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特区40年变迁:从“探路者”到“关键先生”

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一句话,让深圳走过了不平凡的40年。

1979,他提出要“留出地方”创建经济特区;1980年8月,深圳被批准为中国首批经济特区之一。搅动了40年,弹指一挥间。深圳经济特区从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为今天的国际大都市。

在过去的40年里,深圳从一个经济特区发展成为自由贸易试验区,粤港澳大湾区的中心城市之一,然后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先行示范区。其功能定位也从改革开放初期的“窗口和试验田”转变为高质量发展高地、法治城市示范、城市文明典范、民生幸福标杆、可持续发展先行者。

深圳被誉为“最具影响力、建设最好的经济特区”。用什么指标来证明「最好的施工」?

从65438年到0980年,深圳GDP只有2.7亿元,人均GDP 835元。到2019年,深圳GDP已经达到26927亿元,人均GDP超过20万元。短短40年间,深圳特区GDP增长近1万倍,人均GDP跃居全国城市之首,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

世界上有5400多个经济特区,没有一个能像深圳那样长期保持高速增长。40年来,深圳的GDP增速是世界平均水平的4.9倍,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8倍。这意味着,40年来,世界每走一步,深圳经济特区就走了近五步。

不仅如此,在最近公布的财富世界500强中,有8家公司来自深圳。21世纪经济研究院发布的《2020年中国城市高质量发展报告》也显示,深圳获得综合绩效、协调发展、绿色发展三个单项冠军,高质量发展总分位居全国第一。

深圳经济特区取得显著成就的背后,绝不是简单的“一技之长即精神”,而是40年来坚持不懈推进市场化改革的勇气和精神。深圳奇迹恰恰说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生命力和竞争力。在40年的新起点上探寻特区成长密码的意义,不仅在于破解特区经济持续高增长之谜,更在于特区如何做好准备,再出发,承担起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引擎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双重使命。

1979年,时任交通部第四航务工程局二处四队副队长的倪贺安,带领100多名队友奔赴深圳蛇口,成为中国第一个对外开放的工业园区的第一批建设者。倪河安的第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炸山开道,把蛇口五湾和六湾之间挡着路的一个山头拆掉。

蛇口工业区指挥部经过讨论,提出集群爆破施工方式,施工的重任落在了四队身上。尼何岸亲自按下了爆破按钮。随着蛇口第一声山炮响起,南粤大地一夜沸腾,挖掘机日夜轰鸣,拉开了大规模经济开发的序幕。

从叶公一路到叶公九路,从太子路到海洋世界,蛇口工业区依然带着改革开放的印记。蛇口虽小,但作为深圳经济特区的先行者,它创造了多个“全国第一”。

成立第一家真正的股份有限公司,创建定额超产奖励制度,首次以项目招标方式管理项目,实现职工住房商品化,面向全国广招人才,率先实行全员合同制,号召成立国内第一家企业法人股份制商业银行和第一家由企业创办的商业保险机构。

事实上,早期从蛇口工业区孕育和起步的一大批企业已经成长为世界知名的代表,如招商银行、平安保险、CIMC、金蝶...

不仅仅是蛇口,吃螃蟹的基因最早渗透到深圳特区发展的方方面面。深圳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深交所”)的成立就是典型代表。深交所的主要组织者之一、原副总经理余国刚回忆深交所从诞生之日起就冒着违规的风险,他形象地比喻为“一夫一子后拿出出生证”。

原来,1990年5月,深交所筹备组去北京审批开市,并没有拿到“准生证”;在时任深圳市委书记李浩的决策下,深交所率先于1990 12 1在国内开始集中交易;直到4月1991日,经国务院批准,中国人民银行才颁发了一张“出生证”。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郭万达曾就此事询问相关决策者。他的回应说,“深圳作为特区,就是要敢于尝试。这无非是两个结果。一个是中央不同意,我就关了;第二是中央政府骂了我,让我继续开。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再试一次。”

正是在这样的开创性举措下,“吃螃蟹”精神在深圳市场经济的实践中逐渐深入,贯穿了整个40年。

以住房制度改革为例。1980年,深圳开始建设东湖丽园,这是改革开放后全国第一个商品房小区。1987,深圳敲响新中国成立以来土地拍卖的“第一锤”;现在,深圳在2018启动“二次房改”,提出到2035年,新建人才住房、安居型商品房、公共* * *租赁住房总量不低于100万套,超过商品房供应量。

