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家乡往事
十六七岁的时候,一个炎热的夏天,父亲的一个老乡被父母接回了老家,过了不久,舅舅和二哥用驴车把我从张庄火车站接回了老家。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无情地倾泻出一望无际的村庄和我童年的幻想!无处流淌的雨水在黄土地上荡起了黄色的波浪,瞬间将我淹没在我家门前小路上的一条小黄河里。我躺在二哥土坯房的木格子窗上,久久地看着窗外这奇异的风景,很是惊讶。我二哥和村里人也纳闷,我刚回老家真的很奇怪。我觉得这是上帝对第一次回到家乡的流浪女儿的特别奖赏,给了我这么一份不可思议又值得纪念的礼物。
第二天起来,雨停了,水退了,太阳升了。在耀眼的阳光下,父亲的故乡终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面前。这哪里是我们小时候的幻想?和我们想象的差太远了!放眼望去,千篇一律的土坯房真的是破败不堪,既不雄伟也不壮观。因为是盐碱,比较单一的作物都被洪水冲走了,真的有点可怕。只是村里榆树、槐树、枣树、柳树的葱茏,五颜六色的花朵和飘零的蝴蝶的点缀,让我忽略了卑微的乡村,拾起了曾经想象的一点浪漫。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我父亲的家乡!我屏住呼吸,呼吸着家乡泥土芬芳的新鲜空气。我感受着父亲曾经在这里长大的气息,心在似曾相识的感觉中恍惚。看到地里种的棒子(玉米)高粱和很多庄稼被昨天的疾风骤雨给毁了,二哥蹲在地里心疼的抚摸着,眼里满是泪水。从小在城市长大,我不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对靠种庄稼为生的农民意味着什么,但看到二哥这么惨,我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心情一下子变得和这片被雨水浸透的黄土地一样沉重。
在和他们的交谈中,我了解到在我的家乡还有一些亲戚和我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父亲二哥(也就是我二叔)的三个儿子跟我们最亲。他们三兄弟都生活在城市里,也许是难以离开故土,于是他们带着家人离开了城市里的工作回到了家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重新开始了他们的农民生涯。我二嫂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村妇。她本想嫁给我二哥,作为家人去城里享受幸福,但嫁鸡随鸡的想法让她二话不说就听我二哥回国了。谁知道这次不要紧,分班级成分的时候,因为我爷爷以前是我们县教育局局长,有固定收入,应该是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其实他很有钱。我的祖父是一个开明的人。他微薄的收入养活了一大家子,经常资助村里的穷孩子上学。家里的物业还是我回家时看到的土坯房和一个破旧的院子。)但是我爷爷包括我二叔都死了,所以这个“富农”的帽子只是给我刚跑回老家的二哥戴的。那是一个我们现代人无法想象的时代。生活中的悲剧和喜剧层出不穷,就像我二哥一样,好像就是为了这顶帽子去的。)戴上“富农”帽子的二哥,无异于把自己的手交给了厄运,家里的生活从此不得安宁。
当时村里有一头牛给我二哥喂。当时根本没有拖拉机,耕牛在农忙中的作用显而易见。我二哥一心一意养这头牛,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搞劳动改造,一点也不马虎。但是有一天,二哥病了,他让他的儿子舒敏给他喂牛。可能是当时才十几岁的秀才误把有毒植物当牛草割了,牛吃了第二天早上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是一场大灾难。村里一直要求二哥解释为什么要毒死牛。为什么我二哥这么嚣张?毒牛是破坏抓革命,促进生产。我二哥必须老老实实接受革命群众的批评!真不知道当时二哥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知道我那老而温和的二哥更谨慎,甚至有点被这个吓到了。虽然回到家乡已经很多年了,但我还是义愤填膺,愤恨难平!但我二哥说:“你在城里长大,不知道耕牛的重要性。我们庄稼人可以靠它种地!”我们把牛喂死,就算别人不批评我,我也觉得难过。就算再多一点批评就能把牛救出来,我们也对不起村民啊!“我不明白二哥说了什么,但我还是为二哥感到委屈。所以后来有些村干部来找我,我显得很冷漠,心想:“哼;谁让你欺负我二哥的?"
