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荡无情的宋高宗序

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而古老的民族,历经磨难而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其漫长的民族发展史中,芬芳与恶臭并存,光荣与耻辱并存,正义与邪恶相争,进步与倒退交替。优秀的历史传统可以成为民族进步的动力,腐败的历史传统可以成为民族进步的阻力甚至反动力。历史传统不能割断。在那个历史被抛弃,文化被摧毁的时代,偏偏最坏的历史传统到了恶性泛滥,极度膨胀的地步,这是最有说服力的论证。

古语有云,以史为鉴,但今天人们却说不要忘记历史。任何民族都需要从历史中汲取民族进步的养分,更何况是中华民族。而历代统治者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强调和宣传一些历史教训,而隐藏和忽略一些历史教训,这是不值得的。一个真正的爱国者绝对应该正视自己国家的所有缺陷和错误。只有当我们有勇气面对所有重要的历史教训,克服和纠正所有重要的缺陷和错误,我们才能成为一个真正伟大和不可侵犯的现代民族。

批判我们民族的不良传统,以反省过去;反思过去可能对创造未来有一点作用。这就是我写宋高宗传记的目的。我们民族有什么不好的传统?在我看来,是不是可以概括为专制、愚昧、腐败,而与之相对的是民主、科学、廉洁。

在本世纪,中华民族经历了三次罕见的灾难,第一次是日本军国主义侵华,第二次是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的大饥荒,第三次是所谓的文化大革命。“文革”结束,惨痛的现实迫使人们重新思考中华民族的弱点和命运。正直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历史学家李殊首先指出江青祸国殃民的实质是专制主义,显示了他在理论上的独立思考和勇气。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史,不难发现,马克思主义最大的扭曲就是把它的民主理论篡改为超级法西斯的专制理论。李殊先生已经去世,作者受到他的影响和启发。希望通过描写宋高宗和赵构罪恶的一生,分析当时专制腐败的政治,有助于人们理解中国特色的专制制度,以及专制与腐败的相互依存关系。中国历史上的内乱外患,一般都与威权政治下的腐败密切相关。

在君主专制时代,这个朝代的人写这个朝代的皇帝,司马迁笔下的汉高祖,可能是唯一成功的例子。刘邦自称“二公”(你老人家)。他看到有人戴儒家的皇冠,就摘下来当众溺死,一个粗鲁的流氓形象扑面而来。我们不能不佩服司马迁生动的历史之笔。司马迁之后,史学美化本朝皇帝的功能被“发扬光大”,一个又一个皇帝的冠下蒙着层层薄纱,让人难以认清其本来面目。当然也不排除相反的情况。例如,晋海陵王帝喾(梁)在政治斗争中成为失败者,在晋朝正史中被描述为无用之人。唐代伟大的史学家刘知几,主张直笔,反对曲笔。但在暴政与傲慢之下,“只听说看到了用直笔的刑罚,没听说用一首歌定罪的”。“要求破纪录不难!”宋代是中国古代正史编纂最发达的朝代。有1000种历法和500种宋高宗正史的记载已经失传,而历代流传下来的史料之丰富,超过了宋代其他帝王。宋高宗个人经历的戏剧性是其他皇帝无法比拟的。根据代代相传的史料,多有虚言,隐恶之笔。以“瑶光寿圣、仙天道、仁成德、吴京魏文、少烨星通、莫名圣烈太上皇”为题,谥号为“皇帝文、昭仁”来塑造一个形象,确实绰绰有余。然而,这种形象越成功,就离历史事实越远。

记得有一次我跟学长李聪先生说,宋高宗是个双面人,十年浩劫的时候流行一句话。他纠正我,说他是“多面的”。“多面派”这个词准确地抓住了宋高宗的本质及其形象的复杂性。例如,元代历史学家巨然将这位具有放荡和残酷内涵的皇帝描述为“礼、俭、善”的大师。这应该承认是南宋正史装扮“中兴之主”的成功,更应该承认是宋高宗装扮自我形象的成功。

可见,要对一个“多面派”进行全面深入的解剖并不容易,但关键还是要忠于史实。必须认真努力去伪存真,从外部去寻求真理。历史现象是客观的,但一旦写出来,就不能没有主观性。历史学家不尊重客观历史事实是写不出历史的,但对某些事件和人物没有是非和爱恨也是写不出历史的。中国传统史学强调既要勇于直抒胸臆,又要扬善抑恶,即主客观相统一,这是好的。作为传记,如果作者不是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基础上,既有褒善的善良,又有贬抑邪恶的残忍,恐怕很难成功。如果我们对历史上所有的罪恶都采取宽容的态度,那似乎是不够的。事实上,面对各个时代的暴政与腐败的暴虐统治,历史学家的良知必然会受到震撼,渴望用自己的历史之笔鞭挞邪恶。

宋高宗生活在一个各方面矛盾冲突激烈的时代,历史产生了许多感人至深、令人扼腕叹息的活剧。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这是中国一个古老的历史哲学命题。两者在某种意义上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不完全。历史现象错综复杂,最难做出科学的分析和解释。到目前为止,历史上虽然有一点数学和统计,但很大程度上数学并不准确。往往会出现以下几种情况:时势造英雄,却成不了英雄,尤其是有理想、有成就的英雄。相反,时代有时可以让小丑扮演主宰国运的角色。于是,一小撮人的闹剧,丑剧和绝大多数人的悲剧相互作用。我认为,宋高宗的传记,他自己和他的崇拜者们所创造的一个时代的闹剧、闹剧和悲剧,在国难当头、国耻深重的形势下,仍然在制造、纵容和掩盖腐败、纵情声色,这一点恐怕是可以说清楚的。

我个人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尽力把这本传记写好。至于这本书的成败,还有待读者和历史学家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