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南航5.8空难幸存者有哪些回忆?
"在刺耳的轰鸣声中,飞机在跑道上弹跳了三次。"江回忆说,“过道的天花板裂开挂在半空中,15排的地板鼓起,引起乘客的一片惊呼。”
事后网上流传的“黑匣子”记录了飞机失事的详细信息——包括第一次着陆,当时机舱开始报警。驾驶舱里传来一阵慌乱,乘客的情绪更加慌乱——江向窗外看去,飞机内外的两个窗户错开了,内层的窗户滑了下来。10到16排的座椅开始像摇篮一样摇晃,裹着黄豆粒大小雨滴的强风从缝隙中直接涌进机舱。
“飞机变形了,我只能活几分钟了!”江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个信息也应该是黑匣子记录的:CZ3456由于机体变形无法正常飞行。江解开安全带,扶着椅背,逃到了机舱的后部,坐在了最后一排靠过道左边的位置。接着,五个人跌跌撞撞地来到飞机尾部。飞机的黑匣子就放在这里,他们靠近它,远离死亡。
由于飞机未满,所有乘客都被安排在第6排后面。前座的人试图在他后面逃跑,但被乘务员拦住了。飞机向前倾斜,开始降落,机舱里一片安静。大约过了5分钟,突然一个女人惊呼“我不想死!”"
12分钟黑匣子录音结束,驾驶舱里终于传来绝望的叫声。
在暴雨中坠落的飞机解体了。江等人逃出了船舱。在他们身后,波音737飞机尾部的残骸像一个巨大的烟囱一样躺在地上,而中间部分和头部都断了,相距近百米;尤其是中段,浓烟滚滚而出,浓烟上方燃起十余米高的红色火焰,照亮了散落在草地上的三块飞机残骸。没有人知道黑匣子滚到哪里去了——它可能还在机舱里,但必须完好无损——相关机构规定了它的生产标准,必须防火、耐压、耐冲击、耐海水。
包括姜在内的五男四女成了最幸运的人,因为他们提前跑到了飞机的尾部。
“我们还活着!”江对大家喊道。他看了看表:21: 40。
“追究原因是没有意义的。”
两辆车分别接走了9名幸存者——前面的一辆带走了两名空姐,另外一组是7名乘客。看完医生,就是封闭调查。
“在我们住的医院外面,几个警察围着走,不让其他人进去。”姜说,“但是有三个从重庆来的记者不知怎么就进去了。有幸存者赶紧告诉记者把采访的东西藏起来,不然会被警察赶出去。”
五月九日一大早,五个男人敲开了姜的门。领队自称是深圳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赵,来了解飞机坠毁时的情况。“他们在离开前做了一整夜的笔记,”回忆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问过我们飞机失事的具体细节。”中国南方航空公司财务部的张颖每天都来看他,但没有询问坠机现场的情况。
在现场,寻找黑匣子的工作也开始了。黑匣子有两种:一种是飞行数据记录仪,记录所有飞行数据,包括速度、方向、高度、机舱压力等;另一个是机舱录音器,记录机组人员的声音。当飞机坠毁时无人生还,他们可以帮助解开飞机失事原因的谜团。
网上流传的“黑匣子”就是后一种。在医院住了7天后,向姜提出要回重庆去。他得到了南航的赔偿,大概是两万块钱。从那以后,江再也没有见过另外六个从死亡线上逃出来的人。经历过生死的江没有再追问空难的原因。“航空公司仍然对我们负责。如果飞行员错了,他们已经用生命承担了这个错误,我原谅他们。”他说。
2008年初,江得到消息,网上出现了“5.8”空难“黑匣子录音”。看了这个最重要的信息,很多人骂飞行员:“是他们的错误判断导致了飞机失事。”然而,江并没有听的“黑匣子录音”,而只是在电脑前看着录音的文字记录。“这毫无意义。10年过去了,大家都死了。”他甚至为飞行员找借口。“船长救了我们的命。如果他没有把飞机停在草坪上,我们可能都死了。”
“稀里糊涂”的十年
姜再也没有去看他逃跑的现场。但对于一些遇难者亲属来说,他们希望从任何蛛丝马迹中捕捉到亲人最后的影子。伤者入院后第二天,两辆小巴驶入机场事故现场。天空的哭喊声传来,遇难者亲属在车上。但是不允许他们下车,只能打开车窗看着。飞机残骸已被运走。每五分钟就有一架飞机从头上起飞降落,空气翻腾声和马达声震耳欲聋。
5月9日,1997,张洋和他的母亲张颖在新闻中看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10岁的时候,他泪流满面——他的父亲张永生就是乘坐的这趟航班。
1997 5月10,不幸确认。母子俩被团团围住,接到了深圳的西丽湖度假村。在这里,张颖正式收到了南航的乘客死亡通知。随后的10天,张洋和母亲开始正视这场灾难:看过事故现场后,认尸,拿到遗物,签协议,拿到赔偿金...
