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史书札记

这两天,汉服之争的话题引爆了网络。事件的由来和事实并不复杂,但透过这场文化之争的表象,折射出的本质却是一场纠缠了东亚或汉字文化圈各国400多年的历史悲剧——文化认同的断裂。

回顾历史,这个历史悲剧的源头一定是明朝的覆灭。与其他被农民起义推翻的中原王朝相比,不仅在于明朝的继承者是来自关外的蛮族,还在于这个部落不仅用武力征服了中国,还用武力改变了传承了几千年的服饰、礼乐。剃光头发,换上衣服,这是以前所有征服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种行为让前现代的中国以一种审美可鄙的面貌永远定格。以至于辫子成了西方人对中国传统服饰和发型最粗暴的标签。

东亚的崩溃持续了400年。

日本人曾在朱元璋的一首中国诗中写道:

国多中原,民同古人。

服饰唐制,礼乐汉君臣。

银瓮用来清酒,金刀用来鲢鱼。

每年二三月,桃李春。

这首诗虽然让朱元璋够愤怒,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东亚曾经有过统一的文化认同感,其核心是中原统一政权与中国礼乐的政治文化结合,而其最鲜明的标志之一就是一个右发的汉服。

关于满洲入主中原,日本人根据儒家的中外之辩理论——中国人和外国人的蜕变,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刺耳的论点,认为这是文明从野蛮走向灭亡。自然,同为儒家价值观的日本、韩国、越南,都对清朝报以厌恶之情,并不真正认同清朝的法制和正统。以至于到了清末,日本人用这种理论鼓励革命党满员,恢复中国,不过那是后话了。

越南阮朝也自称中夏,并将其征服印支土著视为推行王化、变夏为夷之举。指责恐吓那些不想加入中原皇帝的南方蛮夷。

虽然日本、朝鲜、越南普遍存在对汉服礼仪制度的好感,但要想坚持大明衣装的礼仪和音乐,首先要推广朝鲜。明清易代已成定局后,朝鲜将记载访京活动的笔记《朝田录》改名为“燕”,不再有中国,只有访燕了。从敬佩和尊重的角度对中原进行平视。不仅如此,它还长期使用明朝的年号,以至于把崇祯年推到了200多年。建大报坛祭祀万历皇帝“重建诸侯国”和崇祯皇帝的恩情。甚至,他寻求北伐清朝。

清朝剃发易服后,边民的接触让朝鲜和越南都面临一个问题——清朝的服饰风格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臣民。对此,双方都颁布了禁令,严禁其臣民模仿清朝服饰。不过相比之下,韩国人更在意的是坚持明朝的衣服。

乾隆时期,朝鲜、越南等国的使节来北京访问,越南使节提前换上清朝服饰取悦乾隆,自然让他高兴。然而,散会时,朝鲜密使抓住越南密使问道:“我不知道你们国家的着装制度是这样的。”。越南使者知道自己错了,掩面不羞。还有一次,一个朝鲜使节去清朝访问,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当地人看到了他们穿的汉家衣服,他希望特使能脱下衣服让他试穿。当他穿上它们时,他向朝鲜特使鞠了一躬,两个人哭了。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上大学的时候,我对葛在国外的汉学著作中的这些章节颇为震撼,觉得自己彻底打开了一扇新的历史之门。面对这些故事,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离别的悲伤”。

然而,历史是残酷的。清朝入主中原后,虽然原汉字文化圈的成员私下里鄙视他,但面对清朝庞大的规模和强大的实力,这些关注中国礼乐和汉家服饰的“表兄弟”们,只能望着中原,各自前行。

现代化和国家化,东亚渐行渐远。

韩国人虽然保持了内心对前王衣装的坚持,对义气的坚持,对华夷之分的坚持,但还是需要面对向清朝投降的现实。更不用说日本人和越南人了,渐渐地,怀念中国人悲伤的陈箓的情绪开始发生变化。三国都自称中国,认为自己继承了中州已经消失的文明。而且为了与清朝保持文化距离,留下明朝与中原互动互鉴的养料,双方在服饰方面不可避免地向更本土的方向发展。

李朝前期的服饰和明朝的服饰差别不大,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仰慕中国,更是因为中原接纳他们为大中华世界的一员,他们主动学习。更重要的是,明朝通过不断的服侍,保证了朝鲜贵族的着装制度与明朝保持大体相似的面貌。可以说,汉服制度在中原的湮灭,间接导致了以右领为特征的周边民族在服饰演变中母体营养的枯竭。

后来,众所周知,当千年不遇的巨变降临东亚时,各国不同的道路又一次将残存的文化认同撕得粉碎。日本不仅在军事上和政治上与邻国对抗,而且在思想上跳出了儒家文化构建的大中华认同圈,离开亚洲走向欧洲。朝鲜和越南,面临着现代化的困境和殖民的危险,成了重中之重,几百年前中国和外国人的争论就没那么重要了。

