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历史,打败天文学家的云。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百年一遇的事件:由于公转周期的差异,金星凌日平均每百年出现两次,间隔8年。纪尧姆要观测的是18世纪第一次金星凌日(1761)。上一次观测要追溯到1639年前,第二次金星凌日(1769)之后,下一次就要等到109年了。换句话说,一个人一生中最多能看到两次金星凌日。对于纪尧姆这个宁愿从当时最正统的神学转向天文学的人来说,承担这个任务当然是莫大的幸事。
7月到达法兰西岛后,纪尧姆不得不在那里等待,因为没有去印度的船。这期间,他得知了一个小小的令人不安的消息:法国和英国在印度开战了。再加上当时不利于航行的季风,以及偶尔出现的严重痢疾,纪尧姆想放弃计划,前往以东400公里的罗德里戈岛,与在那里等待观察的同事会合。但在当地官员和朋友的劝说下,纪尧姆登上了一艘护卫舰支援印度。
在海上航行了近一年后,船来到了印度西侧的马拉巴尔海岸。纪尧姆从其他过往船只得知当地政府已被英国占领。经过激烈的争论,船长最终决定不靠岸,而是将船直接驶回法兰西岛。纪尧姆在回忆录中写下这一不幸经历后,不情愿地为自己开脱:“...我不应该因为没有到达目的地而受到责备。我请其他同事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当他们看到我的回忆录时,他们会理解我的理由……”
1761六月六,金星凌日。纪尧姆完成了他的观察——就在一艘在波涛中颠簸的船上。他像完成仪式一样,忠实地记录着因为偏差过大而早已失去意义的坐标数据。观测结束后,他决心等待1769年的第二次,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金星凌日。从此,他的大脑里开始了2919天的倒计时。
在返回法兰西岛后的等待时间里,纪尧姆参观了周围的岛屿来消磨时间。在此期间,他通过计算发现,金星凌日的菲律宾城市马尼拉当天的太阳较高,更有利于观测。所以纪尧姆决定换个观察点。
1766年5月,准备充分的纪尧姆再次离开法兰西岛。可能他意识到这个岛对他来说是不祥之兆,所以打算在完成观察后,不经过这里,走另一条路回欧洲。但是女神摩伊赖已经纺好了他命运的丝线,她无法逃脱。
三个月后,纪尧姆来到马尼拉,发现这里的自然条件确实适合天文观测。但是,当地的西班牙酋长显然不喜欢一个远道而来的法国人带着一堆奇怪的乐器在自己的地盘上闲逛。1768年2月,纪尧姆不得不选择离开马尼拉,前往他六年前最初的目的地——本治里(此时已重归法国统治)。
在地方治理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纪尧姆住在地方长官的乡间别墅里,那里有华丽的马车、流畅的音乐和芬芳的美酒;主任带着工程师去确定观察站的位置,并敦促尽快完成;观测仪器由专人维护和保养。随着天文台的逐渐建成,纪尧姆多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火焰开始猛烈燃烧。第一次观察失败后,火被点燃了。刚开始很小,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变大。纪尧姆多次试图扑灭它,但都无能为力。后来,他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忘记它的存在,祈祷它不会在第二次观测到来之前烧成焦炭。
大脑中计时器的滴答声越来越大,预示着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的到来。
6月3日,1769,金星再次凌日。云层突然覆盖了晴朗的天空好几个月。风把云从西向东、从南向北吹,纪尧姆的心在肚子里从左向右、从下向上运动。这样,上帝就把对人类的戏弄以这样一种具体的方式呈现出来了。当金星出现在太阳背景前面时,一片云刚好完全遮住了太阳。纪尧姆盯着它,祈祷风会把它吹走。但风停了,刚刚徘徊的云朵也全部停了下来,仿佛看不完的人群看到街上滑稽的把戏就突然停了下来。也许一秒钟后,也许一个世纪后,纪尧姆知道一切都结束了,直到云轻盈地离去,露出耀眼的太阳。身旁仔细校准的望远镜垂下头,和纪尧姆一起默默咀嚼,这是酝酿了八年的第二次失败。
纪尧姆的日记记录了这个绝望的时刻:
“我离家很远,走在万里的海上航线上。看来我只是想成为致命云的见证者。我在观察的时候看着它刚刚来到太阳下,带走了我多年来痛苦和疲劳的果实...经过两个多星期的观察,我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抑郁,几乎没有提起笔继续写日记的勇气;当我需要向祖国汇报我的观察结果时,笔从我手中掉了好几次……”
当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是万里晴空。
1770,1年3月,大病初愈的纪尧姆不想死在异国他乡,强行将病体带上了回国的船。漂泊半辈子,他彻底厌倦了茫茫大海,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家。这艘船计划在中途停留地(是的,法兰西岛)停留几天,然后直接去法国。法兰西岛注定见证了纪尧姆的所有失败:他因病留在这里养病,然后乘下一班船回国。临走时,他暗暗决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但在途中,船被飓风摧毁,仓皇逃回法兰西岛。
终于,时隔十一年零六个月零十三天,纪尧姆再次踏上了祖国的领土。这个失败者要面对的是他再婚的妻子,他“遗产”的继承人,失踪的委托资金,以及被科学院剥夺的头衔...
古犹太教有句名言:人计划,人计划上帝笑。笑代表了幽默感的存在。但是世界上有一个有幽默感的神的存在,本身并不是一件幽默的事情。生活中充满了巧合,这只会让身处其中的小个体感受到上帝的恶意,虽然这可能只是上帝幽默感的独特体现。
在历史上,这种幽默常常充满残酷:
1400年(明二年)5月19日,发动叛乱的燕王朱迪率十余万士兵在白沟河与李景龙率领的60万皇军决一死战。从早上到中午,双方都筋疲力尽。就在局势逐渐向李景龙倾斜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他军中的将军旗吹断,落在地上。与之相伴的,还有成百上千的人头和一顶王冠。
1453年5月29日,奥斯曼帝国年仅21岁的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在东罗马帝国最后一座堡垒君士坦丁堡被围困53天后,决定发动最后的总攻。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康斯坦丁·Xi依靠千百年来建造的坚固城墙,抵挡住了大炮的轰击,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正面进攻。然而,一扇被遗忘的、没有上锁的门连接着城墙的内外。其次是连通性,城外有8万嗜血大军,城内有5万弱势妇孺老人。
当丹吉尔洛姆看着遮天蔽日的白云时,当李景龙看着落下的旗帜时,当康斯坦丁XI看着大开的城门时,他们的眼神会像历史上出现过的、并将一直延续到人类命运尽头的无数失败者一样阴郁孤独。
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哈拉里(Yuval harari)在《人类简史》中提到,区分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关键在于拥有相信同一个故事的想象力。人类真的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从这个角度来说,一切文艺作品都是人类愿意相信的理想化的故事。它们是我们摆脱上帝可怕幽默感的工具。一部电影两个小时的影像,一本小说300页的文字,一个乐章4000行的笔记,都会让你在某种程度上感到安心。我相信最后总会有东西来填充,让什么都不是空的——这是人类想象力创造的最美好最美丽的故事,它的名字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