每天,航空公司人员都会来安慰张颖。但她想找出事故的原因,见见幸存者,聊聊那天的事。这些要求都没有得到回应,她甚至找不到与其他遇难者家属交谈的机会——每个遇难者家属都有专人照顾;跟航空公司谈善后赔偿,大家就分开了。10天后,她与航空公司签订了协议。这是家属和航空公司的一次性和解协议。她带着丈夫的骨灰和航空公司赔偿的654.38+0.4万元回到重庆。
“协议希望我们停止提问,这似乎把丈夫从空难中抹去了。”张颖说。
10年后,航空公司没有告诉她事故原因,也没有让她见到事故幸存者。虽然她几次打电话给南航都不愿意问。
他的儿子张洋开始关注民用航空。他每个月都会去机场的跑道上,看看飞机的起落。
2007年5月8日——父亲逝世十周年,他在民航爱好者论坛发帖《五·八空难中的十个周年祭》,纪念在那次事故中牺牲的父亲。很快,有人将“空难黑匣子录音”发到他的邮箱里。张洋和他的母亲终于通过陌生人的邮件得知了事故的“真相”。但到目前为止,南航等相关部门都没有明确表示:这个流传的版本是真是假。
拿到“黑匣子录音”的时候,张洋已经是成都一所大学的大二学生,他对民用飞机已经着迷了近十年。“这完全是由于驾驶员判断失误,没有瞄准跑道,撞击后复飞。”他认为。在秘密即将揭晓的那个晚上,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关掉房间里的灯,关掉电脑屏幕,戴上耳机,在黑暗中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12分44秒的“录音”。
他听着,在脑海中模拟飞行情况。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拿着模拟飞机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的尝试这种情况。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角度,让飞机冲向地面:着陆,撞击,损伤;我们加油,掀门。冲,再次着陆,解体...可惜南航还是没有告诉他这段录音是真是假。(文中张颖为化名)
2008年4月1日,中国民用航空局就“5.8”空难黑匣子的相关问题向中国《新闻周刊》作出书面答复。以下是回复原文。
飞机驾驶舱声音(黑匣子录音)是驾驶舱声音的真实记录,只能用于事故调查,不得向社会公布。国际民航G公约及相关法律法规对此有明确规定。
中国民航局认为,擅自发布事故飞机驾驶舱声音的做法严重违反了国际民航公约和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是对事故遇难者及其家属的不负责任。未经事故调查部门许可,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擅自发布事故调查数据。任何未经授权发布事故调查数据的机构和人员都将受到追究。
致敬10年
1997年5月8日夜,深圳被一场暴风雨笼罩着。9点刚过,来自重庆的CZ3456航班在大雨中开始了最后的进近...
连续三次进近后,结果是机身解体,火焰冲天,33名乘客遇难。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曾经被燃烧的喷气燃料烘烤过的草坪,依然呈现出一片片黄色斑点——这片曾经绿草如茵的土地,在这场悲剧之后,再也没有长出草来...
