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同历史阶段美学发展的主要特征是什么？2.美学为什么是人文主义文学？

从古希腊罗马到文艺复兴，从先秦两汉到近代王国维，中西思想美学仍处于“前美学”形态。这一阶段美学思想的主要特点是:初步地、零碎地提出了一些关于美学的基本问题、概念和范畴，给出了一些不完整的回答；对美的思考往往直接关系到人们对社会生活的哲学和伦理把握，“美”与“善”往往被混淆。也就是说，人们在思考美，包括美的本质和艺术的社会功能时，并没有完全摆脱直观经验的形式，也没有严格脱离哲学、道德、宗教和艺术理论的思考，也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对象范围，对问题作出独立的、系统的回答。

具体来说，在先秦两汉时期，中国古代泰莎主要关注人的情感立场，从哲学和伦理层面探讨人类美学的各种问题。当时的儒、道、法、墨等诸子百家，都包含着许多至今仍有价值的美学思想。如在《左传》、《国语》、《尚书》等古籍中，就有“五味”、“五色”、“五音”等美的主张，以及“无害即美”、“和谐即美”等，其中儒家强调美和艺术的社会功能；孔子的"兴、关、群、怨"的诗学理论，"中和"原则，"乐而不淫"、"悲而不伤"的"圆满"观念，孟子的"满即是美"命题，都反映了儒家美学思想鲜明的社会伦理倾向。道家从“逍遥”和“无为”的态度出发，强调艺术和审美的超越性和自然朴素性。老子关于美与善相互依存的观点，以及庄子“虚静”、“体化”、“物随心游”的审美境界理论，都在中国美学思想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

魏晋至近代王国维之前，中国美学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和丰富。人们把目光投向了诗歌、绘画、音乐、舞蹈、戏曲、书法、工艺等领域，提出了中国特有的审美范畴，如意象、神韵、意境等，使审美思维更加精炼。特别是当时的审美思想家大多同时是诗人、画家或书法家，所以他们的审美思维往往与实际的艺术经验直接相关，这有效地推动了审美思维从“美”与“善”的问题到审美与艺术特征的问题，深化了中国古代美学思想中直觉感知形式与古典理性精神的结合。

西方美学的起源主要是基于对事物本质的追求和统一各种艺术定义的努力。古希腊学者对“美是什么”和“美的事物是如何产生的”进行了大量的推测。如毕达哥拉斯把量的和谐关系作为艺术(音乐)美的基础，主张美是“和谐与比例”。尤其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一定程度上讨论了美的本质。比如，柏拉图在他的《对话录》系列中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意见，即美的范围很广，身体、心灵、行为、制度都是美的，但对美的本质的讨论不应该聚焦于什么是“美”，而应该探索导致一切美的事物的共同本质(“美本身”)。亚里士多德在《诗学》等著作中深入分析了悲剧的艺术特征和根源，提出了著名的模仿和净化理论，并将“美是和谐”的思想与当时人们对生物有机体的认识相结合，从而成为西方美学史上第一个具有自己独立理论体系的美学家。

在中世纪，美学在基督教神学的指导下，以压制人性的丰富性为代价，将美学的荣耀完全归于神(上帝)。“基督教的上帝取代了至高无上的善和理性，上帝是智慧、仁爱和最高的美，是高于造物主沉思阶梯的自然美的源泉”。这种以上帝为中心的审美理想受到了以人为本的文艺复兴的猛烈冲击。此后，在法国古典主义美学、英国经验主义美学以及狄德罗的“美在于关系”和莱辛的“诗画合一”的推动下，西方美学日益丰富，为美学的正式确立奠定了必要的理论基础。

总之，强调真善美的统一，尤其是美与善的统一，是中西以“前美学”形式存在的基本一致的思想倾向。亚里士多德认为:“美是一种善，它引起愉悦恰恰是因为它是善”。孔子说“质胜于文，文胜于质。”温柔敦厚，则君子”；③孟子所谓“富即美，富即大，大即圣，圣即神”；④以及荀子的“国粹美”和“水玉胜于德”的美本体论，其中强调美与善的一致性与和谐性。这说明在人类思想的早期发展中，审美问题的提出和讨论不仅与当时社会的政治、伦理和人生理想密切相关，而且是整个早期人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美学的建立和成熟

在这一阶段，美学发展的主要特征是，“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理论学科已经在德国古典美学中正式确立、成熟，并完成了系统化、形态化的理论建构。

