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赞的艺术评价

在电影俱乐部工作一年后,巴赞开始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1943年春天,他给朋友丹尼斯·布莱尼写信,告诉他想把自己生活中的两大爱好——教学和电影结合起来。但巴赞很清楚,他必须找到一种融合两者的方法,这让他最终走上了影评人的道路。但巴赞这样做不仅是出于择业的需要,也是出于传播文化的综合考虑。他最早的电影文章开始于1943的秋天,这些被他称为“不成熟”的作品,其实为他以后的作品定下了基调。

在这些文章的前几篇中,巴赞指出,自中世纪神秘戏剧逐渐衰落和印刷术发明以来,电影的诞生是大众艺术和视觉艺术中最重要的事件,一些电影,如布莱森的《邪恶天使》、《卡恩的夜访者》、《古克多的《永恒的欢》等,虽然受到纳粹的严格审查和控制,但却以强大而旺盛的生命力将电影推向了艺术的前沿。巴赞说,虽然目前热门电影的质量很差,但人们不能仅凭这一点就对电影做出这样的判断,即大量仓促的作品和劣质电影不断从放映机窗口穿过。其实这一直只是资本主义的普遍结果之一,与大众盲目的心理情绪是兼容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巴赞认为,为了创造真正的大众艺术,文化必须从少数精英的独裁和垄断中解放出来。就电影而言,方式就是在电影观众和电影创作者之间建立一个反馈系统。影评人的目的不是创造观众(巴赞讨厌这种精英主义的观念),而是确保优秀的电影创造观众,而观众反过来要求更丰富的电影。

巴赞接着说,由于电影观众的同质性大大削弱了反馈过程,电影尤其需要专门的评论家。在戏剧中,有些观众喜欢参观法国剧院,而另一些观众则是木偶剧院的客人。同样的情况存在于音乐中,当然也存在于文学中。不过就电影而言,去看情感喜剧的和去看战争片的区别不大。观影者同质化的姓氏、大众化的口味和对明星的偶像崇拜,使得他们甚至没有机会通过吹口哨或鼓掌来让人们知道他们对这部电影的看法。他们要“接受”电影中神秘炼金术士扔给他们的食物。看电影的人要么满意,要么失望,但他们总是沉默。他们聚集在街上,等待着懒得再排队买票的那一刻。巴赞用了一个最精彩也是最常用的比喻来比较戏剧观众和电影观众的区别:

“人们常常指责电影观众是个人主义的、粗心的和被动的,这与戏剧观众是相反的,因为戏剧观众是在演员的表演面前直接与演员交流的,他们被像波德莱尔的高永诗一样清澈、圆润、对称的舞台灯光所主导。电影观众几乎只看到从放映机窗口射出的如流星或月光般灵活、间接、不灵活的光线,给观众带来的只有阴影和稍纵即逝的幻觉。”

当巴赞开始他的影评生涯时,他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他致力于揭示电影手段的奥秘,试图赋予观众选择电影类型的能力。知识分子对电影不屑一顾,因为他们认为电影的写实是肤浅的。然而巴赞认为,正是因为电影的这种新写实主义,观众才需要保护,电影才需要评论。作为一个影评人,如果不知道这种现实主义背后隐藏的“手段”和伪装幻觉的奥妙,那就太可惜了。巴赞试图继承罗歇·莱昂阿特的传统,建立了一所“观众小学”,希望观众能够意识到电影的灯光、布景、蒙太奇、音乐、戏剧、表演和场景调度。在巴赞看来,莱昂哈特做得还不够。影评人不仅要让观众意识到电影技术手段是一切电影美学的基础,还要关注心理、社会和经济因素。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才出现了我们所知道的电影,而不是其他电影。

1944年,巴赞准备讨论第七艺术的不纯粹性,众所周知,默片时代的法国批评家(如德鲁克、德鲁克、因斯、爱泼斯坦)曾经谈论过“纯粹电影”、“本质电影”或“交响电影”,但巴赞作为有声电影不完美混合论的理论家,觉得抽象地谈论电影为时尚早。诗歌有自己独特的规律,音乐有自己独特的规律,只是因为这些艺术形式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发展演变,彼此各有不同,各自获得了独特的个性。电影的出现不到一个世纪,电影美学不过是借鉴了其他艺术规律,尤其是其最基本的形式,比如情景剧、站台剧、杂耍里的东西,才刚刚形成的不和谐混合体。巴赞认为,电影的真正原理与其说在于美学,不如说在于以下几个方面:感知与叙事心理学、情节剧社会学和明星制,还在于电影的资本投入和销售经济学。

从65438到0943,巴赞意识到建立一种新的周评方式的重要性。不同于那些哗众取宠的影评,这种新的点评方式有助于分析观影体验。巴赞对此充满信心,认为可以帮助电影专业人士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和作品。巴赞还认为有必要建立一个新的杂志,完整地发表关于电影的文章,并持续仔细地分析第七艺术..巴赞很快就成了这个新周刊影评人,并在1951创办了一本专门的杂志——电影手册。

当巴赞第一次发表他的文章时,他渴望成功。他曾毫不犹豫地对丹尼斯·布托尼说:“我准备写一篇电影论文;写几本小册子,一本关于电影的历史,一本关于电影的技术技巧,一本关于电影的美学,还有一个参考书目。”1944,巴赞深谋远虑的发现了一个新领域,让他把所有的竞争对手都甩在了后面。他从不满足于表达一般的观点,仅仅做一个一般的影评人。他立志成为一名全新的真正的影评人。

对巴赞来说,批评家的任务极其明确:尽可能广泛地从哲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审视电影;从尽可能多的方面理解电影(经济、政治、社会、科技、历史等。);尤其重要的是,评论家应该有丰富而准确的词汇来处理和传达详细的研究结果。早在1940,杜莎夫人蜡像馆就注意到巴赞在文章中使用了一些不自然的词语,而且他在日常生活中刻意寻找事物的哲理,常常对此感到自命不凡。然而在1944,杜莎开心地改变了自己原来对巴赞的评价。此时的巴赞已经掌握了一套独立的词汇,形成了自己的思想风格。他确信这是一件极其有益的事情。他的表达已经能够驾驭最复杂的哲学悖论和类比推理,直接隐喻的写作风格让他的表达熠熠生辉,丝毫不露人类的痕迹。

巴赞风格的这些优点,是随着他对事物哲学思考的深入而稳步发展起来的。这使他对知识的价值有了从未有过的深刻感受,坚定了他成为学者的决心。在此期间,他博览群书,阅读了几乎所有大思想家的著作,其中有三个人对他的研究课题和信念的形成起到了特别重要的作用。毫无疑问,这三位思想家是站在那个时代最前沿的人物,是用思想的火花点燃精神领域斗争之火的人:德里金、安德烈·马尔罗和让-保罗·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