那年我才10岁。当我在9号中午从电视上得知飞机失事的消息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生成出来了,因为我爸爸就在这架飞机上。虽然从新闻中得知飞机上73人中只有33人遇难,但昨晚电话那头的寂静已经让我们有了不好的预感。
尽管如此,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下午还是按时上学,但是一放学回家,就发现比中午更压抑的愤怒。狭窄的客厅里挤满了亲戚,我妈眼睛红肿。当我回来的时候,她平静的告诉我——收拾好我的东西,马上去深圳!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当时只记得脑子里,再有回忆的时候在去重庆机场的路上。几个大叔大伯陪着我们,当晚在江北机场过了夜,第二天早上坐第一班飞机去了深圳,去了我们梦寐以求的南国。
当飞机降落在阳光明媚的海边机场时,我的心突然一紧,因为炫窗外草坪上破碎的机头和烧焦的机身突然映入眼帘。绿色的草坪和烧焦的空地上散落着飞机的碎片和残骸,飞机断裂的垂直尾翼上鲜红的木棉仿佛在诉说着前一天发生在这里的灾难——正是在这片土地上,被撕裂的金属和熊熊的大火吞噬了33条鲜活的生命。
在我朦胧的记忆中,我们一下飞机,就被送到了候机楼的一个专门的会议室。在此,南航深圳公司领导向我们和同机抵达的其他乘客家属表示慰问。当时有一个带工作证的人负责照顾我们一家。我记得他对他妈妈说:“我也很难过。非常抱歉。请打我骂我……”我妈歪着脸回答,抽泣着说:“不是你的错,谢谢。”
我们的食宿被安排到了深圳西丽湖度假村,好像两天后就开始尸体认领了。一开始,我看照片。我和我妈看了几个,再也不敢看了,因为所有面容姣好的尸体里,都没有我爸的照片。我看到的是一张可能是我父亲的尸体照片,或者是一具烧焦的尸体。虽然我没有仔细看,但还是被照片的恐怖吓到了——被烧成木炭的黑乎乎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几个突出的部分好像是骨头,但肌肉早已不见了。我简直无法忍受——前几天还和蔼可亲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后好像是牙印鉴定出来的尸体,因为我身边的遗物只是一堆散落的残钞,根本无法鉴定自己。爸爸的下牙形状是扇形的,很特别,但这具尸体是烧伤最严重的三具尸体之一。整个身体已经变成了焦炭一样,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有些部位已经烧到了骨头。可怜的爸爸!我无法想象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地狱里有多痛苦...
下一步是直接辨认尸体。这时候我留下了终身的遗憾——被照片吓到不敢亲眼看尸体,而是在殡仪馆门口停着的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我记得当时我妈进去过两次。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她晕倒了,被抬了出来,但是打了镇静剂醒来后,她坚持要进去...................................................................................................................................
几天后我去鉴定遗物,机场附近的一个大仓库里堆满了事故现场乘客的遗物。我还记得当时走进仓库:一进门,就有一股浓烈的焦炭味。整个仓库堆满了各种泡过水沾过土的东西。不时有人突然拿起一件物品开始哭泣。在这里,我们找到了父亲出门时的旅行包。因为托运的原因,包没有被火烧,但是被雨水打湿晾干后有股怪味...
我们也去了事故现场,出发前特意叮嘱我们为了安全不要下车。但当车停在被熏黑的草坪边缘时,车内传来一声大叫。但这一次,我没有哭,而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土地。此时已经清理完毕,看不到10号到达时散落一地的碎片。
此时,旁边的跑道又开始忙碌起来,一架坠落的飞机似乎忘记了在这里被砸成碎片的737!至此,除了绿草中的黑点和旁边车上的哭声,一切恢复正常...
离开深圳已经20多天了。比我们早到两天的父亲,安详地躺在我怀里的箱子里,和我们一起回到了出生的故土...
十年后的今天,我坐在电脑前。我还记得当时的一切,父亲的音容笑貌还不时出现在我的梦里。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民航,逐渐喜欢上了客机。我每个月都会去跑道看看飞机的起落。我似乎又看到了我所爱的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