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诺尔:青铜时代的中亚古城
戈诺尔:青铜时代的中亚古城
为马丁-格罗皮乌斯-鲍尔博物馆创作
△戈诺尔古城复原模型。古城占地28公顷，由巨大的防御设施保护，细分为不同的区域，包括居住区、商业区和丧葬区。城市的中心是一个正方形的宫殿区，由堡垒和塔楼组成的城墙所包围。
关于土库曼斯坦土库曼斯坦位于中亚最南端，与伊朗、阿富汗、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接壤，西濒里海。它的地理风景和自然环境主要是由南部的卡拉库姆沙漠和科皮特达格山形成的。20世纪，土库曼斯坦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中最贫穷的国家。1991独立后，由于发现了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土库曼斯坦经历了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变，尤其是在城市建设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
△戈诺尔古城中心区。
在过去，土库曼斯坦是一个兼具东西方文明特征的复杂文化中心，因为它连接了中国、印度、伊朗和近东(著名的丝绸之路)。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在前往印度的途中到达这里。公元2世纪，帕提亚涅姆皮尔王国(中国史书中的安息帝国)定都于尼撒，与现在的土库曼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相邻。再往北，在梅尔夫绿洲发展了另一个重要的中心，类似于今天的尼萨帕提亚人聚居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然而，土库曼斯坦历史上的第一次文化繁荣要早于这些，也就是4000多年前的马尔基的马尔基亚那。
马吉阿那(Margi Ana)，马吉阿那巴克特里亚(Bactria-Ana)的文明区，在公元前520年刻在伊朗西部一块石头上的波斯贝西登碑文中有所提及，位于马吉阿那东部的“巴克特里亚”(Bactria)也有提及。同时，罗马历史学家沈煜伦·柯蒂斯·鲁弗斯(公元1世纪)，也提到了安娜·玛姬。
△双峰驼，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2000年中期。
1974年，苏联考古学家维克多·萨里安尼迪(Viktor Sarianidi，1929 ~ 2013)将这些名称与中亚的青铜文化联系起来，命名为“巴克特里亚-马吉安娜考古丛”(简称BMAC)。现代学者也称之为“Oxus-civilization”，来源于中亚最长的河流阿姆河的古拉丁名:Axo。这种文明的特征包括城市堡垒、普遍的丧葬习俗和特定的陶器形状。
马吉的阿纳是中亚奇妙而复杂的青铜时代文明的摇篮。遗憾的是，与古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文明相比，马尔吉的阿纳文明在戈诺尔古城被发现之前，几乎不为西方所知。
戈诺尔的发现1972年，苏联考古学家维克多·萨里安尼迪发现了戈努尔·德佩的聚落，它位于卡拉库姆沙漠的南部，距离梅尔夫古城30公里。考古发掘为人们了解中亚南部青铜时代晚期(公元前3000-2000年)提供了新的曙光。这些没有荒漠化的建筑及其结构体现了古代人对于城市规划的成熟考虑，令人印象深刻。
△沉没的戈诺尔古城。
戈诺尔古城占地28公顷，由巨大的防御设施保护，细分为不同的区域，包括居住区、商业区和丧葬区。城市的中心是一个正方形的宫殿区，由堡垒和塔楼组成的城墙所包围。
戈诺尔古城所谓的皇家陵墓尤为重要。这些皇家陵墓具有房屋的形状，并装饰有精美的马赛克，是死去的达官贵人最后的宏伟的安息之地。这个阶层的异地交换关系，也可以从遍布古城的异域物品中看出。当时的交通远至今天巴基斯坦的印度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亚述、阿曼，甚至北方2000公里外的乌拉尔草原。
