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政府的三大新政是什么?背景、目的、结果?什么领域?三次有什么异同?清末的现代化有什么特点?如何评价其线路
一个
新洋化政策是晚清第一次改革运动。这场维新运动的背景是太平天国运动,是第二次鸦片战争后中国面临的“大变局”,很多官僚和学者都很熟悉。时代变了,治理手段也要变。所谓变革,即针对传统的改革,但任何改革都只能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就像历史上的任何改革一样,新洋务政策也只能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这里说的传统主要是传统资源——政治资源和文化资源。所谓政治资源,是指这场改革运动是由封建官僚中的一个政治派别,利用他们手中的国家机器进行的。一场以现代化为导向的改革由封建官僚派系主持,这实在是半殖民地中国的历史悲剧,也是时代和社会的无奈选择。西方侵略造成的民族危机的巨大压力,迫切要求中国人民尽快收获现代文明的成果;西方侵略中断了中国渐进现代化的可能性,使中国社会呈现出现代化的需要与条件(包括物质、人才、观念条件)的严重脱节;西方文明的输入,为中国提供了一条从“侧门坡道”跃入现代化轨道的途径。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中国只能由当时的政治精英——洋务派来领导。所谓文化资源,主要是指这场改革运动的思想基础仍然是传统的“师夷长技”论——“师夷长技”论使一些封建官僚以求实的态度正视和引进了西学,而“师夷长技”则使他们走出了固步自封的圈子,加入了时代潮流。特别是传统的“本与末”、“道与器”的理论框架,为“中学”与“西学”的联姻搭建了桥梁。
当然,新洋务政策更多的是突破传统。
新洋务政策的口号是“取经”、“求强”、“求富”。所谓“师夷长技”,实际上是公开承认西方文化强于中国文化,这是对“以夏换洋”理想的背离,是“中国”概念体系的解体,是中国走向世界和近代的起点。所谓“奋发图强”,其实质是以功利主义原则取代传统的泛道德主义原则,对西方(现代)文明的欣赏和追求,战胜了“忠义为铠甲,礼为干魂”的梦想,立国之本是“人心不在术”,“礼不在术”。所谓“求财”,其实是对“义利之辨”、“重本抑末”等封建伦理原则的否定,是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文明的肯定和向往。
新洋务政策确立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纲领。虽然这个节目引来了后人的诸多非议,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这个节目在承认“中国体育”需要西学支撑的同时,给了西方文化一个输入的渠道和在中国的立足之地。我们在批判“中体西用”是洋务派企图采用西学维护封建主义的“作风”的同时,也应该看到,当洋务派一方面保护“中体西用”,一方面又掌握“西用”的时候,其实是让自己的肩膀充当了中西文化交流的桥梁。
新洋务政策的主要目的是“强兵”,主要内容是以“强兵”为中心的近代国防、工业、交通、教育和科学技术研究的建设。活动的内容是围绕目的展开的,但这里的活动的有效性和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洋务派的主观目的。江南制造局、史静文同博物馆、唐旭铁路等洋务派举办的《化学评论》等“西学书籍”,最大的成就是不造坚船利炮,而是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播下了现代文明的种子;它最大的意义不是产生“强兵”效应,而是在古代封建主义的“身体”上撕开一个口子,启动现代化的列车。
当然,站在总结后人历史经验的立场上,今天完全可以批判洋务派“只抓皮毛”;但是,如果我们看看当时中国的小农经济和儒家文化所营造的软环境,以及当时中国的条件,就不能不承认,洋务派不可能有日本明治时期的能力和魄力,他们的熟稔、行动力和魄力只能达到资本主义文明的“皮毛”。穿透这层“皮毛”,触及资本主义文明本质的历史任务,只有后来者才能期待。
二
一般认为,1898年新政是甲午战争和战后民族危机的产物,但这里只说对了一半。这件事的另一半是,1898年新政在很大程度上是洋务新政播下的现代文明种子的早期收获——洋务新政中成长起来的资本主义经济,培育起来的现代政治伦理观念,化学元素、生物细胞、天体演化、地质变化、“以太”等科学知识和观念的引进和传播,教育培养完全不同于一代学院派青年学生。
