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社会学现代史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历史进入了一个新时期,以此为契机,社会学的发展也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战后世界各国相对稳定的社会发展和以当代科技革命为标志的社会生产力的迅猛发展,一方面丰富了人类的社会生活,要求人们在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上做出相应的调整,产生了许多新的急需研究和解决的社会问题;另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发展为社会学研究提供了更先进的技术手段,使人们对社会现象有更深刻的认识和更广阔的视野,更准确有效地解决实际社会问题成为可能。从当代社会学的研究尺度来看,除了具有社会学研究传统的发达国家,许多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在获得独立后也纷纷开展社会学研究,以解决现代化进程中的各种社会问题。在1982第10届世界社会学大会上,来自150个国家和地区的5200名代表参加了学术交流。从学科体系建设来看,无论是理论还是研究方法都越来越完备和严谨,各种学科分支和与其他学科交叉的学科都在迅速发展和分化。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社会学主流。
以哈佛大学社会学教授帕森斯(T. Parsons)为代表的结构功能主义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西方社会学的主导理论和方法论。帕森斯有意整合了帕累托、a .马歇尔、涂尔干和韦伯的不同理论观点,将英国功利主义经济学、法国实证主义和德国历史主义传统有机地结合起来,构建了一种基于意志的行动理论,以取代在美国流行的实证主义变种心理学的社会行为理论。根据帕森斯的理论,每个行动者都有一定的选择手段和目标的自由,这种自由深受环境的制约和影响,并受共同的规范标准和价值观的调节。帕森斯强调对共同价值观的认同是社会秩序形成的基本因素,他深入探讨了由不同人的主观取向引起的个体行动如何组合起来形成相互依存的社会行动。其中,他的五个模型变量,普遍主义与特殊主义、成就绩效与预赋性、情感与非情感、专业化与扩散、自我取向与集体取向,是对人们通过社会行动表达的满足需求的方式的阐述,AGIL(适应、目标达成、整合和潜在模型维持)分析模型强调社会系统的功能要求;两者相互联系、相互交织,从而使结构功能主义以一种高度理论化的抽象形式实现了早期行动理论和功能主义的综合。
作为一种社会学理论,结构功能主义的一个基本假设认为,社会是由许多相互依存的单元组成的统一系统,内部存在结构性分工。每个单元都发挥着自己特定的功能,它们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维持着社会作为一个整体系统的存在。如果一个部分发生变化,必然会影响到其他部分甚至整体。通常,系统保持平衡状态。当受到外部或内部因素的刺激时,原有的平衡被打破,系统开始内部调整,产生结构分化以适应变化了的新环境,然后吸收或同化干扰,再建立新的平衡。作为一种社会学分析方法,结构功能主义的基本策略是认识所研究系统的基本功能要求,并分析满足这些功能要求的特殊社会结构。
结构功能主义作为一种高度抽象和综合的巨型理论,是对西方社会历史和现实发展的总结,需要在非西方国家的研究中得到证实。然而,用结构功能主义指导下的现代化理论和工业主义的概念来研究发展中国家的变化,并没有考虑到不同民族和地区作为历史个体的差异性和特殊性,导致了许多与发达国家完全不同的情况。结构功能主义从均衡的角度强调社会是一个自稳定的系统,但现实社会中随处可见的诸多矛盾表明,冲突比均衡更普遍。此外,这一理论忽略了作为社会生活主体的个人和小群体之间的互动,无法用于微观社会研究和被经验事实所验证。60年代以后,从不同方面对其进行了批判和修改。
各种理论观点并存的多元局面。
