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散文:我的饮酒史(009)
当我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当我沐浴在教室高高的窗扇透进来的温暖阳光中,当我听侃侃老师和教授讲古今中外的人文历史,当我穿着师范大学的红色校徽走在大街上,我常常会恍惚。
当时我对自己的命运心存敬畏。昨天,我还在一个不起眼的村寨的岭头,为年轻的生命叹息,坐在院子里高高的柴堆下借酒消愁。然而,仅仅是一个晚上,一个短暂的月亮升沉的过程,一切都变了。在我黑暗的生活中,一轮鲜红的太阳已经升起,照亮了我和我的未来。无边的光让我眩晕。我已经很久没有适应这种突然的生活变化了。经常在睡梦中惊醒,所以感觉到身边双层床的栏杆。就是那种金属的,光滑凉爽,不像农村的大炕席那么粗糙。我起身向窗外望去。月下的校园安静而静谧,没有年轻人指着窗外离开草地。这个时候,我相信,我是一个正常的大学生,绝对的。
是什么给了我这样的新生,从一个刀枪棍棒的社会混混,变成了一个大学生?我很困惑,对命运有着无尽的恐惧。当时我只能明白,这是命运。那时候我好像是个宿命论者。
后来我开始明白,生活不是我自己的,而是社会的,历史的。历史的必然造就了人生的偶然,而这种偶然其实是人生的必然。
历史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沿途曲折无数,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滴水,一粒沙,或是一条孤独的鱼。我们生活在河流中,河流流经的地方的任何变化都会改变我们的生活环境或氛围,甚至改变我们的生活本身。
因此,我相信生活是复杂的。所以,我害怕命运。敬畏看不见的历史巨人。
在新的学习环境和氛围下,我不太适应。虽然在成为坏男孩之前,我是一个害羞安静的少年,但那些年社会生活的磨炼,已经极大地改变或扭曲了我的气质。我比较容易冲动,更多的用所谓的社会标准来评价人事,也不喜欢一些循规蹈矩,故作单纯的同学。结果我变得更加沉默,冷眼看着一些同学的行为。同学不知道我的历史,就把我的冷漠当成了性格怪癖。
那一年,部分省市恢复高考,报考条件非常宽泛。所以学生的身份很复杂,有我这样的不良青年,有党员中的干部、教师、工人,也有大部分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同时学生之间的年龄差距也是蛮大的,比如我是最小的,当时我十八岁。最大的男孩其实四十多岁,是三个孩子的父亲。班上四十多个人,有五六个家长。无论身份还是年龄,可谓五花八门,参差不齐。
大部分同学都把我当小哥哥,甚至是小孩子。如果这种包容和爱发生在生活中,我非常愿意接受。我喜欢被年长的人关心和宠爱。大姐姐一样的年轻女孩的呵护,让我感觉到一种受宠的依赖。但是,让我郁闷的是,在学校里,没有年轻人那样的男女生之间的亲密和坦诚,距离感是真实的,没有太多,也没有超出一定的界限。更让我反感的是,他们在学习和其他方面仍然把我当未成年人看待,把我的观点贴上简单、幼稚、可笑的标签。这也让我一度感到不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然,我也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我们有几个相似之处。第一,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人。二是都是下乡的年轻人;第三,大家都喜欢喝酒。
他们是安,比我大一岁,秦,大三岁。然后是比他大14岁的雷。
安的脸如玉,有点像古代四大美男子韦杰,气质相似,又有点社会精神。他的父亲是一家报纸编辑部的主任。他从小喜欢读书,尤其擅长唐诗三百首。他的父亲是一家钢铁企业的厂长,擅长诗词歌赋,也时不时写诗,往往饱含情感。雷的脸黑如墨汁,却像佛祖的好脸。他笑吟吟,喜欢天文历史,酒后滔滔不绝。可谓“一群孟俊秀,都是人才”。
我是各种各样的人,我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好像什么都不擅长。
我们经常在周日和节假日聚在一起喝酒,当然,有时我们会在下午或晚上偷偷溜出学校喝一杯。虽然我们喝了一杯,但经常会有人喝醉。
当时几个人年纪小,不懂事,爱吹牛,酒后谈天说地。有时候,我会对某首诗,某段历史,某个学者脸红脖子粗。
如果说青春饮酒是野蛮和丑陋的隐喻,那么大学校园饮酒则隐含着文化。
有一次下午偷偷溜出去,去学校外面的酒馆喝酒。几个人晕晕乎乎的回到学校,兴致盎然,然后团团坐在学生宿舍外的一片草地上看胡侃。
安的脸又白又红,在月光下很美。秦掐了一把,道:“做我媳妇吧,学校里没有比你好看的姑娘!”"
“去你的!头顶头发很少,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女生喜欢。你怎么不担心?”安把殷勤的手推开,“就我而言...杨贵妃不会嫁!”
“太油腻了!”我眯着眼睛看着安说。
“安老弟真漂亮!”雷是个和事佬,面带微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看,还是雷哥识货。”安说着,仰望着月亮的天空,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云要衣装花,春风吹露华浓……”
“若不是玉山头,月下会遇瑶台。”秦立刻接过来,摇着头,头发在夜风中飘逸。
“咦,咱们来个唐诗接龙?”安突然来了兴致。
“好吧,我们按唐诗三百首的顺序来,每人一首。三次以上拿不起来,下次喝酒他请客!”勤勤恳恳积极应对,激动的时候总会用几根手指捋捋又长又稀的顶毛。
我和雷面面相觑。输的肯定是我们。到了学校之后,我是在羡慕和嫉妒中。我也试着背过一段时间唐诗三百首,但是不太熟练。至于雷,虽然年轻时也背过,但年纪大了很多,记忆力不如我们。显然,这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但雷笑而不语。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出不同的意见。“是啊,但是安和勤一次支持我们三次才合理啊!”
安立即回应道。对他来说,哪怕是一次五次,也没问题。殷勤犹豫了一会儿,毕竟他不像安那么熟悉。不过碍于面子,我也在酒精的鼓励下点了点头。
于是,由雷开始依次背诵。安非常严肃。她捡起一些鹅卵石放在她面前。谁错了就放一块鹅卵石。即使这样宽松的政策,我和雷还是经常出错,不是顺序不对,就是诗写得乱七八糟,笑的几个人都前倾后仰。
学生宿舍有人推着窗户喊:“半夜三更的有什么事!”
安平的苏也带了些霸气。这时候他乐了,大声吼道:“睡觉去,没这回事!”车厢里没有声音。
相反,我平时谨小慎微,时刻注意社交习惯的收敛,不想被人知道历史,以免自己的言行与这种读书氛围背道而驰,被同学看不起是社会的混蛋。所以我建议我们就此打住。
安不肯放弃,坚持要决定结果。之后几个回合,雷输了。安笑得很开心。雷悄悄对我说,如果我不输,就不会有结局。
我暗暗佩服雷。他不愧是老大哥,不仅有音乐,还有风格。
不知道昨晚哪个学生去政教处报了名。第二天班主任被政教处主任批评了,我们四个人也被班主任严厉批评了。
雷和秦都面带微笑地承认了错误,并保证不会再犯。安不这么认为。我表情平静,内心痛苦。
我闷闷不乐地走出老师办公室。我觉得不划算。我最讨厌的就是被骂。
安仍在跳舞,玩得很开心。下周日他的心情一直沉浸在酒味中。
可想而知,他还有一些少年的天真烂漫。而这种幼稚的患得患失的意识也从我身上消失了。
社会经验和美酒造就了一个人。一个成熟的男人就是这样炼成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