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债务危机的形成机制
(一)欧美债务危机的相似性
1.债务危机本质上是一场政治和经济危机。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都认为,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两者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在欧美蔓延的债务危机,其实是一场政治经济危机。美国政治精英和金融精英的勾结引发了民众对政治精英的信任危机。2008年美国政府采取行动应对金融危机时,信任危机已经从金融体系延伸到政治体系,引发国际主权评级机构对美国政治精英能力的质疑,将美国国债信用评级从AAA下调至AA+,美国债务危机出现。欧债危机是国家间互不信任的加剧。以希腊债务危机为例。德国和希腊对债务危机的原因各持己见,一些国家互不信任。经过长时间的推诿和磋商,对希腊的救助计划只能达成,这导致债务危机不断扩大。
2.债务危机的现实根源是一样的。为应对金融危机导致的经济衰退,欧美各国政府纷纷出台刺激政策,扩大政府支出。这必然导致财政收入增长有限或负增长,直接导致财政收支失衡。金融危机中,美国采取量化宽松的货币和财政政策,降低税收和利率,扩大政府投资,刺激消费。这必然会使美国在国外大量举债,导致其债台高筑。在欧元区,为了摆脱金融危机,恢复各国经济,政府也实施经济刺激计划,扩大政府支出,向国外借钱,导致财政赤字的出现。欧元区只有统一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仍掌握在主权国家手中,各国更依赖财政政策。虽然欧盟《稳定与发展公约》规定财政赤字不得超过GDP的3%,但在实践中,所有成员国都已经突破了这条警戒线,却没有一个国家受到惩罚,使得这一规定成为一纸空文。最终,希腊等国陷入债务危机的泥潭。
3.政府的社会福利负担很重。欧美国家的社会福利保障几乎涵盖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生病、失业、退休、住房等等。高福利是建立在强大的财政收入基础上的。尤其是近年来,欧美老年人口比例不断增加,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为了维持高福利支出,维持社会稳定和发展,欧美政府不得不大量举债。此外,金融危机后财政收入下降,社会福利刚性必然导致巨额财政赤字,债务危机不可避免。
4.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脱节。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联系紧密,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基础和主体,过度膨胀的虚拟经济会导致泡沫经济,阻碍对实体经济的投资,引发金融危机。由于虚拟经济更容易赚钱,一些欧美资本家过度使用金融工具和金融衍生品,放弃实体经济,导致实体经济基础薄弱,虚拟经济从实体经济过度发展。按照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观点,欧美政府认为政府干预会降低市场效率,通过投机稳定市场价格。因此,在80年代,欧美政府普遍采取了放松金融管制的做法。然而,这一政策催生了泡沫经济。一旦泡沫破灭,国家经济将遭受巨大损失,成为“空中楼阁”,最终代价将是债务危机。
5.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没有处理好。欧美债务危机爆发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政府为挽救金融危机实施了畸形的经济刺激计划,导致政府债务高企,财政赤字不断扩大。政府宏观调控是市场失灵的有效补充。与市场机制相比,政府管制可以解决市场本身的自发性、盲目性和滞后性等缺点。危机爆发后,政府有必要介入。政府迅速实施救市措施,可以阻止危机蔓延,恢复市场信心,缩短经济衰退周期。但政府调控的规模和力度必须控制好,政府过度干预市场运行是欧美债务危机的重要原因。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政府必须把它作为政府监管的一个临界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市场的有效健康运行。
(二)欧洲和美国债务危机原因的差异
1.美国债务危机。首先,美国债务危机是财政扩张和次贷危机造成的。美国债务危机是伴随着金融危机的出现而出现的,是金融危机向更深层次发展的阶段性产物。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金融体系几近崩溃,社会经济难以正常运转,政府不得不作为最后的拯救者介入,将巨额私人债务转化为公共债务。美国长期的财政赤字和不断变化的公共债务,使得美国的主权债务危机日益严重,达到了不可持续的程度,爆发了金融危机。
其次,美债危机是美国的一场政治闹剧。在美国国会目前的立法体系下,每个委员会及其相关成员都有权裁决许多法案。出于选民和政党利益的考虑,各委员会成员经常利用法案审议规则,在许多法案中选择与其选区相关的发展项目条款。比如,不同的委员会今天可能会联合支持药典委员会提出的提高药品价格的法案,明天又会联合支持农业委员会提出的提高农业补贴的法案。于是,美国债务被大量的“民意民生工程”推向了新的高峰。所以,美国债务危机很大程度上是美国政党借此机会争夺政治地位和政治优势而引发的一场闹剧。
2.欧债危机。首先,欧元区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制度性矛盾。众所周知,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分离将使各国难以处理国内经济问题。一个国家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应该是“密不可分”的。对于拥有自主发行货币主权的国家,当政府在市场上发债遇到困难时,可以命令央行增加货币发行量,购买国债,从而避免国债收益率上升。但是,欧元区的货币政策是由欧洲央行制定的,而财政政策仍然掌握在欧元区成员国手中。因此,当欧元区国家爆发金融危机时,希腊等欧元区国家只能依靠财政政策刺激国内经济,增加就业,导致成员国财政赤字和债务失控。二元结构的制度性矛盾是欧债危机的制度性原因。
其次,欧元区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长期以来,欧元区的经济一直由德国和法国的经济主导和引导。欧洲五国没有主导支柱产业,国民经济结构比较单一,更多依赖制造业和旅游业。由于国际经济波动,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在整个欧盟经济区处于边缘化地位。但欧洲五国作为欧元区成员,必须与其他成员国保持步调一致,采取相应的财政政策刺激就业、促进增长,从而造成“强国强、弱国弱”的局面,内部经济失衡加速了欧债危机的出现。
第三,欧洲没有坚持量入为出,过于依赖外资。在遭受债务危机的欧洲国家中,大多数实体经济基础薄弱,导致国内经济发展过度依赖外资。这种情况决定了当经济受到外部冲击时,由于外资突然撤离,政府无法维持经济的正常运行,债务危机成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