1735年，德国哲学家A.G.Baumgarten在《诗的哲学沉思录》中首次提出了诗的哲学的研究对象，并以希腊语“Estestik”一词(德语为sthetik，英语为美学)将这类诗的哲学称为“感性”。认为诗歌作为“完美的感性言说”(即“完美的”感性表象的认知和表达)，是“可感之物”，是诗歌哲学或诗歌艺术的对象，“诗歌的哲学考察是引导感性言说走向完美的科学”，诗歌艺术是“关于感性表象完美表达的科学”。

然而，尽管鲍姆·童嘉此时将诗歌的哲学称为“感性”，但他并没有正式以此命名美学。直到1750年，他出版了一本专门论述感性认识的拉丁文专著(即《美学》第一卷)，书名为《sthetik》，美学才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诞生，鲍姆·童嘉被后人誉为“美学之父”。

从鲍姆·童嘉那里，我们发现，第一，美学最初是作为与逻辑相对立的认识论提出来的。鲍姆·童嘉指出，人的心理分为三层:知识、情感和意义。逻辑学研究知识或者理性知识，伦理学研究意志。而目前还没有相应的科学来研究人类的情感(混沌的感性认识)，所以需要建立一门新的科学来弥补这个漏洞。这就是他在《美学是“感性认识的科学”一书中开篇陈述的含义，从而初步界定了美学的对象和范围。在此基础上，鲍姆·童嘉构建了一个包括理论美学和实践美学两部分的美学框架。前者包括启蒙(关于事物和思维的一般规则)、方法论(关于组织良好的安排的一般规则)和语义学(关于以美的方式思考和安排的事物的表达手段的一般规则)，涉及诗歌或艺术的主题、思想、结构和语言表达的一般规则，中心目标是实现美——实践美学研究如何在个案中应用一般规则。这个体系框架虽然基本上是艺术性的，但对后来的美学研究有重要启示。其次，美学研究人类认知中具有审美属性的部分。鲍姆·童嘉认为，感性认识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在头脑中以美的方式思考的自然禀赋，即人的低级认知能力和相应的禀赋(感性、幻想、记忆、推敲、兴趣、创造才能、预见和预感、表现表象的能力等))和高层次的认知能力(如知性、理性)和天生的审美气质(如情感能力)；二是审美训练，即审美能力的培养；三是审美理论和审美指导。所谓“感性认识的完善”和对美的实现，是以低级认知能力为核心，交织各种心理因素、审美观念和审美技能的综合活动过程。这样，作为认识论提出的美学(感性科学)也是研究艺术和美的科学。“美学的目的是感性认识本身的完善，这种完善就是美”。美作为感性认识的结果，是“表象之和”的完善，是诗，“美的艺术”，“自由的艺术”。

作为大陆理性主义的继承者，鲍姆·童嘉的主要贡献在于从人类心理结构的分裂中为美学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名称，使人类的美学思维经过长期的发展终于有了自己明确的对象。他在遵循传统哲学中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的高低划分的同时，对感性认识给予了应有的重视，强调了美学研究的独立认知价值，启发了他的老乡康德、谢林、席勒、黑格尔等人，最终在更高的层次上构建了一个内容丰富、体系完备的德国古典美学。

康德和黑格尔以鲍姆·童嘉的美学为起点，致力于解决感性与理性和谐自由统一的问题，并各自发展了自己的理论体系，为美学的学科建设和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康德美学着眼于人的感性认知能力和主观心理作用，深刻地提出了“审美判断”问题，不仅赋予了审美判断(即审美心理机制)一种组合有序的表达，而且在分析审美心理机制的过程中对美(情感表征)进行了形而上学的探索，对艺术进行了形而上学的推动，从而构建了一个以审美判断为核心的先验哲学的美学体系。这样，在康德看来，美学不再是一个空洞的理论框架，而是一个内容充实、对象明确、包含一系列概念范畴的严密体系。

黑格尔着眼于感性认识能力的产物，它的对应物——诗歌(艺术)和艺术史，在他看来，美是“观念的感性表达”，艺术作为“绝对观念”，是主体精神观念的感性形象表达，是美的最高形式。黑格尔正是以美的理念或理想为出发点和中心，以美的理念的逻辑和历史的感性呈现(即艺术类型和流派)为基本对象和内容，建立了一个庞大而严密的艺术哲学(美学)体系。它最大的贡献是赋予美学以逻辑和历史，将美学从关注心理学研究引向关注历史研究。