二哥有四个孩子,老大是女儿,老二是儿子。虽然和他们都处得来,但还是和他们大姐“瘦杆子”最好。
“瘦杆子”比我大一点。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用老家的话说,就像一朵水仙花。“瘦杆”长约1.6米,短发齐耳,五官端正。笑起来会露出一口白米牙。双眼皮的大眼睛圆圆的,就像她肚子里不断冒出来的问号。“瘦极”虽然比我大一点,但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和我二哥一起回老家,基本与外界隔绝,根本不知道平原地平线以外的事情,所以我回去的时候,她特别兴奋,整天陪着我,不停地问问题。事实上,有些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但我还是尽力满足了她的欲望,给她讲了一些关于我们城市和我们家的趣事。“瘦杆子”人很聪明,但是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她什么书都没读过,却能在家里和地里省下缝纫,还在妈妈的帮助下给我做了一件当时特别流行的绿色军装,让我看着很骄傲。(我后来穿到北京,又穿回重庆炫耀,但是同伴看不出来是我自己缝的,还特别羡慕我。)特别是她的自行车骑得特别“慢”,经常带我从这个村到那个村顺路,给我讲一些她家的事,村里的事,她自己的事。当我说起他们家因为出生问题被村里一些人欺负的时候,我义愤填膺。我二哥和二嫂都被辞了,她却开始为此造反。她经常去找人说家里人欺负她,有时候还得大打出手。就这样,“瘦杆子”的泼妇形象也树立起来了,村里一些人的霸道行为也开始收敛了。当然,作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瘦杆子”有时候会让一个姑娘错过爱情,但是由于家庭因素的影响,她自觉不敢爬上喜欢的人,但是又不喜欢条件差,所以心烦意乱,高不成低不就。没人在身边的时候,她甚至会跟我说这些很私密的悄悄话,让我在家乡的日子过得有点开心。总之,“瘦极”的情绪已经渐渐影响了我,我越来越离不开“瘦极”。
“瘦极”的大哥淑敏,当时上初中,出生在孔孟之乡。更何况他热爱文学,跃跃欲试。但当时“读书无用论”横行,每个大学几乎瘫痪,很多教授都在被批判和改造。如果他们想努力学习,就没有出路。只有参军,才能改变个人命运。但家庭背景的问题却成了他理想的枷锁,让他原本高大的身躯无法挺拔。只是他在跳舞写作的时候,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些感叹。稚嫩的面孔常常流露出早熟的忧虑,额头上深深嵌着一根与年龄不对称的五线谱,显得十分成熟。三姐迎海和弟弟夏树当时都很小,但迎海美丽的羞涩和夏树调皮的结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老家的那些日子,最开心的就是听村里的老人讲我父亲的轶事。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宝宝名字:长中。顾名思义,可能是希望父亲的人生就像一个摆了很久的钟,滴答滴答走着,永远没有尽头。寓意是希望父亲健康长寿。村里一位80多岁的老奶奶告诉我:“你爸爸小时候就是个淘气鬼!从不好好散步的时候,经常一出家门就伸伸胳膊,摆摆腿,蹦蹦跳跳,在“戏箱”里学唱大戏。有一天,我哽咽着尖叫着,但你爸爸很聪明,渴望学点东西,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抗战,你父亲不会离开这里。你爸爸也不错。他成了一名工程师。就像你爸爸小时候一样,你喜欢在戏箱里学唱歌,将来你会大有作为的。”我还听另一个爷爷说,你爸爸从小就不迷信。那时候过年煮饺子,家里大人煮好了就送一种芦苇做的“姬子”到庙里拜菩萨。那一年,我碰巧遇到你父亲和你表哥去庙里进贡。我一到庙前,你爸就让你表哥跟他一起吃饺子。你表哥怕惹菩萨生气,所以你爸爸一个人吃了饺子,然后把姬子留在天上,哭着威胁要回去告他。他走了,去玩了。虽然后来回家被你爷爷骂了一顿,但是你奶奶宠着他,给他煮了一大碗饺子。吃完后,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你表哥打了一顿。你看,你爸爸小时候真的很有趣?"
