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义的详细介绍

民粹主义最早出现在19世纪下半叶,在北美和东欧几乎同时兴起。19年底,美国西南部的农民试图控制当地政府的激进主义,东欧的俄罗斯知识分子和农民对平等土地权利的强烈要求被认为是第一代民粹主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民粹主义的旋风几乎席卷了五大洲,它成了游荡在世界各地的幽灵,从西欧到南美,从西亚到北非。庇隆和阿连德领导的拉美民族复兴运动被视为第二代民粹主义复兴的象征。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90年代以来,民粹主义在东西半球尤其是东欧和北美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从而形成了民粹主义的第三次高潮。

在东欧的前社会主义国家,“走向民粹主义”已经成为知识分子和政治家响亮的口号。在西欧和北美的大众媒体中,“以下领导人和运动都被称为民粹主义:在法国,‘左翼民粹主义者’是伯纳德·塔皮,而极右翼民粹主义者是让-玛丽·勒庞。在意大利,“电视民粹主义者”是西尔维尔·贝卢斯科尼和他的意大利力量运动;奥地利的约克?豪尔赫·海德尔;在美国,自称“草根美国”的罗斯·贝罗(Ross Berot)据说代表“许多百万富翁的民粹主义者”;在阿尔及利亚,超越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被认为是政治宗教民粹主义;在俄罗斯,叶利钦也被说成是民粹主义者;在秘鲁,1990当选的总统阿尔韦托·藤森被视为民粹主义者。最近,上述名单中又增加了'(塞尔维亚民粹主义',这是政治意义上的民族主义。20世纪90年代,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被视为邪恶,因此在媒体上与民粹主义互动。民粹主义概念的模糊性主要是由于民粹主义作为一种社会思潮和社会运动的丰富性和多样性。民粹主义不仅是一种政治思潮,也是一种社会运动和政治策略。如此复杂的社会现象,当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待它时,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作为一种社会思潮,民粹主义的基本含义是其极端的民粹主义倾向,即极度强调普通人的价值观和理想,把民粹主义和大众化作为一切政治运动和政治制度合法性的终极来源,以此来判断社会历史的发展。它反对精英主义,忽视或极端否定政治精英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从这个角度来看,正如皮埃尔-阿黛尔·塔尔克夫所说,人们“可以将民粹主义定义为一种意识形态。根据这种意识形态,合法性在于人民的意志,因此它体现了激进的民主理想。这种民粹主义对应的是直接民主,以民主为特征。

作为一种政治运动,民粹主义主张依靠普通民众进行激进的社会改革,将普通民众视为政治改革的唯一决定性力量,同时从根本上否认政治精英在社会政治变革中的重要作用。文明已经成为民粹主义政治运动的本质特征。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大众社会和政治运动都是民粹主义的。有人将其定义为“一切只诉诸和转向人民的运动和理论”。按照这个定义,所有普通人的政治运动,尤其是带有自发性的政治运动,都可以纳入民粹主义的范畴。许多学者将拉美六七十年代的政治改革视为典型的民粹主义复兴,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政治运动是“由城市工人阶级和农民群众支持的政治运动,但缺乏组织力量和独立性。也得到了其他不满现状的人的支持。”

民粹主义也是一种政治统治策略。作为一种政治策略,它是指动员普通民众参与政治进程的方式。从这个角度看,“民粹主义”只能理解为一种社会政治动员,意味着一种政治行动和政治讨论的趋势。它不能被定义为一种特殊类型的政治权力,也不是一种特定的意识形态,而是一种可以适用于各种意识形态的政治风格。“这一政治政策的主要特征是通过强调平民的团结、公投和人民的创造权利等民粹主义价值观,有效地控制和操纵广大民众。于是,民粹主义就成了操纵群众的一种特殊的具体方式和表达利益的一种手段。也可以看作是统治集团组织权力的方式,是新兴群众在工业和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主要政治表达,是统治集团进行统治的机制,是威胁这种统治的潜在危险。”

这种政治动员方式往往沦为政治领袖出于现实政治生活中政治控制的需要而进行的蛊惑人心的宣传鼓动。所以民粹主义在很多人眼里几乎完全等同于政客蛊惑人心的鼓动技巧,并不是别的。民粹主义研究者弗朗西斯?韦弗说,“人们倾向于将民粹主义视为个人,而非社会和政治现象。就像巴尔加斯和吉安诺一样。夸德鲁斯的快速政治转型可能给人的印象是,民粹主义只不过是一些追求权力的领导人的机会主义和几乎无限的操纵群众的能力的结合。...民粹主义意味着操纵群众,但这种操纵从来不是绝对的。”

