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社会是什么样的?
从1840到1949的一百多年间,中国社会处于半封建、半资本主义、半殖民地时代。历史学家多以1919的五四运动为界,将这个时代分为旧民主主义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两个时期。这种划分是合理的,便于我们从人类活动史的角度研究近百年来中国历史的发展。但在研究社会形态的变迁时,笔者并不打算以1919作为这个系列的起点,而是以中华民国从1912建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从1949建立为一个历史区间。原因有二。第一,五四前后,中国经济的社会形态没有根本改变。第二是资产阶级于1912年建立了中华民国,推翻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在政治上结束了封建帝制,开始建立* * *和民主政权,使中国社会上层建筑中的政治制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虽然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但这一历史结果无法改变。这是中国历史上划时代的事件之一。同时,1911年政治制度的突变,显然打破了中国原有的价值体系与政治制度的高度融合,使得政治对文化和经济的控制有所放松,使文化相对自由地发展成为可能。五四运动、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中国* * *产党的诞生,都与民初的社会文化更新有着深刻的联系。
从1912到1949,中国的资本主义经济有了明显的发展,但从总体上看,社会生产力的性质并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对社会形态的变化也没有起到显著的作用。但是,从事历史活动的人发生了重大变化。无产阶级开始登上政治舞台,领导未完成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决定了中国社会开始由半封建资本主义向新民主主义演变。因此,各大政治集团势力的兴衰成为观察这一时期中国社会形态发展趋势的重要参考因素。
对“黄金时代”中国城乡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程度的估计不宜过高。
65438+60年代后,以蒸汽为动力的机械生产工具直接从西方传入,引发了中国社会生产力的近代转型。北洋政府统治时期,除了外资企业和官办企业,民族工业的增长最为引人注目。辛亥革命后,民族资本投资办厂的热情空前高涨,被视为中国民族工业发展的“黄金时代”。
在清末鼓励和保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经济法制建设高潮之后,民国初年又形成了经济立法的热潮。在“振兴实业”的方针下,南京临时政府在成立后的三个月内就颁布了30多项鼓励工商业发展的法令和措施。收获了辛亥革命果实的北洋政府,在曾任农工商大臣的国民党人刘和著名实业家张謇的主持下,先后颁布了40多项“振兴实业”的经济法规。不仅范围扩大了,规定也更完备了。例如,袁世凯执政期间,先后颁布了《私人铁道法》、《采矿条例》、《采矿登记条例》、《采矿税征收通则》、《矿工资格审查规则》、《铁矿专项探矿采矿暂行办法》、《矿区勘测规则》、《铁矿公司监督权限条例》等多项法规。《矿业条例》规定的矿业税比清末大幅减少。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的劳动立法起源于这一时期。1923由农商部制定的《工厂暂行通则》被誉为中国“工厂法第一声”。以它为代表的一系列法律法规,涉及劳动者的工作时间、休息时间、工资支付、工作条件、福利待遇、补充教育以及童工和女工的保护等,加上拟议中的工会法案,基本上涵盖了劳动关系的所有领域。与清朝对厂矿企业直接适用封建刑罚的做法相比,这些法规是进步的。当然,从制定法律到实施法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清末立宪运动以来制定和颁布各种资本主义经济法规的工作,并没有因辛亥革命而中断,而是在北洋政府时期初步完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提供了一定的法律保障,具有进步意义。虽然不能简单地说北洋政府促进了民族工商业的繁荣,但至少可以说这个军阀政府并没有阻碍民族工商业的发展。
这一时期,中国资本主义出现了“黄金时代”,国内工业年均增长率达到1912 ~ 1920,反映了生产的发展和资本的积累。1913年,国内资本开办的现代工业企业(不含采矿)698家,创业资金330824000元,从业人员270717人;1920年有1759家工厂,风险投资50062万元,工人557622人。个体企业家的资本积累非常突出。例如,荣兄弟的棉纺厂和阜新面粉厂的资本在1923之后迅速增加。建兄弟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资本从1920年增加到1927年,从15万元增加到20110万元。民国初年的公路建设引起了人们的关注。1913 ~ 1927期间,全国各省公路建设里程,包括绅商、华侨出资的公路建设里程近3万km 2。航运业方面,1921的国内货代企业资本金较1900增长8倍以上,达到8899.7万元;船舶吨位增长了6倍多,达到489190吨。一些企业正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例如,虞洽卿三北伦布公司的资本在19210年从20万元增加到320万元,增加了15倍。中国银行资本的发展似乎比产业资本快。1912 ~ 1927期间,新设银行多达313家,总资本20602.8万元,是1911的8倍。银行也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和变化。以上海为例。从1912到1926,民营银行从28家增加到87家,资本从1064000增加到134102000。与实业联系不多的银行,此时开始面对国内资本实业企业。从1925到1927三年间,上海某著名银行福源钱庄做了31笔实业贷款,总金额2194000元。
