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科学可以“去价值化”吗
强盗总有他们作恶的理由。问题是,历史学家完全接受、相信、理解甚至同情强盗的理由,是“科学”而不是“泛道德主义”吗?
——与彭先生商榷
作者与萧功秦先生的讨论文章《甲午战争的历史逻辑》在中国博客和共识网上发表后,引起了萧功秦先生的关注。为此,他要求他的学生彭先生对这篇文章作出答复。彭先生的回应文章《拨开泛道德主义的迷雾:如何反思甲午战争》(以下简称《拨开》)不久前发表在共识网上。我认为有必要进一步澄清彭文忠的一些观点。在此之前,我要对肖先生对“民间学的生命力”的肯定表示衷心的感谢,虽然我满足于成为当下“民间学”队伍中的一颗棋子。
一个
在本文中,笔者想就这样一个问题与萧先生、彭先生商榷:历史科学是否可以“去价值化”?在讨论之前,笔者还是想问两位先生以下关于甲午战争双方原论点的问题。
第一,彭先生在《放下》一文中说:“看了这篇文章(指作者的《甲午战争的历史逻辑》),我最大的感受是,一切争论,说到底其实都是一种哲学上的分歧。他讲了很多逻辑,但是没有功利逻辑。”他补充道:“科学的前提是尽可能地分离价值观和情感,排除它们的干扰。”那么我想问一句:“功利逻辑”是一种价值观吗?如果是,是否应该尽可能与历史科学分离?为什么要指责作者的观点中没有它呢?如果不是,彭先生如何解释功利主义的主要定义:“功利主义认为人应该做出能够达到最大善的行为,而所谓最大善的计算必须依赖于参与这种行为的每个个体的痛苦和感受的总和,其中每个个体被视为具有相同的权重,快乐和痛苦是可以转换的,痛苦只是‘负快乐’。与一般的伦理理论不同,功利主义不考虑一个人行为的动机和手段,只考虑一个行为的结果对最大幸福值的影响。能增加最大幸福值的是善;反面是恶。边沁和密尔都认为,人类的行为完全是由快乐和痛苦驱动的。穆勒认为,人类行为的唯一目的是寻求幸福,所以对幸福的提升就成为判断人类一切行为的标准。”那么,以不择手段的动机和手段追求幸福价值最大化,并以此为标准划分“善”与“恶”,是否也是一种价值观和道德?你能否认这个吗?这样,“功利逻辑”就应该从历史科学中“分离”出来。
其次,肖先生在《评点》中说,彭的上述观点“既是对海先生文章的批判,也是对我国长期以来“正义至上”的泛道德主义思维模式的理性反思。所谓泛道德主义,通俗地说就是在一个道德框架内,对不该由道德(正义)评判的事情进行评判。”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看看萧先生《两次甲午战争的历史启示》一文中的两段话吧:“...1904日本在中国东北和俄国打了一场战争,也就是日俄战争。日本虽然取得了可怕的胜利,但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仅65438+万日本人战死,军费就达20亿日元。伤亡人数加起来有几十万。但在美国的干预下,根据当时的华盛顿公约,日本从东北撤军后,只获得了俄罗斯中东铁路南半段25年的租赁权。美国认为战争是日本-中国自己的事,日本不能染指。土地应该归还中国,所以日本不得不同意。他们极度不平衡。参与签署《朴茨茅斯条约》的日本外交官回国,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他们的房子也被烧毁了。按照日本的本意,东北本来就是俄罗斯的。现在日本赢了,应该是日本的殖民地,但是日本没有达到这个目的。”"...根据张的代表作《川本行刺》,他从日本到东北后,发现东北到处都是对日本人的排斥,他最后从日俄战争中获得的权益无异于血本无归。他认为日本侨民在东北缺乏安全感,在中国人的汪洋大海中惶恐不安,只有杀了张造成东北混乱,才有机会占领东北。”请萧先生扪心自问,文章中的“一场可怕的胜利”、“沉重的代价”、“光是战斗就死了十万之多的日本人”、“伤亡人数加起来就有几十万”、“他们的内心极度不平衡”、“血已经浪费了”、“日本侨民在东北缺乏安全感”、“他们在中国汪洋大海中惶恐不安”等词句,是否一点情感都没有?不考虑萧先生的主观意图,这两段话客观上是否传播了一种对日本在日俄战争中“得不偿失”和美国调停“不公”的同情?这种“同情”是“情感成分”吗?既然日本人的“血本无归”值得同情,那么日本人在中国东北要求相应的赔偿也就“合情合理”了。那么这个“理”和“义”至少是一样的吧?有人会说你这是恶意强加给肖老师!不对,不是强加的,不是恶意的。肖先生之所以披露张凶手的“情怀”,无非是想向人们传递这样一种“义”:日本感受到“汪洋中的中国人的恐惧”,不正是因为中国“傲慢的民族主义”所引发的反日情绪吗?日本人企图通过杀害张来占领东北,以确保侨民的安全,至少是有原因的。如果没有民族主义的“虚骄”,日本华侨还会有恐惧感吗?川本大作还会杀张吗?可见,错误千条,根本错误还是“空洞自大的民族主义”。我想不通的是,强盗总有他们作恶的理由。问题是,历史学家完全接受、相信、理解甚至同情强盗的理由,是“科学”而不是“泛道德主义”吗?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一涉及到中国人的感情,就是“正义之上”的“泛道德主义”。在日俄战争史上,请看看相对于“十万日军战死”的另一个真相,即日本人民遭受巨大灾难的真相:“从旅顺到北方,到边墙内外,俄军所经之处,多是因为民以食为天。小米和高粱都被收割用来做马饲料。千里之隔,几乎是同一片裸地。”“盖州海城300个村,灾民8400人,男女约5万人。”辽阳战场上,“逃往奉天省城的难民有三万余人”。“烽火台在哪里,村舍就是废墟,路上搬过哭过的人有几十万。”就连我前几天跑的盛京时报(1906,10,18)也不得不承认,东北人民“陷入枪林弹雨,数万人死在炮林雷阵上,血飞肉溅,财物尽毁,父子兄弟哭在路上,夫妻亲人哭在路上,痛心疾首,不堪回首。这段话充满了“道义、情感、正义”的倾向,但也是铁的历史事实。肖鹏先生如何从这一历史真理中分离出“正义、情感、道德”的要素,并以科学的、功利的、实用主义的、常识理性的方式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