽喳喳了半天,妈妈一次次耐心的示范。结果他们不但学不进去,还把那些原本有序的线团弄断弄乱了,她妈妈只好耐心地一个个接住,独自继续编织。就这样,一个机器织的布,最快的几个月,慢的要半年多,而当家家户户笑着拿走那些沉甸甸的布,妈妈就瘦了很多,从不抱怨。
布从机器上下来,我妈妈正忙着给它染色。这些家纺的布料,虽然我妈染的图案是打结的梅花形,但也只能用在被子和棉衣上,可能是因为染的颜色单一,也可能是因为数量有限。有限用在衣服上,衣服只能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所以每年都把大的换成小的,小的要么当大件用,要么裁成布做鞋。我们是家里最小的,只是穿了哥哥姐姐穿过的衣服才换成小一点的。还好当时没有审美感。不管合不合身,我们都很乐意穿在身上,逢年过节也一如既往的开朗,从不挑剔。
记得有一年,我妈给我做了一件黑色的棉袄,一条新布的裤子。为了让我们开心,让我在春节前试穿一下。我穿着那件黑色的衣服,高高兴兴地去放牛。我和同伴们高兴地在石头顶上互相竞争。我们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从上到下,玩得很开心。没想到,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几寸长的三角形口子被一块锋利的石头挂在了膝盖上。我赶紧用手捂住伤口,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后悔不已。我不敢回家,怕我妈看到会怪我。就这样,我磨蹭到天黑,把牛赶回家。吃完饭,我悄悄地钻进被窝,睡着了。可是,在睡梦中,我突然听到了妈妈的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妈妈在煤油灯下给我补着补丁。我心里一阵阵发热,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也把我们小山村吹绿了,农村供销社经常把那些廉价的布料成堆出售。据说是各地积压多年的布头。它们不仅色彩丰富,而且种类繁多,价格也不高。这样的促销越来越频繁,就这样,织布机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线。后来父亲干脆把它放在架子上,放在我们房间的屋顶上。直到90年代我妈去世,都没人碰过。
2008年,我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匆匆赶回家,一路上悲痛万分。我又一次想到了那台老旧的织布机,那是几代人辛勤劳作和编织的见证,是奶奶和妈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珍贵文物之一。我联系了博物馆的朋友,想捐给县博物馆。我想它一定很有收藏价值。可惜我办父亲丧事的时候,把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再看到织布机。听大哥说,因为父亲思念母亲,经常看到的东西,想到的人,在悲愤中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