中国民族工商业发展的主要原因是赶上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历史机遇。战争使帝国主义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侵略,也使世界对粮食和原材料的需求急剧增加。中国在满足这种市场需求方面处于有利地位,这种需求一直维持到战后建设时期。上海1919年出口额比1918年增长30%。全国外贸总值2008年为19104亿两,2003年增加到167亿两。中国资本家在西方市场的纺织设备上花了65,438+0,965,438+0,800,000两,在65,438+0,965,438+09年增加到390,000两。中国的锭子数量从2009年的1965438+658748增加到1506634,其中63%属于中国工厂主。从1917到1922,新开面粉厂26家,收购部分外资油厂,证明了中国食品工业的成长。烟草和卷烟工业也有了很大发展。从1912到1927,全国新增银行313家,总资本20602.8万元,是1911年前的8倍。
还需要指出的是,在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尤其是袁世凯之后,由于政权危机反复,政治混乱,内战频繁,北洋政府对经济的影响和控制能力相当薄弱。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政府如果不能有效操纵社会经济,也就意味着不能轻易摧毁社会经济,反而为国内资本的发展提供了相对宽松的空间。当然,这一时期中国人民多次抵制洋货的反帝爱国斗争,也有力地支持了中国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
随着外国资本主义侵略的扩大和国内工商业的发展,农业生产关系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就是一些地区富农经济、商业地主和新型农垦企业的产生和发展。据北洋政府农商部统计,1912年在江苏、安徽、浙江、山东、山西、河南、吉林、察哈尔等8省注册的农牧垦殖公司共有59家,资本总额286万元。而1919已经发展到100,总资本1245万元。经营范围包括农、林、牧、副业、渔业,其中种植棉花、桑树等经济作物。投资者主要是军阀、官僚、买办商人、华侨和少数工业资本家。20世纪20年代初,大量农场和牧场通过租赁土地经营。比如1915年,广东一杨姓商人在江湾租了60亩地,模仿西方方法种植靛蓝,获利。第二年,他租了200亩地扩大生意。在它的推动下,一些“农业资本家”已经用自己的资本向一个或几个地主租地,雇用农民耕种土地。他们完全处于监督地位,少数农垦公司大量采用资本主义管理方法,成果丰硕。比如1915年,黑龙江宁波人经营的大农场,资金80万,面积36万亩。有5台大型拖拉机、2台25马力拖拉机、3台脱粒机、8台割草机、8台播种机、3台大型犁和45名员工。主要作物是小麦和燕麦,还有面粉加工厂。产品销往各县。在广东省象山县,1919也看到了大型农业公司和水果公司种粮。[1]这些公司在引进现代农业机械、种植新品种和先进生产技术、促进商品农业生产发展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国内外市场需求的刺激下,农村手工业生产的商品化程度有所提高,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有了一定的发展。比如在河北莱文、宝坻、江苏南通等织布业比较集中的地方,有些织布工已经属于资本主义作坊或手工业工厂的性质;随着农民手工编织业的商品化,织工与商人的关系实质上变成了资本主义雇佣关系,因此雇佣织工的数量不断增加。1912年莱文的工资织工占织工总数的34.5%,1917年增加到69.2%,1927年达到88.6%[2]。
但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农村的轻微发展,还远远没有动摇封建生产关系。辛亥革命后,封建地主经济仍占统治地位。在北洋政府的“振兴工业”计划中,农业振兴不占主导地位;即使有所谓“兴农”的主张,也不是更不可能触及封建土地关系,根本无法改变农业生产的状况。北洋政府实行所谓的屯田、放荒政策,出售政府所有的荒地、滩涂、湖泊、沙田、林地、寺庙等各种公共土地,封建政府土地和公地加入私有化行列。但这些土地基本上被大大小小的地主、商人和军阀所接管,他们占据了大量的荒地,产生了军阀地主和官僚地主,这是民国以来封建土地关系变化的一个显著特征。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土地的自由买卖更加频繁。除了军阀和官僚利用其政治特权和军事暴力占有土地外,商人和高利贷者也自由买卖土地,加速了土地集中的趋势。
综上所述,对这一时期中国城乡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程度不应估计过高。首先,虽然这一时期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不能否认内因的作用,但“黄金时代”的出现主要是外因的作用。其次,中国经济的半殖民地性质决定了民族资本的发展空间会受到外资的挤压。“民族资本,即使发展起来,也潜伏着难以脱离厄运的危机。作为中国民族工业的支柱,棉纺织业的历史就是一个令人信服的例子。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外资对中国纱厂的并购和控制是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令人惊讶的是,中国棉纺织厂被外资侵蚀的过程,是在其高利润的大发展之后,甚至是大发展过程中,立即开始的,出现在民族资本棉纺织业的黄金时代。.....天津两大华人棉纺厂华新和裕源,1919盈利高达0.5万元,另一家在1918 ~ 1922期间盈利600多万元,但都是鼎盛时期。一旦涉及外债,最终会被接管或拍卖。上海沈心纱厂是中资纱厂中最大的一家。在欧洲战争期间,它的利润几乎飙升。一个沈心一厂,30万资金起家,1920年赚了165438+万元之多。然而,在这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沈心公司的工厂已经开始以自己的工厂基地和机器多次抵押向外国资本借款。其中一些工厂后来甚至被拍卖。这个发展基础的脆弱可想而知。华商发展基础的脆弱和外商的强大压力是分不开的裤子。”[3]第三,中国农村经济的资本主义因素是在外国帝国主义侵略的基础上产生的。在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支配和控制下,农业生产力本身无法突破封建生产关系的束缚。因此,中国农业经济的商业化很难有持久的繁荣。无论是富农经济,经营地主经济,还是资本主义股份制的新式农场,都保留着封建的根。当面对封建剥削制度的沉重压力时,他们就会倒向封建地主经济,失去继续发展为资本主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