然而,1898年新政不仅继承了洋务新政的遗产,而且有所超越。
1898年新政的口号是“护国”。这个口号在很大程度上是维新派为当时的变法运动统一战线而制定的,其核心是近代国家观念和爱国主义。而且在这个口号的背后,更有“提倡西学”、“提倡民权”、“启蒙民智”等地道的口号和发展资本主义、建立君主立宪制的目的,更能代表这个新政的方向,标志着中国进入了一个完整意义上的早期现代化运动。
1898年新政一直以系统的现代思想理论为指导,即从西方传入的进化论。在当时,这一理论至少包含三层含义:“变”的哲学思想,即社会必须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理论,作为实施新政的哲学基础;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即民族生存竞争的“自然表现”理论,来激发全民族通过政治改革来强国救国;社会有机体理论认为,一个国家作为一个生物有机体,其“细胞”就是国民,国民的强弱决定了国家的强弱,从而为“民权提升”和“启蒙民众”理论提供了理论依据。
戊戌新政的主导力量是维新派,他们的社会基础是当时新兴的社会力量——资产阶级。而且就维新派成员本身而言,他们的知识结构、观念结构,尤其是政治理想已经背离了传统,这使得维新派与封建官僚的洋务派有着本质的区别,代表了一种新的社会方向。但他们人数极少,在变法运动中只能采取“上书求变法”和“下诏开会鼓舞士气”的政策(2),即依靠皇帝,联合士大夫进行变法。所以,1898年新政的主持人是光绪皇帝和支持他的一批士大夫。这也是戊戌新政区别于洋务新政的一个重要方面,说明封建统治集团分化的裂痕在欧风美雨的冲击下已经延伸到了顶端。而且,光绪皇帝及其在文人中的支持者并不满足于之前洋务派的改革范围,基本上是按照维新派的设计进行改革。这改变了新洋务政策中某些统治者所进行的局部的、零散的、浅层次的政治改革的状况。
戊戌新政的内容更广更深,不仅涉及洋务新政所没有的政治领域的改革——开设制度局统筹全局,改革官僚机构等。,即使是延续了洋务新政中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的改革,也更为广泛和深入——在经济领域,不仅提出发展工商业,还设立了工商总局、铁路总局和各省商务局,保护工商业,并颁布”。在文化教育领域,不仅有培养洋务专家的专门学校,也有进行国民教育(“开民智”)的大学和中小学,他们还抨击最顽固的科举制度——出版改废八股文为试的理论。这种广泛而深入的政治改革活动,反映出维新派追求的是“整体变革”——系统而全面的社会变革,而不是洋务派零敲碎打、修修补补的政治改革。
1898年的新政已经达到了相当程度的社会动员。在1898年新政后的时期,在维新派的大力宣传和鼓励下,不仅光绪皇帝和皇党官员参与了变法,包括洋务派在内的官僚集团中的许多人、各地的爱国士绅甚至慈禧太后都不同程度地支持了变法,使变法运动有了比较广泛的群众队伍。1898年新政的进步也是惊人的。在“大变”、“速变”、“总变”思想的指导下,在短短的100多天的时间里,发生了100多次变化,从设立制度局到议政,再到整治史静的街道。难如改八股,猛如革除礼部六官。但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争取改革的群众基础与追求改革的速度和广度成反比,社会动员与改革运动的深化和扩大却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年轻的维新派和同样年轻的光绪皇帝选择了后者,结果是前者的失利。当维新运动以加速的步伐深深触动官僚制度、科举制度、旗手生计的变化时,许多原本的支持者异化为维新运动的反对者,与死忠势力一起扼杀了戊戌新政。
今天,作为我们这些能坐在书房里一篇篇写文章的后人,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维新派的改革措施过度,导致了戊戌新政的失败。但作为现代人,我们更应该客观地理解前人,而不是指责改良派的大错。因为,在“剁豆渐露机芽”“灭火追死人,还来不及操心”的局面下,有几个中国人愿意一步一步慢慢来?在全面落后于西方的中国,改革者面临的是一个烂摊子。“一行变A,第一行变B,第二行变B,第三行变C”(5)。谁能在短时间内弄懂这条“胶水葛粉伦”的线索?和新洋务政策有什么区别?谁能保证A先活下来?有多少中国人不想在中国人面对的时候复制西方国家展示的繁荣全景,从而让祖国在“优胜劣汰”的民族生存竞争中成为赢家?