20世纪60年代以后,结构功能主义的主导地位发生了根本变化。在批判帕森斯理论的过程中,西方社会学出现了由不同理论和研究观点构成的多元化局面。其中,经过默顿(R.K. Merton)对一些新概念的修正和引入,结构功能分析转向了可以被经验验证的“中间层理论”,从而在20世纪50年代失去了作为一般社会学理论和方法论的地位。在对帕森斯的理论进行反思和批判之后,一些新的理论观点主要包括考瑟尔和达伦多夫的冲突理论、霍曼斯和布劳的社会交换理论、米德、布鲁默和戈夫曼的符号互动理论、舒慈的现象学社会学和加芬克尔的民俗学方法论,这些不同的流派或理论观点在基本理论上围绕着自然主义或人文主义,在方法论上围绕着社会本位或个人本位(研究起点), 侧重于社会平衡或社会冲突(前提预设),侧重于社会结构或社会过程(研究策略)等等,并存在尖锐的分歧和对立。 每一种观点在否定对立观点的同时,都在努力论证自己观点的合理性,都需要从先辈思想大师的遗产中汲取营养,从而在社会认识的不同方面、不同层次上做出新的探索,从而客观上促进社会认识的深化。
七八十年代以来的理论综述。
在当代西方社会学的多元格局中,在不同理论和观点相互对立的同时,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在研究主题和研究方法上出现了相互借鉴、相互渗透的趋势。提倡研究微观结构的美国社会学家r .柯林斯批评了宏观理论把结构和形成结构的过程分开的倾向。他将社会结构定义为“互动仪式的链条”,试图整合交换理论、互动理论和精神分析理论的一些观点。他试图总结互动的本质,互动的形成,再现宏观结构的基本特征及其对互动的反作用。同时,他借鉴了马克思、韦伯和涂尔干的一些观点,使微观结构的研究成为一种综合性的理论研究观点。英国剑桥大学社会学教授吉登斯(A. Giddens)坚持社会学理论的批判性,试图在拒绝自然主义的方向上综合各种理论观点。他将结构定义为超空间交互情境中,行动者所使用的规则和资源,行动者正是利用这些规则和资源,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中形成或再现结构。他认为,传统社会学理论中的宏观微观、主客观等二分法并不构成二元论,而只是同一现实的两面。人们在互动中使用规则和资源,在日常生活中形成共同的社会结构,同时再生产构成该结构的规则和资源。社会系统的结构特征不仅是形成社会系统的手段,也是这种建构实践的结果。因此,个人行动、互动和社会是相互包容的。吉登斯受到了法国结构主义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的一些思想的影响。他注重从一般的结构原则和结构要素来对待不同的社会,把结构解释为规则和资源,认为从中可以衍生出许多不同的组合。吉登斯对社会结构的论述从不同的方向将结构主义、功能主义、互动理论、现象学社会学和精神分析理论等各种思想整合成一个概念体系。
J.针对20世纪60年代批判结构功能主义后形成的基于互动理论、交换理论和民俗学方法论的微观分析与基于社会冲突理论的宏观分析的对立,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社会学教授亚历山大倡导“新功能主义”,主张对双方持开放态度,并敦促在功能主义的传统背景下整合上述理论。即通过重构帕森斯的行动理论,综合微观理论的洞见,探索微观个体行动与宏观社会结构和制度的联系;本文在维护帕森斯“规范秩序”的前提下,强调对权力、强制、冲突和战争进行宏观分析的必要性,试图将社会变迁的研究纳入帕森斯的“分化”理论。亚历山大非常重视20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蓬勃发展的“文化社会学”,试图在功能主义的框架内解决文化与社会和人格系统的关系。
后期法兰克福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j·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也是在批判理论基础上整合各种社会思想传统的尝试。根据人类认识的旨趣,哈贝马斯将知识分为三种类型:经验-分析知识、形而上学-历史知识和争取自由和解放的批判知识。他强调,交往行为理论建立在对传统社会学思想进行批判性反思的立场上,融合了经验数据和意义理解。这种整合下的信息和意义,既不同于从技术控制的角度来看信息与其变量之间的关系,也不同于从交流和理解的角度来看所获得的意义共识。作为批判理论的当代变体,交往行动理论不仅是一种实证分析,也是一种批判反思,是三者的综合。哈贝马斯打算使他的理论成为当代理论观点的批判性综合,这些观点来自古典社会学家涂尔干、韦伯和马克思的思想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