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有怎样的「民主」思想?
6月365438+10月31日,晚清著名历史学家毛海建访问南京大学薛恒研究所,并做了题为《戊戌变法时期梁启超的民主思想》的讲座。与以往的研究相比,毛海建更关注梁启超民主思想的特殊性。讲座中,他从三份史料入手,通过细致的文本分析和梳理,考察了戊戌变法时期梁启超有着怎样的“民主”思想,以重新认识现有的知识体系,以考证之力重新审视当下的思想史研究。
毛海建讲座现场
“房子没有名字,但有事实”?
1896年,年仅23岁的梁启超在《泰晤士报》第10卷上发表《古宅考》,开篇就问“为什么泰西诸国强盛?说:房子,房子!”梁虽然肯定了西方议会制的重要作用,认为它是民主制度中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他随即改口说,中国古代“虽无房中名,但实有其事”。梁启超认为,《易》、《疏》、《周官》、《纪》、《孟子》等儒家经典中都有关于议会思想的表述。到了汉代,甚至有了类似的议会制,说“不是部,不直截了当,职责与西方国家相同。”梁启超在《古代议会考》中进一步阐述了他的老师康有为关于古代议会“情与力相结合”的思想。
梁启超的文章往往一气呵成,很有感染力。但毛海建指出,要重新审视梁启超引用的文献史料。他坦率地表示,《古宅考》中的许多论述与议会无关,纯属附会。比如“其(众议院)在书中说:‘求大同’,又说:‘求贵胄,求庶人’”,《尚书》洪范节出现了“求贵胄”这句话,强调国王、贵族、庶人、龟、祠对政治决策的全方位影响。再比如,梁认为汉代的谏官、医生、谈判者在西方的议会制中扮演了议员的角色。但他用的材料大多只能证明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并不能证明中国古代有议会。
毛海建进一步说,我们当然不能说梁启超对中国历史的认识有一些智识上的错误,但他在这方面的知识远胜于今人。但梁将古代典籍、史书中的“议会之实”与近代西方民主下的议会制度相提并论,只能说是“错误的比较”,这确实源于他对西方民主制度的偏颇理解。尽管梁在《太西》中对西方国家的议会大加赞赏,并阐述了中国古代类似议会的政治制度和思想,但他对是否设立议会持否定态度,因为“强国以议会为基,议会以学校为基”,而学校是开启民智的必由之路。
从今天的知识观念出发,西方现代议会制的基本理念和设计与中国古代典籍和史书中的完全不同,更与汉代的“谏大夫”、“大夫”、“议臣”等完全不同。但如果从当时的语境出发,《古宅考》中提到的真假固然重要,但梁为何作此表述,是否进一步修正或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则值得深入探讨。
“大同三世”论中的“民主”?
1897年春,当梁启超在《泰晤士报》上大肆炒作“古宅”之说时,他收到了严复的一封信。虽然我们今天看不到严复的信,但也可以从梁回信的线索中知道大致内容——除了学者之间的客气和戏谑,还包括严复的批评和梁启超的自我批评。
严复断然否定梁启超用中国古代事件证明西方事物的方法,中国自古没有民主,西方有。面对严复的诘问,梁启超对《古代议会考》作了检讨,但他仍然用他的老师康有为的思想反驳严复关于议会传统的观点,这就是后来人们所熟知的“大同三论”——历史按照“乱”、“和”、“平”交替发展,不可逆转。但仔细研究梁启超反对严复的论点,并不是用西方历史或西方民主思想的操作来说服对方,而是用理论来否定事实。从多君到一君再到无君的三代更替,完全可以和西方民主思想的演变相提并论。
从理论出发,而不是从史实出发,说明梁是胸有成竹的。因此争议激烈,梁启超后来将他的答辩内容整理成册,发表在《时事》41册上,题为《君权民政进化论》,这是梁启超第一次在报刊上公开阐述康有为的《大同论三》。梁在委婉承认古宅考误后,正面回应了他与严复在西方民主传统上的差异:“无道,而当政,而* * *;滕文公已经服丧三年了,他的父亲、兄弟和官员都很不高兴。这真的是上议院的制度,不能叫民政。”
毛海建指出,在梁启超眼中,中国与西方并无显著差异。即使美、法等国的总统制可谓民政天下,但仍处于众多君主的天下。“三”论是各国发展的必由之路,不存在严复所谓“胚胎”导致不同道路的现象。各国民主政治的发展应该严格遵循第三世界的潮流,不可逆转。换句话说,要理解梁启超的思想,就要从“大同”思想的世界性和全球性入手。此时,以“大同三世”思想武装起来的梁启超,表现出了高度的理论自信,他用极具感染力的话语呼吁“大同世界”的到来。
从帝制、政治、民政的演变理论回顾古代的殿试,不难发现梁启超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基本观点,而是始终将西方的议会制度视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并加以强化。但毛海建认为,康梁对光绪皇帝说“太西府古有其义,自成体系”,并不是为了宣传而“编史”,实际上是基于“大同三世”学说的建设需要。
通向议会之路?
之后梁启超赴长沙主持时事学堂,与湖南巡抚陈宝桢保持书信往来。梁指出:“今日中国的战略将促进民权。当然要促进民权,但民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强者生于智慧。”由此提出了三种策略,即“启蒙民众”、“启蒙士绅”、“启蒙官员”,其中“启蒙士绅”最值得深入分析,以通过建立社团来培养中国的“议员”。
《湖南该怎么办》集中体现了梁启超对议会理念的论述。毛海建认为有四句话值得深入分析:“上下有情”,“先学为人君子,后学为人处世之道,方知为人敏感之君子”,“天天学,天天办事”,“一年后,开会的人一半以上可以当议员”。这四句话揭示了议会的性质和议员的产生过程,明确规定了议员的职责和考核。虽然梁启超的大部分论述源于康有为,但他的治湘之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对此,他满怀期待地写道:“既然士绅、知识分子是开放的,他们的权威是固定的,大家都知道他们危亡的原因,就是大家都自己想办法自保,符合全省的聪明才智,除了一省之害、一省之难,都尽力在一省做事。”
虽然梁启超关于西方议会制的“构想”并未得到落实,他的论述和理解与西方式的民主思想明显不同,但通过细致的文本分析,也能看出其中的异质性和差异性。此后,梁启超在《泰晤士报》、《执信》、《包厢》等报刊上大肆宣传西学,热情赞扬“民政”、“民权”。但在他的思想深处,他对什么是西学,什么是西方式的民主和议会,还是不甚了解。
改革派报纸《泰晤士报》。
毛海建再次强调,虽然梁启超从中国传统典籍中找到了“古宅”的模式,但从“孔子改制”的角度来看,《春秋》、《易经》和《诗》中隐藏的“义”并非史实,而是孔子的自我创造和当时社会中“改制”的方式。
事实不存在,但意义很明显。梁启超此时的“民主”思想实际上是康雪的“三大同”,与近代西方民主思想有着明显的不同。要注意对文本史料的解读和分析,从语境中重新审视文本中的思想和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