三
1898年的新政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基本推翻。慈德太后和她所代表的顽固派,不仅否定了戊戌新政,而且重新仇视一切洋人洋事,甚至要“消灭”或赶走一切洋人。实际上,这已经把历史的车轮转回到了新洋化政策之前。慈禧太后和顽固势力的倒行逆施,不仅遭到维新派的严厉批判,也遭到洋务派的反对和洋人的攻击。结果慈禧太后和她所代表的势力,在庚子年的八国联军大战中,几乎被洋人“消灭”。这是又一次“巨大的痛苦”,也是对朝廷和民族的又一次生死考验。换句话说,“义和团”是戊戌变法后大清王朝历史车轮倒退的底线。之后就只能掉头往前走了。1901年65438+10月29日,也就是清政府宣布接受《和平大纲》后的14天,赵晋变法开始了清末第三次新政,被称为清末新政。
清末新政的指导思想和前两次新政一样,都是“中体西用”:“不易者,三纲五常”,“易者,令甲乙”。然而,这只是清朝的一厢情愿。无论从时代潮流还是从社会要求来看,庚子以后的变法不仅不可能停留在“令甲令乙”的洋务新政的水平上,也不可能重蹈1898年新政的覆辙。因此,清末新政比两次新政前进了一大步。
清末新政的主导力量起初是洋务派,这是历史车轮重启时的必然现象。1901年7月,张之洞、刘坤一联名上交《储江将打三折变法》作为代表。在这份在新政初期起指导作用的奏折中,以张、刘为代表的洋务派提出了兴办学堂、改革科举、肃清绿营、劝导手艺、制定商法等要求,均被慈禧太后采纳并照此执行。于是,被慈禧太后推翻的戊戌新政的成果一一重现。但这仅仅是开始。曾经一度受阻的社会变革大潮一旦决堤,得到释放,其汹涌澎湃的迅猛之势就不是洋务派所能控制的了。不久,立宪派取代洋务派承担起指导变法的历史任务。虽然立宪派可以说是戊戌维新时期维新派的发展,但与维新派有很大的不同:立宪派有更为宽厚的社会基础,其主体部分是日益壮大和觉醒的资产阶级;他的政治改革主张更加明确和成熟,尤其是君主立宪方案相当完整、明确和充实;其思想理论基础一直是从西方传入的系统完整的现代政治理论,基本抛弃了传统的儒家经典;在组织形式上,立宪派建立了许多现代政治组织,如预备立宪协会。其政治行为基本上采取了现代形式,如:依托合法的政治团体,利用合法的论坛(如咨议局、咨议会),利用集会、游行、请愿、出版、宣传等方式进行政治斗争。
清末新政的主持者仍然是清政府,但与前两次新政不同的是,它不仅仅是统治集团(如洋务派、帝国党)中的一个政治派别,而是整个统治集团主持变法。所以朝廷没有要不要提倡西学、要不要改革的争论,只有改革速度、前后立宪、利益分配之争的分歧。无论是变法还是立宪,几乎成了君臣一致的声音和行动。
与此相适应,清末新政达到了广泛的社会动员。从慈禧、光绪,到王公、士绅、商人、学校师生和普通市民,都以高昂的热情和自觉的行动积极参与这场政治变革运动。社会动员的广度和深度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而且与前两次新政完全是自上而下进行不同,清末新政自上而下推出后,基本上是民众自下而上推动政府前进。当这个政府终于走不动了,也就是从新政转向“新政府”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清末新政社会变革的广度和深度是前两次新政无法比拟的。十年间,几乎在同一时间,教育制度、军事制度、经济制度、金融制度、法律制度都进行了改革,直到政治制度的改革。这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广泛、系统、深刻的社会变革。各领域的改革不仅留下了许多实实在在的成果——这些成果大部分被后继的中华民国所接受,成就了中国早期现代化运动进程中的最大成就;而且还产生了许多无形的成果,如:加速了社会分化,加速了新的社会经济成分和社会力量的成长;促进了政治力量的分化和组合,代表社会进步方向的政治力量增长更快;它促进了社会意识形态的更新,现代文化和思想在逐渐扩大和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发展。这些无形的成就比有形的成就更有意义。