沙漠中的水卡拉库姆沙漠覆盖了土库曼斯坦80%的土地面积。纵观历史，在这种恶劣的生活环境中，水的问题是任何居民考虑的首要问题。
全长852公里的穆尔加布河是土库曼斯坦东部最重要的水源。在过去的几千年里，这条河一直在改变方向。
在青铜时代，这条河流过古城戈诺尔附近。这个时代见证了穆尔加布河沿岸人工绿洲的出现。但是今天，戈诺尔古城被沙漠包围。古代居民修建运河来取水用于日常饮用和农业灌溉。同时，用烧制的粘土建造的输水管道穿过严密的古城防护墙，为整个城市带来新鲜的活水。
戈诺尔宫殿地区的水流管道连接系统是青铜时代中亚地区的独特创造，尽管在其他城市也发现了类似的管道。这种创造性的供水系统显示了青铜时代阿纳、马吉的先进文明水平。缺点是在公元前2世纪中叶，河水改变了流向，城市的衰落成为必然。
陶器和石头动物在古城戈诺尔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为图形艺术提供了主题。墓葬中发现的许多动物雕塑都有不同的功能。较小的动物雕塑可能被用作儿童玩具或用于宗教礼仪目的。有些石像有一只耳朵，但已经磨损了。
此外，在戈诺尔古城墓葬中发现的狗、骆驼和牛的遗骸表明，这些动物被当时的人们选为陪葬品，还发现了绵羊、山羊、驴、马和猪。
青铜时代，猛禽在玛吉的阿纳和巴克特里亚艺术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此外，一条鱼的小泥塑可以说是相当意外的发现。
△盖以蛇形饰物，公元前3000年晚期至公元前2000年中期。
△在戈诺尔古城发现的马尔吉安娜风格的小雕像。
神和人对神的想象和描述也是由古城戈诺尔的居民创造的。有些小雕像是由不同颜色的石头制成的，那些坐着的人穿着从肩膀垂到脚上的长袍——这种长袍经常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艺术中。还有一些坐着的小雕像是由彩色粘土制成的，不同类型的雕像模仿更简洁的石头雕像。
另一个变化是扁平的陶俑，大多出现在妇女和儿童的坟墓中。这种类型的雕像，以一种高度程式化和仪式化的形式，描述了人体，有时与动物的特征联系在一起，如翅膀和喙状鼻子。人物性别通常很明显，以女俑为主。
所有这些石头或陶瓷雕像通常被理解为神。其中一幅罕见的作品是由两个摔跤手组成的:两个成年摔跤手或者两个正在争吵的孩子。最后一种用生粘土制作的简单雕塑可能被用作玩具。大多数小雕像是在坟墓中发现的，但也有一些来自城市的废墟。
△戈诺尔陶瓷女性雕塑，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2000年。
许多化妆品和珠宝来自坟墓中的石头和金属器皿，这可以归因于肉体的需要。基本都是在女性墓中发现的，但也可以在男性墓中发现。
在戈诺尔青铜时代，化妆的作用也在已经发现的小雕像中得到了强调。这些小雕像突出的眼睛被深色眼线进一步加强。用于身体护理的其他物品包括带或不带手柄的圆形金属镜。其中一些保存在用石头马赛克装饰的棺材里。
珠宝由昂贵的材料制成，通常由富裕的上流社会人士佩戴。考古出土的物品有银针、金手镯和鹅卵石制成的珍贵项链——这种项链在附近的沙漠地区没有发现，一定是花重金从外地买来的。这些装饰将佩戴者与城市中的普通人明显区分开来，成为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戈诺尔古城的马匹遗迹。
陶器的日常使用戈诺尔发现的大多数陶器都是用陶轮制作的。精湛的工艺显示了当时专业制陶作坊的活跃程度。在此基础上，现场还呈现了一幅堪称高级陶窑烧制陶器的景观。这些陶窑由两个独立的隔间组成，一个是烧制室，另一个是堆放陶器的储藏室。这种结构为烧制过程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是陶瓷容器批量生产的一大创新。
这些容器被广泛使用:开口的杯子和罐子被用来储存、倾倒和啜饮饮料。高底座的盘子可以用来盛食物。