(三)现代美学之路

19世纪中叶以后，随着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主义美学的诞生和现代西方美学的兴起，美学在西方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马、恩的美学贡献不是对审美和艺术现象的具体分析，而是从哲学人类学的角度对人类审美普遍规律的深刻阐述。特别是他们对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论述，为从社会史的角度回答美学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马克思本人曾经打算写一本美学专著。据说他写了《新美洲百科全书》中的“美学”一项。然而，马、恩的美学思想主要散见于他们的许多其他著作中。《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政治经济学批判》、《资本论》、《德意志意识形态》以及一些关于文学问题的书信，都包含着精彩的审美判断。《1844经济学哲学手稿》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精髓，如“美的规律”、“自然的人化”、“异化劳动”以及美的创造和本质等。马克思提出了“劳动创造了美”、“人也是按照美的规律进行建设的”，肯定了美来源于人类改造自然的物质生产活动，为探索美的根源和本质提供了一定的理论依据。至于马、恩在评论拉萨尔的戏剧《弗兰茨·冯·紫荆根》和马克思论古希腊神话的永恒魅力时，从意识形态理论的角度分析作品和艺术现象的方法，也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美学鲜明的意识形态特征。

与马克思主义美学并存的现代西方美学总体上体现了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传统形而上学哲学和美学的反叛，人文主义和科学主义的转变构成了现代西方美学发展的主线。其主要特点可概括如下:

第一，现代西方美学有很多意识形态理论和理论流派。其中，以叔本华和尼采的唯意志论为先导的现代人本主义美学思潮、克罗齐的表现主义美学、柏格森的直觉主义美学、英伽登和杜夫海纳的现象学美学、海德格尔和萨特的存在论美学都是集中体现。现代科学主义美学以主观经验主义和逻辑实证主义为基础，它包括以桑塔亚那和托马斯·门罗为代表的自然主义美学、以贝尔为代表的形式主义美学、以杜威为代表的实用主义美学、以理查兹为代表的语义学美学、以维特根斯坦等人为代表的分析美学、以阿恩海姆为代表的格式塔心理美学以及以列维-斯特劳斯和巴尔特为代表的结构主义美学；等一下。

其次，现代人本主义美学宣扬主体在审美活动中的决定性作用，用非理性因素解释艺术创作和艺术接受的本质，追求审美的绝对自由和超越性。表现主义和直觉主义都把主观直觉作为美学的中心概念来进行理论阐述；“移情”、“心理距离”和各种“审美态度”理论，把主体的超功利审美观作为审美活动的本质和决定因素；存在主义强调对主观想象功能的研究；精神分析美学把人的无意识活动视为艺术创作和美学的源泉。这样，从古希腊开始的西方美学研究的重心就从审美客体转向了审美主体，体现了现代人对“自我”更深层次的发现、追求和探索的意识

第三，1876年，德国实验心理美学的创始人费希纳在《美学导论》中提出，美学要从感性经验出发，走归纳和实验的道路。现代科学主义美学正是在经验主义和逻辑实证主义的基础上，发展了对具体审美经验或艺术事实的经验描述、理论推演和一般概括。比如，语义美学主张对审美判断的讨论要建立在对作品的词、句、义的科学分析之上。阿恩海姆则运用格式塔原理分析了艺术与视知觉的关系，揭示了客观事物与主观心理结构的相似或相同，即“异质同构”的规律。

第四，现代西方美学已经基本脱离了传统的思辨形式，暂停了对美的本质的思辨问题，转向经验主义的艺术哲学，尤其是审美心理学，寻求解决关于艺术和美学的具体的经验问题。这一点在科学主义美学中尤为突出。自然主义、实用主义、语义学、分析哲学、符号学等美学流派都是从不同角度在经验描述的基础上建立审美心理学、艺术哲学、艺术心理学或广义艺术学。

第五，现代西方美学以美学——艺术为中心，重视对艺术的本质、特征、规律和构成的研究，除了分析美学对艺术本体论问题仍持怀疑态度外，大多数美学流派都试图根据自己的立场来解释艺术本体论问题。艺术本体与创作主体心理功能和活动的关系、非理性因素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艺术作品“文本”的内在逻辑和结构关系等一系列课题得到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形成了多元化的方法论景观，极大地拓展了美学的现代视野。