这一切,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令甲令乙”——“中体西用”的范畴,也可以说已经超出了一个依靠传统农业经济和儒家文化为生的封建朝廷所能承受的范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政府彻底改革自己,将其改造成一个可以承担现代政治的载体;要么让位。衰老昏昏沉沉的清朝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做前者,只好让后者选择。这是历史、社会、人民的选择,不是孙中山和他的革命者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不是革命打断了改革,而是清朝不愿意也没有能力继续改革,迎来了革命。
四
清朝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应该承认,其三次新政的成果确实是一份宝贵的历史遗产,因为这是中国现代化的起点或最初的基础:
在经济领域,通过清政府的三大新政,在几千年小农经济占主导地位的中国建立了一批军工企业和民用工业企业,以及现代化的矿业、交通、通讯和金融设施和企业,成为中国建立现代经济制度的基础。更重要的是,清政府还制定颁布了许多适合或有利于近代工商业建立和发展的政策法规,这也是中国建立现代经济制度的起点。
在军事领域,清政府从购买和制造西式武器,到新式陆海军的编制和训练,以及近代军事人才的培养和近代军事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初步建立了近代国防体系。虽然这种制度在当时的内战中有用,在对外战争中无用,但却是中国军事现代化的开端。
在文化教育领域,清政府从新政到第二、第三次新政开始创办新式军事、外语、技术学校,培养洋务专业人才,日益在全国范围内建立旨在普及国民教育的普通学校,不仅使近代学校遍布全国,而且逐渐形成了现代教育体系: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大专院校到大学堂,还有职业教育、社会教育、师范教育等等。
在政治领域,清政府从设立宰相衙门开始进行政治体制改革。通过三次新政,特别是清末的新政,基本打破了沿袭了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政治制度,初步建立了分权明确的现代宪政:作为咨议局,以及内阁和大理石院,还建立了向地方议会过渡的咨议局,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地方自治制度。而且制定了近代法律,包括宪法大纲、民法、刑法、民事诉讼法、刑事诉讼法、律师制度,中国政治开始走向法制化、民主化。而这种政治结构基本上被中华民国所接受。中国的政治现代化由此开始。
这幅清末改革成就的图景并不壮观,但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因为它展现了传统中国的新图景。但是,如果我们看看当时中国社会的要求,对比一下同时进行改革的日本等国的成就,不能不认为清政府的改革基本上是不成功的。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从国际形势或国内形势来看,清政府因屡犯错误而错过了改革的最佳时机。到20世纪初,民族危机、社会危机尖锐、社会思潮迅猛发展,与清政府过时、生锈、无效的政治机器相差太大,清政府主持的改革无法进一步推进成功。正因为不成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才会被更高层次的资产阶级革命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