在戈诺尔古城的墓葬中发现了大量的陶器容器。它们可能最初是死者用来装食物和水的。除了相对较小的类型，富人的坟墓还包含大型存储容器，最有可能满足其他需求。在一个墓穴中只发现了30个这种类型的容器。
△公元前3000年皇家陵墓戈诺尔的猛禽雕像。
△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2000年戈诺尔的公鸡头形状的礼仪斧。
印章在戈诺尔，印章是用来确保门锁的安全，标志产品和贸易货物。这些印章通常在有钱男人和女人的坟墓中被发现。
大多数印章是由金属制成的，上面有小孔，可以串在一起，戴在脖子上。石印也可以租。两边有切割和钻孔图像的类型是Margi中典型的Ana-Bactria风格。
与美索不达米亚的圆柱形印章不同，中亚的印章没有文字描述。相反，它们装饰有与众不同的花卉、动物、人工制品以及神和英雄的混合图像。
△饰有鸟头、野猪和龙的斧柄，公元前3000年末至公元前2000年初。大约在公元前2200年，巴克特里亚-阿纳、马吉和美索不达米亚、伊朗和印度北部之间有频繁的贸易往来。这把斧柄体现了当时精湛的浮雕技术，鸟头的形象可能来自伊朗西部。
来自遥远地方的货物之间的远距离贸易的发现证明了戈诺尔是一个广泛而复杂的贸易和交换网络的一部分。这些物品包括天青石和软玉制成的珠子，以及其他在沙漠地区附近不可能出现的物品。
戈诺尔发现的圆柱形印章证明了它与美索不达米亚的联系。一只印有大象形象的方形海豹来自印度次大陆西北部的印度河流域文明。双峰驼是这种长途贸易的运输工具。
△持蛇的人物形象印章，公元前3000年末至公元前2000年初。这种印章在中亚西部是独一无二的:穿着夹克和山羊靴的男子，类似美索不达米亚和伊朗习俗的头饰，肩膀和手臂下的箭头可能代表蛇或闪电，这些都显示了当地与伊朗的联系。
礼仪和宴会用的容器那些不用于世俗事务的容器包括精心装饰的粘土容器、奇异的石头或彩陶容器以及金银容器。
一些陶碗的表面和边缘有许多图案。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四足动物、蛇、乌龟和人似乎在表演戏剧中的场景。容器本身也可以制成动物或植物的形状，例如海龟。
金银制成的容器通常样式简单，表面很少装饰。它们只能在非常富有的坟墓里找到。这些容器中展示的一些图像是双峰驼、狩猎弓箭和绵羊。
虽然这些容器的样式非常多样，但它们似乎都是用来作为饮用器具的。古往今来，集体饮酒在各种社会活动、宗教仪式和统治职能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戈诺尔古城皇家墓地。这些墓葬的精心建造，昂贵的祭祀和人祭，让发掘出来的考古学家相信这是统治这座城市的精英们最后的安息之地。
皇家墓地在戈诺尔的东南部发现了一小群极其富有的坟墓。有些坟墓是用泥砖砌成的，看起来像地下房屋。这些坟墓有许多房间，有时还有一个相邻的“庭院”。实际的坟墓都配有镶嵌着马赛克的盒子，这种装饰也用在一些墙壁上。戈诺尔的镶嵌艺术在青铜时代的土库曼斯坦独一无二。
为了避免被盗墓贼破坏，金银器皿等贵重物品被藏在墓穴下的一个小坑里。石杆、大理石圆盘和微型石柱可能一起存放在坟墓里，作为死者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在隔壁墓室的“庭院”里发现了四辆马车(四轮马车)、动物骨头和15名侍从——这些侍从选择陪伴主人到来世。
这些墓葬的精心建造，昂贵的祭祀和人祭，让发掘出来的考古学家相信这是统治这座城市的精英们最后的安息之地。因此，这一地区常被称为“皇家墓地”。
△戈诺尔皇家墓地的青金石项链，公元前3000年晚期至公元前2000年中期。
该城的埋葬区在古城戈诺尔的西部，已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墓地。2800座墓葬表明，戈诺尔古城的大部分人口都居住在这里。到公元前3000年底，墓地开始使用，城市开始繁荣。