在中国美学的现代发展中，最值得注意的是:第一，大量吸收和借鉴西方美学成果。20世纪初，王国维率先从日本引进西方术语“美学”，用康德、叔本华、尼采的理论解释中国的艺术，开创了中国现代美学学科。蔡元培在康德和席勒的影响下，主张“以美育代宗教”，通过美育在教育中的制度化传播美学的社会影响。20世纪二三十年代，朱光潜的《谈美》、《悲剧心理学》、《文学心理学》和陆澄的《美学导论》，充分利用了当时西方美学和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对审美经验和审美对象进行了分析。直到20世纪末，中国美学研究一直延续着“拿来主义”的理论进程。正是通过对西方美学的引进和借鉴，中国的美学思想从感性经验转向了更加自觉的理论思辨和美学的现代建构。其次，通过中西美学思想的相互借鉴和比较，中国现代美学家为传统美学的现代重建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尝试和探索。朱光潜的《诗论》、宗白华的《中国意境的诞生》、钱钟书的《谈艺术》，在把握中国艺术的独特审美境界、弘扬中国审美精神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第三，马克思主义美学在中国得到了传播和研究。在20世纪40年代，周扬、蔡仪等人的著作反映了现代中国学者有意识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尤其是其认识论)来建构中国新美学的努力。1949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对中国美学的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意义。

二、美学的现状

20世纪50年代以前，在旧美学解体的过程中，现代美学各流派的工作主要是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理论支点来重建美学体系。这一点体现了现代主义文化的建构意图。

然而，20世纪60年代以后，随着西方社会步入后工业时代，后现代主义的文化思想转向了反深度、反中心主义和反制度。正如美国哲学家罗蒂(R.M.Rorty)所揭示的，哲学作为科学、道德、宗教和艺术提出的永恒(本体论)或认知(认识论)问题的仲裁者，在后现代进程中已经终结，在人类思想和艺术实践中固守所谓的“第一原则”和“永恒的哲学问题”是荒谬的。⑾在美学领域，这种后现代思维逻辑主要体现在后期以维特根斯坦思想为指导的后分析美学、以J .德里达为代表的解构主义美学、以H.G .伽达默尔为代表的解释学美学以及以H .马尔库塞、t .阿多诺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中，他们在从不同角度批判现代主义文化的深度模式的同时，对现代主义美学从绝对的理论渊源上逻辑建构美学体系的实践和结果(体系)提出了深刻的质疑。

虽然人文主义和科学主义在后现代美学的进程中继续存在，但它们的内部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在人文主义路线上，从“结构”到“解构”的转变充分体现了美学的后现代特征——结构主义曾经强调文本背后实际上占主导地位的“结构”的存在，而解构主义则不得不取消所有的“中心”,解散所有的“结构”。结构主义强调作品的内部研究，而阐释学美学和接受理论则将重心转移到读者和接受过程，强调本文意义的不确定性、相对性和多义性，显示了美学的独特性在科学主义路线上，分析美学曾经从语言分析入手，反对固定美的本质讨论，走向美学的取消；后分析美学关注艺术本体论，以折衷主义取代取消，走向美学的建构方向。

此外，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内部，法兰克福学派高举社会批判的大旗，提出了“反艺术”的理论；他们对卢卡奇美学中“整体”概念的批判反映了一种反对对本质和必然性的宿命论理解的倾向。英美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家在批判吸收各种理论的基础上，也将马克思主义美学推向了一个新的“后现代”阶段，增强了马克思主义美学在当代的思想生命力。

在后现代文化景观中，美学成了一个没有美的本质的碎片。这种与以往美学形态完全不同的美学(反美学)，虽然还存在诸多问题，但在克服美学的贵族化态度和被动性的同时，有助于美学在更开放的文化空间中，进一步将美学问题与人们对合理生活的追求结合起来。

美学为什么是人文学科？它的具体内涵是什么？

第一，美学在研究方法和研究主题上不同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

自然科学依靠科学理性来探索客观自然现象背后的本质，从而为人类获得更大的生活幸福提供充分的物质条件。美学着重研究在审美活动中起主导作用的人的精神世界。而人的精神活动，尤其是灵魂的内省体验，是非理性的、非逻辑的、不确定的，是科学理性无法准确达到的。因此，美学研究不仅可以脱离感性形式，而且在阐释中总是保留着某种模糊性、体验性和歧义性。