深圳特区自蛇口工业区设立出口加工区以来,凭借廉价劳动力和土地的比较优势,吸引了包括第一家进口酒店、第一家进口加工厂在内的大量港资,迅速打开了特区对外开放的局面。

这可以从一组数据看出来。特区成立之初,深圳只有1家县办企业,从业人员108人。借助“三来一补”的加工贸易模式,深圳成功嵌入全球电子信息产业链。截止1994年底,深圳特区“三供一补”企业8000多家,从业人员1万人,产品品种从不足10种发展到近1000种,形成了以音像制品为主的现代电子工业体系。

以富士康为例。富士康作为最早进入大陆的台资企业之一,从1988开始在深圳设厂,见证了深圳改革开放以来的数次产业飞跃。

富士康创始人郭台铭回忆,富士康在深圳的第一个生产基地是位于深圳宝安西乡的电脑连接器厂。到2004年,逐渐从简单的“三补”转型升级为电脑、手机等高端制造业。凭借劳动奖金、规模化、高效率、低毛利的策略,迅速崛起成为全球最大的“代工巨头”。

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深圳市人民政府原副市长唐杰认为,“以对外投资为主、以加工组装为主、以出口为主”成为深圳加入全球分工体系最凝练的政策主张。

但到了90年代,随着经济特区政策优势的弱化,“三补”企业的高能耗、高污染等后遗症开始显现,产业转型势在必行。1993年底,深圳特区出台了停止注册新“三来一补”企业的决议,这也标志着深圳利用低成本要素发展出口加工贸易的终结。

为培育新兴产业,深圳在“八五”计划中明确制定了“以高新技术产业为先导,以先进产业为基础,以第三产业为支柱”的产业发展战略,提出了“把深圳建设成为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和生产基地”的目标,力促发展电子、石化、轻工、纺织、新型建材、精密机械等六大主导产业。

特区讲的一个故事是,1999期间,腾讯创始人马在首届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上获得了关键的第一笔风险投资220万美元。这个未来被称为“中国科技第一展”的科技成果交易会,成为深圳特区在新世纪调整优化产业结构的开端。

经过“腾笼换鸟”淘汰低端落后产能、科技创新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深圳成为“三新一高”(新经济、新业态、新模式、高新企业)创新发展的典型代表。

2009年以来,深圳先后出台并实施了生物、互联网、新能源、新材料、文化创意等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及配套政策,打造新的经济增长点。截至2019年末,深圳高新技术创新型企业超过3万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合计101551亿元。其先进制造业增加值占监管行业的72.1%,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也达到67.3%。

作为改革开放的“排头兵”,深圳从一个人口只有30多万的边境“小渔村”发展成为2000多万人口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背后的秘密可以围绕“人”这个字展开。

从建城之初,深圳就是一个对人才开放的城市。率先打破传统的地域和体制限制,吸引全国各地的人才,集全国之力进行建设。早在经济特区建立之初,就有许多吸引人才的策略引起了全国的关注。包括深圳农村户籍,且家庭成员无工作,深圳安排工作;为工程师和高级工程师分配住房;高薪聘请人才,聘用期满后免费入住,等等。

比如蛇口,1981,面向全国公开招聘人才,打破了从上级部门抽调干部的惯例,开创了新中国人事制度改革的先河。1983,蛇口率先实施薪酬改革方案,不分职级、职位,根据能力和贡献确定薪酬。

一时间,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才东南飞,许多人被特区蓬勃的生机所召唤。放弃“铁饭碗”来到深圳的许就是其中之一。

1990,许带着368元的养老保险去了深圳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不久后,他再次辞职,借了5000元买了一台286电脑,创办了深圳市安普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这就是日后著名的金蝶软件公司。

据不完全统计,仅深圳人才市场在1997-1999期间,就接待了像许这样来自全国各地的求职者,人数超过350万。1980深圳特区成立之初,深圳只有一个拖拉机修理工和一个兽医。如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200万,深圳的科技工作者在40年间增长了近654.38+0万倍。

不难让人想起那句家喻户晓的口号“深圳人来了”。有学者将深圳的创新气质与其移民特色联系起来,解释了为什么“移民之城”能成为创新之城。“大部分早期移民到深圳的人,抛弃了原本稳定的生活,愿意承受迁移带来的不确定性,以满足自己对未来的高期望。这种文化特质特别适合以it为背景的高科技领域的创新。”

40年来,深圳常住人口增长了约42倍。直到现在,深圳还是采取宽松的户籍政策,大专以上学历落户没有限制。深圳在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中透露,2065438+2009年,全市新引进人才28万人。

戴明,暨南大学经济特区港澳经济研究所教授,曾于65438-0999-2004年在深圳招商蛇口工业区担任研究员、R&D部长,对深圳经济特区的发展颇为了解。

在他看来,深圳特区成立之初曾是一座“四无”城市——没有重化工业基础,没有国家重大项目,没有西方大型跨国公司的直接投资,没有资源环境承载能力。深圳为什么实现了快速崛起?