二战后,越南的文化面貌已经被殖民者改变,方块字退出社会,法国人发明的拉丁拼音成为了官方文字。在日本殖民统治下,朝鲜半岛一直在不断探索团结人民反抗日本统治的文化力量,其中世宗发明的谚语和从西方传入的基督教成为重要的文化武器。有汉字的日语已经成为需要扫除的殖民时代印记。

今天的喧嚣是400年前的余波。

近400年来,东亚地区的国际关系体系逐渐从传统的儒家世界结构转变为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现代国际体系。曾经滋养整个汉字文化圈的文明资源,成为了容易引发纷争的导火索。

日本作为岛国,在汉字文化圈开始本土化较早,从9世纪开始参照汉字创造了假名的书写符号。而且对于服装、音乐、建筑等来自大陆的文明元素的态度是超然的,普遍认为它们起源于中国,但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形成了自己的民族文化。

当然,中国人民能够感受到日本人的这种姿态,并为此感到欣慰。但作为曾经的侵略者,今天中国所有带有日本印记的文化符号都容易引起负面联想,有时这种联想甚至会伤害到自己。比如有春熙路烧汉服事件。

曾经以继承大明衣钵为荣的半岛,一分为二。韩国在经历了经济高速增长的上升期后,通过文化强化民族认同感和自豪感是必然的。此时,许多文化元素一度面临与中国对抗的危险。这样的例子简直太多了,端午端午,中医(中医),韩医。抛开媒体围绕这些事件的添油加醋,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事实:400年前中华大文明的圈子所共享的文化资源,与今天民族国家的独立性和族群的文化边缘感格格不入。

17年汉服复兴的故事还在继续

从2003年王乐天勇敢地穿上自己缝制的汉服走上街头,已经过去了十七年。然而,在被称为同袍的汉服从业者中,也存在着许多理论、实践和商业上的差异。作为一个从2011才参与现代汉服的野伴,我看到了很多问题和争论,但大部分都是汉服的兴盛。

周宗或崇明是最大的问题。一个服装系统如果需要识别,必须有一个相对统一的外在形象。周是中国礼乐的源头,明是中国服饰的最新断裂面。

这种争论和实践一方面给外界迅速重新接受汉服造成了一些困扰,但也释放了几千年的文化资源,丰富了大家的选择。在几十年的实践中,曲曲的流行风格逐渐冷淡,但现在很多以唐、宋、明风格为主的风格逐渐成为主流,明华堂等一批明汉服商成为行业标杆。周宗和崇明之间的争端在实践中看到了希望。

这也是汉服与汉服之争的一个伏笔。几百年来,汉服在东亚是缺席的,现在又回来了,但还是面临很多问题,并不是所有汉人都完全知道。它的近亲韩服以韩国影视剧的强势输出,在中国很多人的认知中留下了鲜明的标签。难怪国内很多人把明代制作的韩服误认为韩服。这是历史的悲剧和无奈。请不要大声斥责不明真相的同胞。

大众对汉服认识模糊的原因,不仅在于它被迫退出历史舞台,还在于影视剧题材偏颇,服务马虎。题材偏好有目共睹,清宫剧和民国剧占据荧屏。拿最常见的邋遢服举例——金翅良冠+明黄色长袍。可以说,就我所见,在《女博士费明传》之前,我还没有看到有像样的明朝服饰出现在电视剧里,《大明劫》的影响也比较有限。

汉服运动的发展间接促进了明代电视剧中服装水准的提高。首先,大量观众开始关心明朝服饰的正确性,将其作为评判一部电视剧评分的指标之一。其次,许多汉服领域的个体研究者和商人开始重新发现历史图案、色彩和造型,并制作现成的衣服,这为那些剧组提供了借鉴或复制的捷径。第三,汉服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在Z世代,与古乐、动漫叠加,形成可观的商业市场。一旦产生了消费者,品牌必然会讨好他们。

因此,汉服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随着参与者的增多,成衣水平不断提高,新的消费文化逐渐形成气候,然后反馈到文艺创作领域。这样一来,以明朝为背景的影视作品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糊弄大众了,甚至标榜自己的考证来博取好感,因为更多的人知道明朝的汉服不是一根带羽毛的头发,头上的明器,身上的薄纱。

所以很多网友能在这次纠纷后第一时间拿出这么多历史文献和绘画资料进行反击,国内的研究机构也参与其中。回想一下,你有没有看过《大长今》上映时的这样一幕?反正看的津津有味,还是觉得挺贴心的。

希望未来是一个和解的时代。

明朝的崩溃造成了东亚文化认同的断裂。中原剃发易服后,朝鲜延续了汉服的一个重要分支。然而,事情发生了变化。当中国人忘记了汉服,韩国人认为自己的衣服是自己的,汉服回归中原。

虽然明朝是东亚的中心,向朝鲜输出了大量的文化元素,但在共同的文化认同背景下,双方也有相互交流。比如马尾裙就是从朝鲜传入北京的。

但是,现代国家已经不是明朝了。复兴自己的文化,反驳外界之后,一定不能再陷入中国的大国中心,让人反感。我们应该珍惜我们曾经共享的文化资源。希望在原有的历史被清除后,大家平等相待,妥善处理纠纷,走向和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