社会科学通过对社会秩序、经济规律、法律法规、政治制度等的研究，注重对人类行为价值的分析、预测和控制。，探讨了文明对人类的制约性一面。美学则研究陶冶人的气质、净化人的心灵的艺术审美活动，以及在人际交往中起作用的各种情感符号。论述了文明与人的精神实践的关系以及人寻求精神自由的可能性。比如在中国古代，媳妇之所以被婆婆抛弃，没有遭到舆论的反对，就是因为符合所谓的“七果”定律。探索这种宗法制度的起源、内容和形式，是社会科学的任务。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歌颂了刘兰芝与焦仲卿的爱情，以及作品所营造的审美境界，其中张扬了追求自由的特定情感，这是美学所要研究的。

由于这种研究方法和研究主题的特殊性，美学属于人文领域是必然的。

其次，人类审美活动本身作为一种人文现象，决定了美学的归属。

在审美活动中，审美客体的形、色、声、味，以及审美主体对客体形式所反映和象征的生命特征的把握，固然有其自然规律可寻，但这些只是人们进行审美活动的前提和基础，而不是区分审美活动与非审美活动的决定性因素。审美活动的关键在于人文(社会、民族、历史文化传统)因素所创造的人的文化-心理结构，这种结构在审美过程中起着积极的作用:在审美活动中，主体不是被动地反映客观客体，而是在认识客体的过程中用自己的情感和想象来重塑客体。比如一定时期审美活动的现象和水平，反映了一定时期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又如，一个感到悲伤的人和一个以春风为荣的人，对世界的感受会完全不同，客体和“我”在各自心目中塑造的审美意象也完全不同。在日常生活中，用红玫瑰表达爱情的热烈，用白色婚纱表达爱情的纯洁，用钻石象征爱情的永恒，都体现了人文因素在人们心中的作用。

就像自然界的一切现象都要用自然界本身的存在来解释一样，社会历史领域的一切现象都要用社会存在来解释，人文领域的一切现象都要用人类的存在和活动来具体解释。离开了人的存在和活动，对美的讨论就会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要么“美”先于人类而存在，要么是事先被赋予的——这个被赋予的人就是所谓的“观念”、“上帝”、“神”或独立于人和人的活动的“自由的自然”。其实，无论是具体的审美对象，还是事物的审美属性，还是美的本质，都既不是实体性的东西，也不是人类活动之外的预制物，而是人类创造性活动所产生的价值。

因此，将审美定位于人文，符合审美活动作为人文现象的本质。

第三，对人类价值体系的追求和建构是美学与其他人文学科的一贯性质。

人类审美活动基本上是一种旨在超越有限生命，以获得终极意义和价值的活动。在审美活动中，人作为完整的生命出现，不仅超越了有限的经验世界，也超越了有限的生命；审美让片面不完整的人变成全面完整的人。这恰恰是人文活动的方向。

人文关怀人类价值体系的构建。美学以审美活动为对象，就是通过审美这一特殊的人文活动领域来追溯和建构人类审美的价值体系。只是在美学中，这种审美价值既不是客体本身的实际价值，也不是客体的自然物质特性，而是在审美主体与客体的精神互动过程中确立的:一方面，审美客体本身具有能满足人的情感需要的精神价值，并以其感性形式呈现出来；另一方面，通过对客体精神价值的认识，可以促进审美主体积极的精神活动，主体的精神创造力得到自由发挥，心灵进入自由的境界。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审美价值是主客体之间的精神联系及其通过审美活动形成的成果，它不仅包括客体价值，而且体现了主体活动及其相关的价值；既是客体价值潜力的实现，也是主体精神能力和欲望的证明。我们比较徐悲鸿笔下的奔马和一匹真实的马的价值，不是比较它们各自肌理的经济价值(物质存在形式)，而是通过艺术家塑造的奔马的情感形象和情感表达，以及艺术家在其中体现的创作精神，来确认人自身的情感和生命精神，获得一种触及灵魂的审美价值。

既然是价值，就需要有价值的衡量标准。这个尺度是什么？中西方都有“人是万物的尺度”、“唯有人是万物的精神”的文化传统，审美价值尺度必须反映人的心灵在心理和社会历史层面上的目的性要求，这种要求是自然环境、社会生活和人们对它们的自觉意识所创造的。在审美活动中，主体有意识地用审美的尺度去衡量客体在一瞬间的审美价值，进而产生一定的判断。

对人的价值的深切关注表明，美学与其他人文学科一样具有理论性质。

总的来说，美学是以人类审美为自己的专门领域，以审美活动为具体研究对象，通过探索在审美活动中起主导作用的人的精神世界来追溯和建构人类审美价值体系的人文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