许多学者认为,深圳的崛起得益于其区位优势和毗邻香港。也有学者认为,这得益于政策优势、税收优惠和土地保障带来的巨大红利;有学者将其概括为政府的有效市场。

戴明认为,区位理论、政策理论和总体规划理论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它们都有些失焦。在众多沿海和边境经济特区中,深圳的成功与其背后的制度创新不无关系。

比如1992邓小平南方讲话之后,全国各地都来经济特区参观学习,民营科技企业的相关规定逐渐影响到全国,民营科技企业开始在全国遍地开花。

早在1987年2月,深圳市政府颁布了《关于鼓励科技人员创办民营科技企业的暂行规定》,在国内首次提出科技人员可以个人所有的现金、实物、专利、专有技术、商标权等工业产权投资入股,并获得其应得的分红和奖金。

这意味着对知识产权价值的认可,直接带来了以华为为代表的创业浪潮,也为深圳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和创新能力的提高奠定了体制机制基础。

深圳创新发展研究院院长张思平对此表示赞同。他说,90年代以来,深圳出台了一系列发展高科技的政策。比如,建立健全以高交会为主要平台的不同层次的金融服务体系、人才服务体系、高新技术交易市场体系、以高新园区为平台的区域服务体系、以华强北为代表的高新技术产业产品配套市场体系等。

“正是由于上述全方位的政府系统创新服务体系,为深圳高新技术的不断发展壮大提供了重要支撑。”张思平说。

不仅如此,深圳成为了制度创新的源头,很多制度改革被推向了全国。据深圳市人大常委会2017统计,深圳市25年来制定的法律和规范性文件,有超过三分之一是在国家和地方立法之前进行过尝试的。这些法律法规不仅为深圳的发展保驾护航,也为全国提供了参考蓝图。

例如,今年深圳市人大常委会拟提交审议的新立法项目29个,其中新制定法规14个。其中,个人破产制度正在深圳“破冰”,科技企业有望实行“同股不同权”。深圳立法探索的背后,是该市改革的大背景。

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0周年,也是粤港澳大湾区和深圳试点示范区建设的关键一年。很多学者都讨论过如何看待深圳未来的发展。

受访专家认为,在成为全球标杆城市的轨道上,不进则退,慢进也退。不断推进制度创新和社会治理现代化,是国家赋予深圳的新使命。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和科技创新的高地,有很强的发展红利和持续创造红利的能力,应该为中国方案的探索和供给做出贡献。我相信这也是中央将深圳设立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初衷。

郭万达说,在40年的发展历程中,深圳经济特区虽历经波折,但“关键先生”的地位从未改变。

1992期间,随着浦东新区的设立,中国形成了沿海、沿江、沿边、内陆城市的开放新格局。一度关于“特区不特区”的论调甚嚣尘上,直到1995才停止。

几乎与此同时,深圳开始停止注册“三补一补”企业,并在八五计划中明确提出要把深圳建成高新技术产业开发生产基地,再次引领全国产业结构转型。事实证明,后期全国产业转型大多借鉴了深圳的改革经验。

2002年,一篇《深圳,谁抛弃了你》再次将深圳推上风口浪尖,“产业搬迁”一时间成为全国热议的焦点。

深圳开始主动面对新一轮转型,大力推进“腾笼换鸟”。几年时间,甚至有1.6万多家企业离开深圳,迎来了一大批创新型科技企业。从传统制造到智能制造,深圳再一次走在了全国的前列。

中国经济改革学会副会长樊纲认为,特区模式可能被别人复制,但特区功能不会。它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创新和先行先试。特别是在经济特区、粤港澳大湾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试点示范区三区叠加下,深圳将继续发挥经济特区的作用,全方位开展试点示范。

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试验示范区的意见》明确提出,到2025年,深圳经济实力和发展质量位居世界前列,R&D投资强度和产业创新能力世界一流,文化水平大幅提升,公共服务和生态环境质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成为现代化国际化创新型城市。

中国经济改革学会副会长曹文联认为,中央之所以选择深圳作为第一个示范区,是基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发展基础、积累的改革经验、人才和制度优势。

站在经济特区成立40周年的新起点上,深圳的发展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如何继续发挥中国科技创新的引领作用,在新时代再造华为、腾讯,探索社会治理现代化的中国方案,仍需不断改革。

(作者:李震、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