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词发展史

南宋(1127—1279)是中国词史发展的高峰。为了对这一时期词的发展演变有更客观、更深入的认识,我们不怕流于表面,尝试对这一时期的词史做一个初步的梳理。

南宋是中国历史上相对独立的朝代,与之前的北宋关系密切。这是观察和解读南宋历史的逻辑起点。遗憾的是,南宋没能肩负起历史赋予的神圣使命。它没能维护自己的独立和领土完整,甚至没能举起收复北宋被占领土、实现国家统一的大旗。相反,它一步一步地向扩张主义者屈服,最后撤退到南海。南宋有一位君主和大臣跳海而死,既令人扼腕叹息,又令人扼腕叹息。

南宋灭亡是因为继续执行北宋的妥协投降路线,违背了历史的逻辑,犯了同样的错误。而作为当时诗歌形式之一的词,则恰恰相反。南宋词不仅在词学艺术的探索上光彩夺目,而且攀上了词史的高峰,自始至终回荡着反对妥协投降、力促反攻复兴的强音。不仅在当时有鼓舞人心的作用,即使在整个文学史上,也是极其辉煌的一页。

从中国词史发展的整个过程来看,大致经历了四个不同的历史阶段:上升期、高峰期、衰退期和复兴期?兴起期:唐、五代、北宋,约370年;高峰期:南宋,150年以上,200年以下;衰落期:元明,约370年;文艺复兴:清朝,260多年。。正是南宋词的庞大存在及其气象万千,将词的创作推向了历史的巅峰。据初步统计,唐圭璋的《全宋* * *词》共接收词人1494人,词人21055人。其中南宋的诗人大约是北宋的三倍?据南京师范大学《宋词》检索系统统计(含孔《宋词补》)。。此外,南宋还有许多在文学史上有重大贡献和影响的著名词人,如宋末元初的李清照、辛弃疾、姜夔、、王、张炎等。

就南宋词的发展而言,大致经历了四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可以把这四个时期概括为:词学的转型期、词史的高峰期、词学艺术的深化期、宋词的收获期。当然,这四个时期的界限并不是绝对的,有一些明显的交叉和重叠。一个时期的命名可能并不准确,但它只是概括了一个时期的主要特征。

首先是词的转型期。这里说的转化,主要是引导诗人快速适应环境,协调自己。“靖康之变”将给世界带来无尽的灾难。当时的诗人也随着宋朝南渡,很多诗人在流放中混杂,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朝鲜的爱国者也奋起救国;荣源负责保卫国家的军事指挥官们站了起来,在战场上奋力拼搏;占领区的人民纷纷起义。“饥猪肉,笑匈奴血”,成为时代的主旋律和强音。南宋本可以利用这个大好机会,积蓄力量,挽回败局。但是南宋一心只想逃跑,然后明明表现出既定的妥协投降政策,做了很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那些对反击和复兴有着强烈信念的爱国者们困惑不已,直到感叹“天意从来没有太难要求的”。一些诗人开始冷静下来,对朝廷的妥协投降路线及其造成的后果提出质疑和指责,直接或优雅地表达了对国家前途的焦虑和悲哀。其他诗人出于愤慨和绝望,以林泉为荣,沉迷于情诗,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难以宣示自己报国之志的苦闷。这是南宋转型时期的简要轮廓。时间从“靖康之乱”到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1162),辛弃疾南渡,* * *约35年。词学转型期的主要词人有李纲、、岳飞、张、、陈、祥子、、叶梦得、、胡适江、、陈科、周子之。李清照经历了战乱和流放的全过程,经历了国破家亡、夫亡财亏、孤独和颠沛流离,所以其词风在南渡后变化更为明显。她后期写的烦恼和担忧,不再是她自己的悲哀,而是对家国的仇恨和社会的不公。她是重建南宋的合唱团的女高音。她的声音不仅震动了南宋,也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以上说明南宋词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顺应了时代的要求,洗去了弥漫于北宋后期的颓废之声,继承和发扬了苏轼开创的豪放词风,确立了爱国豪放的创作传统,使词作创作更加贴近时代和普罗大众。他们通过自己的创作,促进了南北文化和南北词风的交融。他们的成功,以及开始写豪放词时的粗暴和不足,对后来的词人都是很好的借鉴。