民粹主义的模糊性和模糊性不仅体现在其定义上,还体现在其功能上。民粹主义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它强调普通大众在社会历史进程中的作用,把普通大众的愿望、需要和情感作为考虑的出发点和归宿,肯定普通大众的能动性。因此,从重视人民群众历史作用的角度来看,具有积极意义。另一方面,民粹主义抹杀了精英在历史进程中的应有作用。它强调绝对服从大众的情绪和愿望。即使这样的情绪和愿望从长远来看显然不利于社会进步,但它坚持了这个极其大众化的命题。它常常通过对群众的总动员,对全体人民实行高度集中的操纵和控制。因此,从社会发展和广大公众的长远利益来看,它具有负面意义。民粹主义的这种双重性使得人们通常在贬义和褒义两种意义上使用这个概念。传统上,民粹主义被视为一个贬义词。它是一个消除合法性的概念,常被等同于狭隘民粹主义、极端民族主义、盲目排外、非理性选择等等。简而言之,“根据之前的解释,民粹主义首先与人民统治的阴暗面联系在一起:暴民统治、三k党的集体非理性、法西斯主义、种族主义和对外恐惧症”。因此,当人们想要反对一个政治领袖或政府时,通常的做法是将该领袖或政府斥为“民粹主义者”。

但也有人在赞美中使用民粹主义的概念,而且从六七十年代开始,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有人认为“民粹”就是“人民”。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是一个褒义词。“民粹主义被视为主张全民利益、直接民主、民粹主义、大众化、爱国主义、反帝国主义、反外国干涉、反个人暴政。简而言之,就像奥地利政治家约克?海德尔说,“我们的民粹主义简单来说就是代表一切有利于公民的东西,并不代表红色官僚(社会主义者)或黑色官僚(基督教民主派)。"

民粹主义概念的模糊性和功能的双重性决定了它具有复杂、多样和丰富多彩的社会、政治和经济意义。它与当代几乎所有最重要的社会、政治和经济问题都有一定的关系。在民粹主义的思想和实践中,人们不仅能隐约看到民主政治和社会主义的影子,还能看到权威政治和民族主义的因素。相反,人们还能在现代民主政治、威权主义或民族主义中不时找到民粹主义的烙印。民粹主义的基本含义是极端大众化,强调“一切人民”和“一切群众”是一切民粹主义的同一出发点。政治上,这种民粹主义表现为主张直接民主、普遍的群众参政和广泛的政治动员;反对专家治国,反对阶级政治,反对政府权力膨胀。比如“美国民粹主义从一开始就表达了对国家权力以及使用或试图使用国家权力的人的敌意。”因此,大多数美国民粹主义者追随厌恶统一权力的托马斯·杰斐逊也就不足为奇了。因此,美国民粹主义的历史与宪法被视为限制权力而非授予权力的理念密切相关。民粹主义认为国家权力总是腐败的。“由此可见,民粹主义和民主主义在主权在民、民治这个基本点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这个基本点来说,要明确区分民主和民粹是极其困难的,说民粹就是民主也不过分,反之亦然。然而,民粹主义和民主从几乎相同的前提出发,却最终走向了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归宿。他们在以下关键点开始分道扬镳。民主主义认为,在现代国家,人民主权的现实机制是代议制政治,即通过普选产生民意代表,民意代表组成主权机关代替普通民众对国家实施政治统治。换句话说,在民主人士看来,真正的人民统治只能通过间接的民主制度来实现。相反,民粹主义完全并直接诉诸于主权在民的理想。它反对在社会和政治生活中存在两个阶级:统治阶级和非统治阶级,反对将普通人排除在政治决策过程之外。因此,民粹主义反对以间接民主为基础的代议制民主,认为代议制民主排斥直接民主,从而使自己堕落为“自由民主”,这是一种虚假的民主。对于民粹主义政治家来说,为了重新建立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的关系,有必要超越代议制民主机构。在他们看来,如果所有的普通人都不能直接参与政治过程,那么这种民主政治就是腐败的、无效的、无用的。所以有人把民粹主义的这种民主逻辑称为“民主极端主义”或者“超级民主”。

民粹主义将民主的理想绝对化,将民主推向极致。最终的结果不仅可能背离民主政治的初衷,还可能走向民主的对立面,成为一个反民主者,这与威权政治有关。把普通民众视为政治改革的唯一决定性力量;通过强调平民的团结、公投和人民的创造权利等民粹主义价值观,我们可以有效地控制和操纵普通大众。

