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神话都记载了大洪水时期。史前大洪水时期真的存在吗?
关于洪水记忆的起源,王维先生在《中华文明寻源工程的主要收获》一文中说:“公元前2000年左右,黄河中游地区出现了气候异常,主要表现为气温变化,特别是降雨不均。”据此推测,王老师所说的是具体到上述地区,表现为降雨量大幅度增加引发的洪水。
这个观点比较常识。但在古代关于洪水记忆的文献中,除了《淮南子》“禹时下大雨”之外,并无其他降雨引发洪水的记载。反而对华北的干旱谈了很多,而且这种干旱记忆是连续的,高度一致的。从黄帝时代的旱魅传说,到夏朝后羿射日的神话,到商汤准备自焚求雨,再到甲骨文中大量的求雨占卜,再到更近的历史记载,干旱的记载从未间断。华北主要是旱作农业区,这种记忆无疑更具历史感和逻辑性。古气候和环境专家也认为,4000多年前华北地区的降水并没有明显增加,而是呈大幅减少的趋势。
许先生认为,黄河流出山地丘陵,到达平原后,由于地势差异大,没有约束而泛滥成灾,从而使中原古人形成洪水记忆。也就是说,中国古代的洪水记忆主要源于特定区域的河流灾害,与降水无关。考古学告诉我们,文明先行者主要活动区域的运动轨迹,一般是从山坡高地向开阔低平的台地和平原运动。在黄河中下游,公元前5000年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史前文化分布的主要中心集中在华北平原东西两侧的高地(当时的华北低地)。这个地区主要是湖泊和沼泽。黄河从豫西山区流出后,没有固定的河道,肆意流淌。现在的华北平原是黄河长期漫流沉积的产物。
也就是说,考古学家所说的二级台地,其实是在黄河泛滥形成的巨大湖泊的最前沿。在祖先向低地迁徙的过程中,他们会在某个时刻遭遇一场闻所未闻的真正的大洪水。虽然洪水存在已久,但人们离开山坡来到平台后才开始遭遇。正是这次史无前例的洪水经历,创造了中华民族的史前洪水记忆。
如果我们了解史前洪水的性质,我们将对古代城市、治水和文明起源有一个新的视角。
笔者认为,当人们从山坡高处来到平台上,遇到洪水时,最需要保护的就是自己的住所,而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集中居住,利用集体的力量在住所周围修建尽可能坚固的挡洪堤,或者同时挖一条有利于泄洪的河沟。如果这两个还不够,就需要填土来抬高民居的地基,比如淮阳的平凉台古城。这样的住所就是现在考古学家发现的古城。龙山时期华北平原城市的海拔高度目前没有具体数据,但可以推测,同一时期的城市应该处于同一海拔高度,后期的城市应该低于前期的城市,这是由当时华北低地湖泊的水位及其变化决定的。
因此,龙山古城是人们为应对洪水而发明的特殊聚落形态,是人们开发低地平原的桥头堡和基地,是中国史前农业社会发展到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古城的建造者是平原定居农业文明的先驱。Gun大概是最早发明造城技术的专家。他的伟大发明使人们在洪水面前坚定不移。《枪作成》的记载,表达了后人对他丰功伟绩的深切缅怀。
人们在一个新的地方建造城市的目的是为了耕种农村。因为枪发明的造城技术成功地防止了人们的住所被洪水淹没,他或他的继任者自然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试图通过筑坝防洪来保护或培育新农村,这就是围垦。但当时填海太超前,以失败告终。他为此受到了惩罚,这应该是“洪水”所折射出的历史阴影,是被惩罚的失败。
鲧失败的教训激励了后人,使大禹总结出了“铺土”这一伟大发明,并演变为后世文献记载的大禹治水的传说。实践表明,挖沟、清理水道是把沼泽变成牧区的有效途径。即“于夫奠基”,即《国语》中的“高高低低,疏川导滞,水丰沛”大禹当时的主要工作是把低地沼泽中自然形成的小渠挖得更宽更深,加速水流向下,使原本泥泞的沼泽日益干燥,便于种植,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尽力开沟。”经过数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清淤,黄河泛滥面积日益减少,使人们的洪水记忆消失,古城完成了历史使命,相继被废弃。洪水的消失和古城的废弃,意味着华北低地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开发。这不仅奠定了中国农业文明的核心区,也为以广域王朝为标志的中华文明的诞生提供了地理基础。与此同时,在开发华北低地的过程中,原本割裂东西的山坡居民得以在平原相遇。正是* * *的发展所奠定的这种地理基础,以及东西方民族的历史性相遇,导致了始于夏朝的中华文明的诞生和形成,使文化各异的东西方民族日益融合为一个统一的中华民族。
在西周和春秋时期,“铺土”似乎不足以表现于的伟大和睿智。就在这时,包括开凿运河在内的各种治水灌溉成为可能和必要,大禹自然被誉为灌溉农业时代的治水英雄。治水故事的演绎,还原了大禹作为中华民族先驱的伟大形象。大禹治水的传说,沉淀了华夏先民如何把枯水低湿的沼泽化湖泊和黄河泛滥区开发成华北沃野大平原的伟大历程。“治水”二字绝不可能涵盖大禹对降低山头、建设中国的真正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