二是词史高峰。继杜南之后成长于南方的词人,很快走上了转型的词坛。陆游、张孝祥等人不仅继承了杜南词人爱国豪放的传统,而且以成熟的艺术经验迎接了词史的高峰。辛弃疾的出现,标志着词史进入了一个高峰期。他进一步拓展了词的表现范围,突破了诗、词、文的界限。他不仅以散文为词,以诗歌为词,甚至在词中任意放逐经典、历史、孔子、选本,都无损其词的整体特色。他的诗虽然以豪放为主,但也不乏优美婉约之作。他成功地吸收了传统婉约词的艺术经验,使豪放与内敛的文字在创作中得到了优美的结合,最终形成了大气磅礴、大气磅礴、雄浑俊朗的“稼轩体”。“稼轩体”的出现,完成了词史审美视野的转换,弥补了抒情创作本身发展的不足,改变了婉约词一统天下的历史格局,开创了婉约词与豪放词分道扬镳、长期共存的局面。他与陈亮、刘过等词人联手,开创并扩大了豪放词风的影响。辛弃疾不仅震动了当时,也照耀了后世,最终以其庞大、丰富、深刻的词文登上了词史的巅峰。在当时或以后,杨、刘宪伦、程颢、、、黄基、、、葛长庚乃至朱等词人都明显受到辛词的影响。

三是词学艺术的深化期,这一时期实际上是词史高峰期的延续。在以辛弃疾为首的爱国豪放词突飞猛进发展之后,婉约词再也走不出当时“花间房”以来的老路了。无论是“复雅”还是“清空”,都是婉约词在这一时期面对“稼轩体”和“光环效应”的巨大存在而选择的一条改革创新之路,这种改革创新在范成大和杨万里的诗歌中已经显露出来。姜夔的出现给词界带来了新的变化。姜夔是一位职业诗人,一生的职业是布衣。擅长诗文,熟悉音律,能自己作曲,擅长书法。早年得到著名诗人萧德藻赏识,与范成大、杨万里交游,晚年结识辛弃疾。姜夔写的诗只有87首,但几乎都是严肃认真、精雕细琢的杰作。他继承了周邦彦严整章法的传统,但着眼于新的发展,意在用江西诗派的细硬之笔纠正周词的圆柔。同时,他还善于用晚唐的俊秀诗来纠正新派末流的粗狂,从而创造出冷香骚雅的诗风。更为突出的是,他善于将音乐的艺术与文字的表现艺术相结合,成功地将音乐家的艺术思维和艺术手段运用到歌词的创作中,使音乐中有诗情画意的欢乐,在音情和音节的和谐上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境界。史大祖、高、吕祖高、等与白石同时代或后世的词人,都不同程度地模仿了白石的词风,但同时又不失本色。由于张炎在词源上对白石词的推崇,清代甚至出现了“家有白石,家有良田”?朱彝尊:《净体堂序》,施蛰存主编,《词书序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第543页。历史现象。白石词的不足之处在于题材和反映的生活过于狭窄,词风也较为单调。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继辛弃疾之后第二位攀登词史高峰的大诗人。

继姜夔之后,为词学艺术的深化做出巨大贡献的第二位诗人是吴文英。吴文英长期生活在苏杭,没有任何官职,过着食客和幕僚的生活。晚年去世,340字。《梦窗词》寓意深远,立意密集,用笔恬静,思想幽深,呈现出不同于其他诗人的独特风格。但历史上对梦窗词的评价有高有低,差距较大。梦窗词的成就主要表现在艺术技巧上。他生在姜夔之后,也生在周邦彦,却能够走一条和姜夔完全不同的路。他既继承和发展了秦观和周邦彦的深邃之美,又接近了唐人。《梦窗词》中画面的罗列与叠印,镜头的跳跃、切换与突接,正是文“深美”的精髓所在。李贺和李商隐明显是在他的诗里游泳。他的词能突破时空的限制,大胆放逐世间万物,驰骋丰富的艺术想象。他还可以抛弃传统的立意方法,使某些词语具有现代西方意识流的结构特征。总的来说,他的词重创作轻摹仿,重联想轻陈述,使梦窗词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鲜明特征,创造出一种超然、深邃、厚重的词风。周济评价《梦窗词》说:“最好的是天,云影,摇曳绿波,抚玩,远追。”(《解村斋·伦茨杂》)?唐圭璋编辑。《词华丛书》第2卷,中华书局,1986,第1633页。在《四库全书总目》的总结中,“词人有文学英,正如诗人有李商隐”?[清]颜勇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二卷,中华书局,1965版,第1819页。不是毫无根据的评论。有些评论家甚至认为吴文英已经超越了李商隐。但由于跳跃性强、典故太密、藻画太多,难免会出现一些堆砌、晦涩之病,影响梦窗词的传播。然而,这并不妨碍吴文英成为继辛弃疾、姜夔之后的第三位伟大诗人。