听着老人们的讲述,我非常熟悉的那个成熟、严厉、不苟言笑的父亲的形象在我心中渐渐模糊,而他们描述的那个不信神、稚气、调皮的父亲的形象却渐渐清晰,几乎颠覆了我父亲之前在我心中的形象,但我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揉合在一起,只是觉得那么熟悉的父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陌生。当然,我当然希望我的父亲还是他们描述的那个父亲,因为和我们绝对没有代沟,不用像大人一样摆架子教训我们,更不用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打我的手。
因为我们的爷爷奶奶在解放前就去世了,我父亲的姐妹只有我父亲的大姐,我大姐还住在他儿子(送饺子被我父亲打了的表弟,姓孙,我们叫他“孙表哥”)的北京,其他人陆续去世。(好像父亲是同龄人中最长寿的,爷爷奶奶给他起了个外号。)他们的一些孩子已经嫁到了别处。我爸爸年纪最大,但在他们面前是长辈。虽然我比瘦极小,但她还得叫我“二姨”。在“瘦杆子”的带领下,我参观了我的叔叔和叔叔的姐姐金荣和金芳的家。当时家里比较窘迫的金荣姐姐和家境稍微好一点的金芳姐姐(因为爱人在教书,家里平时赚点现金)都很热心。他们想尽办法做了一些好吃的(比如烤油饼,肉包饺子),让我很感动,也很开心。因为在二哥家,一般都是二嫂给我一个咸鸭蛋和白包子,饺子也经常是素菜,有时候一两个鸡蛋。偶尔碰到病鸡,也只能硬着头皮杀了(因为喂鸡主要是为了下蛋,卖了贴补家用)。我从来没有吃过丰盛的食物(我从来没有把骨头和鸡肉放在一起做成一个园子来吃。咀嚼那种骨中有肉,肉中有骨的感觉,很神奇。用现代的说法,不仅营养丰富,还能补钙。好像当时二哥很懂营养)因为二哥家平时几乎都是吃“窝窝头”和“粘粘粥”,从来不舍得吃白馒头(因为那时候分发的白面粉太少),所以从我回老家一直到我离开,二哥家的白馒头几乎都是给我做的,当然,饺子里的炸糕和肉末都很难吃。
在家乡我最期待、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赶集”。每到固定的集市日,我二哥要么套一辆驴车,要么让一根“细杆子”骑着自行车带我去我们村旁边的刘阳市的市场。刚去的时候,我傻了眼,就像在南方城市的电影里看到的那样:男女老少,来到市场的人都喜欢手拉着手,手腕上挎着篮子,三三两两地聊天,互相打着招呼,有的蹲在地上讨价还价,有的靠在灰褐色的墙上抽着烟,等待着买主。绿柳在微风中摇曳,四处飘荡,像是在忙着为人们扫去灰尘,抚慰着没等到买家的卖家烦乱的心。那一抹绿色,在一片深棕色的泥土里,在一件蓝绿色的衣服里,显得格外耀眼迷人。它的枝条像少女的发髻一样优雅迷人。
当时的物质生活相对匮乏,但当时人们的精神生活却非常容易满足。在老家生活的那几年,想念父母姐妹的时候有一点伤感和失望,剩下的时间都充满了简单平淡的快乐。——村里的一口淡水井,村里坑坑洼洼的一条窄路,路两边地里躺着圆圆的西瓜和甜瓜,一座古老而原始的碾米厂和榨油厂,树上挂着的红枣、苹果和雪梨,都让我觉得那么新奇。嚼着“细扁担”,他们刚从地里拔起带着土香味的花生,靠着微风中舞动的柳树,听着远处蚂蚱狂躁的舌头和牧童走调的牧歌,看着小溪在我身边缓缓流淌,看着天边的云彩在蓝天里游荡,都让我无比陶醉。尤其是村里一望无际的芦苇(我才知道父亲为什么给我取名“芦苇”,因为芦苇是我家乡最常见最普通的植物。大概是父亲希望我像芦苇一样,虽然平凡,但充满活力。无论我在哪里长大,我都会充满活力。)在风的节奏中来回摇摆,随风扬起的白色丝绒芦花弥漫空中,将我的思绪带入无限遐想...我的思绪随着芦花飘去,越过了千山万水,越过了城市和群山,也飘到了我的故乡,让我的故乡和父亲的故乡连在了一起,我们的心没有了距离。当时真的很感激父亲家乡的偏僻(因为同伴的父母基本都是本地人)。正是因为地域的弹性,让我感受到了同龄人感受不到的快乐。而这种快乐就在我心中呼之欲出,让我有强烈的欲望去表达它们。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爱上了文学,也就是说,是我们博大精深的故乡情结催生了我的文学情结。
后来去了济南三哥家,东北大哥家,北京大哥家。我所到之处,都给我留下了深刻而温暖的印象。即使是现在,我的大哥、二哥、孙子都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们曾经深深依恋的世界,但他们憨厚的形象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有多少鲜活的生命被岁月的车轮碾压,我们曾经拥有和一起走过的岁月是永恒的!那些在我们之前死去的亲人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