民粹主义萌芽于19年40年代和50年代的俄罗斯。当时的沙俄腐朽没落,严重阻碍了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西欧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的同时,也暴露出许多内部矛盾。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民粹主义的思想先驱们开始为俄罗斯寻找出路,提出了从落后国家向社会主义过渡的问题。他们肯定了老百姓的首创精神,这是有积极意义的;但与此同时,他又把俄国的村社制度和农民理想化了,这遭到了以列宁为代表的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深刻批判。到19年底和20世纪初,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俄罗斯的传播,民粹主义思潮已经成为强弩之末。

民粹主义表面上是以人民为核心,实际上是缺乏公民人格尊严和基本权利的理念。民粹主义者崇拜“人民”,但他们崇拜作为抽象整体的“人民”,却对组成“人民”的具体“人民”持极其轻蔑的态度。民粹主义者反对权威。民粹主义的现代发展

在民粹主义条件下,如果社会正义缺位,贫富分化严重,中下层上升之路受阻,民族外部条件受到刺激,人民内部就会爆发强烈的不满情绪。不管是什么样的表象,最明显的就是利用底层民众反抗各种压迫的欲望和他们极度的怨恨来激发他们的平等感,打着崇尚人民的口号打极端主义的旗号。

苏联东欧剧变后,很多前生产者从左派充实队伍,新法西斯主义从右派。冷战后盛行于欧洲并造成严重后果的民族主义,在不同国家有不同的民族文化特征,其* * *性质也是建立在民粹主义基础上的。民粹主义的兴起打破了左翼、中间派和右翼之间的政治分裂。在私有化和欧洲统一进程等重要问题上,传统的左翼和右翼往往表示支持,而极左翼和极右翼都鼓励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情绪反对他们。民粹主义的兴起也打乱了“传统”、“现代”、“后现代”的原有阵营。“传统”民粹主义不仅以其强烈的整体主义倾向对公民社会构成威胁,后现代主义对现代理性文化的“消解”也在文学、艺术和玄学领域掀起了一股“新”民粹主义旋风。后现代主义文学、美学甚至政治都是因为它的激烈。最后,民粹主义的兴起也让所谓的“保守”和“激进”概念变得毫无意义。在许多情况下,复苏的民粹主义比欧洲冷战时期的普遍保守主义更保守,也更激进。从西方的保守派到社会党,从东欧剧变前的正统生产党到剧变后的自由党政府,甚至黑社会势力,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总之,民粹主义的幽灵对冷战后的“新秩序”、前苏联东欧的转型、资本主义世界的稳定提出了新的挑战,对正在进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的中国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与19世纪不同的是,民粹主义已经成为许多国家左右派斗争中互相指责的有力武器。它既不同于历史上俄罗斯民意党、美国人民党等过去的民粹主义组织,也不同于* * *生产党、社会党、自由党、保守党等当代组织,这些组织鲜明地暴露了自己的“主义”,并为自己正名。当代民粹主义势力大多不自称民粹主义者,所以广义民粹主义的内涵现在已经变得模糊。

这样,民粹主义在当代的内涵是什么?只是不同党派吵架时双方使用的贬义词吗?当然不是。如果仔细观察当代各国社会变革的现实,就会发现,被保守党、自由党、社会党等传统左右派系视为威胁的倾向,其实有其清晰的内在逻辑:

它是一种反对个人本位倾向的整体主义,要求以整体(人民、社会、国家、民族、政党等)的名义压制个人(包括法人)的基本权利和人身自由。).

它是一种反对世界主义(国际主义)倾向的民族主义,从外部因素解释国内危机,以应对外部威胁为由压制民族自由,以普世的人文价值观反对民族或国家的传统价值观,打着弘扬前者的旗号抵制后者。过去的反犹主义和沙文主义倾向,对“大国荣耀”的记忆,民族与国家关系中历史旧账的复活,都成为其凝聚的“人”。

它是一种与市民社会的理性主义相对立的非理性倾向,反映在政治上就是拒绝程序政治,推崇卡里斯马政治。

因此,可以说,今天的民粹主义是一种破碎的思潮,它促进了苏联和东欧旧体系的解体,但对新体系的过渡没有帮助,也没有伤害。它冲击了西方资本主义,却无助于社会主义的复兴。它目前的盛行,基本上可以看作是对现有制度的不满,但也有传统理想主义幻灭后的无奈、浮躁和盲目。但毫无疑问,它的存在和盛行本身也说明了以个人主义为基础、以市场经济和宪政民主为内容的全球化浪潮的内在矛盾。在改革过程中忽视公正问题,加剧贫富分化,会导致民粹主义情绪抬头。总的来说,今天的民粹主义复兴是一种消极现象,但它所包含的一些因素很可能在冷战时代结束后发展成为一种新形式的反全球化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