如果说辛弃疾的贡献主要表现在爱国豪放词思想艺术的发展和完美结合,从而完成了词史审美视野的转换,改变了婉约词一统天下的历史格局,那么姜夔、的贡献则主要表现在词学艺术的深化,提升了婉约词的思想意蕴和艺术表现,使婉约词在向豪放词倾斜、相互渗透的过程中不失本色。姜夔和吴文英的创作表明,婉约词传统和词的诗化形式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不会在以诗为词或以词为文的浪潮中失去自己的特色而被消解。姜夔和吴文英保持了词的纯洁性,丰富了词的艺术技巧,为他们后来的婉约词(包括豪放词)提供了取之不尽的艺术经验。我们正是从这个角度(即词艺术的巅峰状态)来审视南宋词坛,得出以下结论:辛弃疾、姜夔、吴文英站在了词史的巅峰,撼动了当时,照亮了后世。宋末元初及以后的词人,几乎都笼罩在南宋词史高峰所投下的阴影之中。无论他们在词的创作上有怎样的发展和变化,都没能超越辛、姜、吴(当然也包括北宋大诗人)的影响,始终没有走出他们的阴影。因此,词学艺术的深化期仍然是词史高峰期的延续和发展。这一时期,从姜夔进入词坛到吴文英去世。其中,受影响的、黄小迈、娄菜、李彭老,以及早期走向词坛的另一位重要词人朱。

第四是宋词的收获期。所谓“收获”,也就是南宋词最后的结局、结果、收获期。如果把前三个时期比作春耕、夏播、秋收,那么最后剩下的工作就是抢储。收获期跨越其前后的历史时间,从宋末到元初跨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历史时间。艺术创作的内容和风格与朝代更替和政权转移不同步。一个政权被颠覆后,当天就可以改名换姓,而文学内容和文体的质变需要持续很长的历史时期。所谓文学与政治经济的不平衡发展,大概是其主要表现之一。因此,收获期包括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至宋代祥兴二年(1279)及南宋最终灭亡,还包括元世祖至元朝十六年(1279)至元朝仁宗延七年(1320)。

南宋灭亡前的三四十年间,元军不断南侵,南宋朝廷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窝倒蛋盖的那一天已经到来,依旧安静嬉戏。清醒的朝臣和一些学者已经预感到迫在眉睫的危险。为了强化民族危亡意识,他们继承了辛弃疾爱国豪言的传统,在作品中大声疾呼,对统治集团表示极大的愤慨。刘克庄、吴倩、陈仁杰等人的作品,都不同程度地流露出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情和报国无门的苦闷。

咸淳五年(1269),元军攻襄阳,咸淳九年(1273),于1276落入襄阳、临安。三年后,元军击溃南宋最后一支军事力量,闵皇帝投海自尽。绝大多数宋末诗人都经历了这个时代的巨变,他们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所以在南宋灭亡后的三十年左右的时间里,他们始终坚持着反元遗民的立场,过着隐居的生活,在作品中反复哀叹南宋灭亡后的痛苦和悲伤。他们继承了姜夔开创的词风,玩世不恭、悲凉悲凉,宗旨隐晦、寄托深刻,在咏物诗创作上独树一帜,是继姜、吴之后婉约词在特定时代的新发展。、王、、张炎是这一派的代表人物,在词史上有很大影响,是继辛、姜、吴之后的重要词人。也有一些诗人,面对南宋的灭亡,义无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灭亡中挣扎至死。他们的话,如民族英雄文天祥,就是这场斗争中的嚎叫。他不仅震撼了当时的诗、词、文,还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悲歌。他生下的英雄壮烈牺牲。应该说,文天祥的诗歌创作及其抗元救国的实际行动,为南宋的灭亡留下了一部高举民族气节的英雄交响曲。刘辰翁、蒋捷、汪元量、刘江孙等爱国遗民也参加了这部交响曲的演奏。在近320年的宋代词坛,拉紧了这支英雄交响曲的最后一个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