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光南的梦幻歌剧
石广南去世后,在热心朋友的帮助下,石广南的卡带和光盘陆续发行。在王显玉和石光南101中学一批学生的帮助下,出版了石光南著作等几本书。但洪如定的心依然沉重,因为她还没能圆一个萦绕丈夫胸口二十多年的梦。
这个梦就是歌剧《屈原》。施光南少年时读过郭沫若的话剧《屈原》,立刻被剧中屈原、单鹃、南厚三人的宏大气势、绚丽色彩、生动形象所吸引。他认定这是一部歌剧,并下定决心要把它写成一部史诗歌剧。1963在音乐学院读书的石光南决定将剧本中的《雷电颂》改编为毕业作品,并给老郭写了一封信,受到了他的热情鼓励。不幸的是,由于多年的政治气候,这一计划只能搁浅。直到1984,在中央歌剧院的支持下,韩伟和石广南开始写剧本。
不是洪如鼎不支持他的“主旋律”,她真的有点害怕。从过去吸取教训。仅在几年前,为纪念鲁迅诞辰100周年,施光南创作了大型歌剧《伤逝》。上演了,成功了,在中国歌剧史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却没有给为歌剧注入生命的作曲家一分钱。当时石光南的月工资是105元,包括她80多岁的母亲和上中学的女儿。基于经济上的考虑,一直毫无保留支持施光南创作的洪如定第一次和丈夫发生了争执。
80年代后半期,艺术歌曲处于低潮,流行音乐兴起,“西北风”满天飞。有一天,石光南在钢琴上随便弹了一首《东北风》,粗犷豪放,充满民族韵味。以他深厚的民乐功底,一天出30盘磁带不成问题。洪如定鼓励丈夫写现代流行歌曲,赚点钱给孩子买电脑,石光南断然拒绝——“我不能那么做,毁了自己,也毁了自己的名声。”
洪如定是个急性子:“就算写得再苦再累,国家也不会支持,还得自己筹钱。谁来执行?”劳动和财富,谁能理解人民的素质?"
石广南毫不退让:“戏曲反映了一个国家音乐的整体水平,我就留给后人吧。我就不信二三十年后国民素质提高不了!”都是正经人,夫妻俩吵架完全像个孩子。平日里,石光南对别人极为宽大,但在关键决策上却有着九牛一毛的倔强。
“我就是想写屈原!”
工科生洪如鼎,虽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音乐知识训练,但艺术感很好。以前,她是施光南作品的第一批观众。《铃鼓上唱歌》《祝酒歌》都是她一听到就说的话,说她一定会唱,也确实在歌坛广为传唱和称赞。既然宣誓了,她就真的和写屈原没关系了,但是看得出她老公为这部剧付出了多少。三年来,除了工资,我没有任何收入。那时候我都不敢想空调的事。盛夏,室内温度高达367摄氏度。石光南每天光着背弹琴抄谱,汗水滴在谱纸上。他减了一圈,他很满意。
渐渐地,洪如定发现,自己十四五岁的女儿雷成了父亲的第一批观众,对剧中每个角色的唱段都非常熟悉。石光南认为雷蕾很有唱歌的天赋,可以唱单鹃,有空就教她唱。那段时间,父女关系特别好。
当时歌剧乃至整个严肃音乐都举步维艰。一首屈原酝酿了半辈子,终于在3月1990以音乐会大合唱的形式问世,女指挥家郑小英举起了指挥棒。幕布落下后,激动的作曲家冲下舞台,把刚刚接受的鲜花送给女儿雷。石光南的老母亲因为交通问题没能去剧院。这对夫妇和他们的女儿都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石广南和雷蕾并肩骑在前面,他和雷蕾大声谈论今天谁唱歌。洪如定默默跟在后面,一种被冷落的苦涩感掠过心头。
现实中,石广南的屈原梦只完成了一半。外人为之惋惜。
对于洪如鼎来说,留下的是深深的愧疚、自责和对生活的遗憾。这种理解和愧疚交织成一种信念——我一定要让屈原早日被搬上舞台。这位音乐家去世的时候,屈原所有的音乐都已经完成了,但是宣叙调的配器部分还需要修改、加工和写作。谁将完成这项工作?结果屈原的分数被压了五年多。《屈原》的排演一直没有提上日程,直到中央歌剧院的作曲家石之友先生不太重视就接下了这项工作。
下一步是筹集资金。绝望之下,正所谓“饥则奇策”,洪汝鼎想出了一个替代方案——拍卖石光南的其他作品。消息一出,逆天沸腾,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好心人还不能接受“拍卖”这个概念。当他们听说自己最喜欢的《在希望的田野》和《敬酒歌》将被拍卖时,不禁悲痛,愤怒。那几天,洪如鼎一个晚上要接十几个电话,有记者,有陌生人,更有熟人。一个老同事直言“你想靠卖老公的名曲发财?”一些媒体不负责任地曲解事实,扰乱视听。在强大的社会压力下,洪如鼎自信地说:“我赞成音乐作品拍卖,这也是一种改革!拍卖可以体现艺术品的价值,保护知识产权,规范艺术品市场。石广南作品拍卖所得的钱,全部用于推出他的歌剧《屈原》和其他未发表的音乐作品,一分钱也不会落入我的口袋。”石广南生前多次感叹:“我的艺术养不活我的艺术!”如今,他的妻子试图改变现状。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拍卖失败。退一步说,即使洪如定将这笔钱挪作他用,她是丈夫遗产的第一继承人也是无可争议的。
在施光南的中学好友、国家体委主任吴绍祖的帮助下,中侨公司慷慨解囊20万元,作为屈原的启动资金。总政治部歌剧团自告奋勇,表示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演员已招标邀请,多位老专家遴选,组成以男高音杨洪基、女高音姚红(特邀)为首的强大阵容。他们每天都在加紧排练,进入演唱阶段。后续资金还没着落,舞美、服饰、布景都无法推出。一部大型歌剧要100多万,有80多万的大缺口。没有钱,今年春天实施的计划将化为泡影。施光南的三年努力,洪如鼎和众多发烧友的七年奔波,是否真的能完成这个属于不止一个作曲家的梦想,还是个未知数。
施光南去世后不久,就有人预言,洪汝鼎是施光南三个女性亲属中最不幸的一个。老母亲老了,快死了;我女儿年轻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洪如鼎,一个中年鳏夫,在丈夫的光环下难以摆脱。事实就是如此。七年时间,婆婆、妈妈、二姐相继离开了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洪如定继续着丈夫的梦想。相反,作家留给妻子一首无形的生命之歌。如今,能让丈夫感到安慰的是,他的大部分夙愿都实现了,女儿也长大了。雷蕾以优异的成绩被北京外国语大学录取。毕业后,她去美国工作并攻读硕士学位。她继承了她父亲聪明、实际、善良和慷慨的天性。生性活泼的洪如定并不是一个守旧封闭的人。她的朋友建议她重组家庭,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她说:“只要不演屈原,我就一天不嫁。我每天都在折腾石光南,他的影子总是笼罩着我。作为伴侣,谁能理解我?”在丈夫去世后的日子里,洪如鼎依然和丈夫琴瑟和谐的在歌坛混日子,* * *同甘共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洪汝鼎是亲人中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