死者通常被存放在凹陷的坑里。只有十分之一的坟墓被放置在平坦的坑中。所谓的“石墓”也非常罕见。它们由一个被拱形屋顶覆盖的长方形砖房组成。晒干的泥砖也被用来建造有一个或多个“房间”的地下墓穴。这些坟墓包含了最丰富的陪葬品:金银制品、印章、石器和其他奢侈品。
在市中心发现了1000多座坟墓。它们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初。当时戈诺尔逐渐被废弃，死者通常只是简单地挖个坑，埋在废墟里。在这种情况下，不在主要埋葬区的婴儿的“坟墓”变得非常频繁——它们有时被放在大的陶器容器中。
△木鹿古城发掘现场。
在一些富人的坟墓里发现了完全组装好的四轮马车。每辆车有四个轮子。这些车轮由大木板制成，轮辋由金属轮胎保护。面包车宽度约1.1米，由驼队或驴队拉。在这些卡车旁边，有时会发现这些动物的遗骸。牛或马也可以用来拉车。
穆尔加布河和沙漠都很难穿越，这就严格限制了卡车的使用。因此，这些卡车不能用于长途运输，用作战车的可能性也不大——其重量和四轮结构使其难以在战场上操作。但在富人的墓中，这说明他们可能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中起着仪式性的作用。
△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2000年皇家陵墓戈诺尔的女性雕像。在这一类型的当地女性雕像中，她们的姿势一般是坐着的，头部用白色石灰石区分。类似的女性形象也出现在伊朗西南部的圆柱形海豹身上。
所谓的“城堡”位于宫殿区古城戈诺尔的北部中心。建筑基本上是方形的，用泥砖墙加固，其中包含了一组可能是宫殿的建筑，而南侧保留了宽阔的楼梯——可能曾经连接到更高的地方——并显示结构的某些部分可能是多层的。
宫殿中更大、更有代表性的房间围绕着宽敞的庭院布置，以提供光线。较小的布置在主要建筑周围；主要围绕围墙内侧建设，可能是较小的居民区。
这些发掘不仅在宫殿中发现了供暖系统，在一些塔楼和其他住宅区也发现了供暖系统。他们有一个双室和烟囱的复杂结构。这个特征和灌溉系统一样，说明当时文明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平。
△来自戈诺尔的斯坦纳·波卡尔，公元前3000年晚期至公元前2000年中期。
在象征财富和权力的戈诺尔，普通居民显然被剥夺了一些物品的所有权——这些物品只有在富人的坟墓里才能找到。对于黄金容器和宝石制成的长项链来说，它们的价值是由昂贵的材料决定的。比如黄金和青金石在当地是稀缺资源，必须从偏远地区进口。这使得它们成为富人坟墓中的“专属”物品。
斧头(狩猎或战争中使用的武器)最有可能在男性墓葬中发现。它们象征着力量，更广泛地说，象征着持有者的权力。
今天，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用石头做的东西会被放进坟墓里。这些大圆盘、小柱、长杆的真正用途还有争议。这些东西集中在最富有的“皇家墓葬”里，代表着墓主人显赫的社会地位和政治职责。
△装饰有猛禽形象的金杯。在古代，贵金属器皿被用于宗教仪式和统治精英成员的地位象征。从高加索西部到阿富汗东部，已经发现并记录了一些这些金银器皿的贮藏物。其中猛禽是中亚西部最具代表性的动物形象，在伊朗艺术史上有着悠久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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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载于《文明》杂志，20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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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元前(11)诺尔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