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文化和古典传统的保存

拜占庭文化具有鲜明的传统特色,直接继承了古典时代希腊罗马的文化遗产。在拜占庭帝国的特殊环境下,吸收了早期基督教和古代东方文化,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体系。拜占庭文化大致经历了产生、发展、繁荣和衰落四个阶段。在其整个发展过程中,拜占庭人表现出强烈的尊古倾向。早在君士坦丁一世下令在拜占庭古城建设“新罗马”,并从希腊和亚平宁半岛收集大量古代艺术杰作装饰首都时,拜占庭人就表现出了对古典文化的兴趣。这座城市在整体规划、具体建筑风格、室内外装饰、建筑材料等方面都模仿古代建筑。古典建筑中流行的大理石屋顶、阳台、柱廊,使整个城市综合体看起来特别优雅庄严,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古代名城雅典和罗马。最豪华的建筑大皇宫,由几个独立的庭院、各种大厅、宫殿、花园和柱廊组成,几乎是古罗马的翻版。根据历史学家的统计,大量美丽的古典建筑都集中在市区。除了大皇宫,还有元老院议事楼、公学、体育场、剧院、几个豪华的公共浴池、100多个私人浴池、几十个沿街的柱廊、粮仓、引水渠道、水库、集会和法庭审判的大厅、贵族住宅,都是以古典建筑为主。可容纳数万人的体育场也完全仿照罗马的斗兽场,但比罗马的斗兽场还要大。在圆形的君士坦丁广场周围矗立着一个大型的公共建筑群,它是公众从事商业和政治活动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中心。其中,有十多级大理石台阶的帝国议会和参议院是根据古希腊建筑设计的。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根高达36.58米的巨型花岗岩柱,它坐落在一个高度为6.1米的汉白玉基座上。圆柱直径约3.2米,顶部是从雅典运来的巨大阿波罗铜像。向西南延伸的马西大道是一条举世闻名的大理石柱大道,两旁是高耸的市政厅、严整的将军府和金库、典雅的国家图书馆和优雅的贵族住宅区。这里还按照罗马的风格建造了风格各异的罗马贵族庭院,以此来吸引世界各地的名人。“总之,凡是有助于展示一个伟大的首都城市的宏伟和壮丽,并为其居民提供便利和娱乐的东西,在君士坦丁的四面城墙之内都有。”

此后,这座城市迅速崛起,成为繁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知识分子。他们将大量的古典文献和古代文物带到首都,为促进拜占庭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文化和物质条件。发展国家图书馆,建立国立大学,学习古希腊语和拉丁语,收集和注释古典文史著作,研究古典哲学和文学,成为早期拜占庭文化发展的主要现象。除了君士坦丁堡,亚历山大、安提阿和雅典都成为当时学习古典学的重要城市。所谓“新亚历山大运动”,实际上是将古典哲学的遗产带入基督教神学的学术活动。拜占庭著名学者福蒂斯在他的参考书目中概述了截至他那个时代所有著名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家的主要著作,其中包括大量古典作家的经典著作。这个书目里的书显然是为他任教的君士坦丁堡准备的,是学生的参考资料。这股古老的风一直保持到拜占庭历史的末期,但它的热情却不同了。11世纪的拜占庭历史作家柏斯留斯曾自豪地写道,他少年时就能背诵荷马史诗。科穆宁王朝公主安娜所写的《亚历克西乌斯传》具有明显的希罗多德写作风格,代表了当时拜占庭历史写作的倾向。拜占庭社会的中上层阶级和知识分子,包括国家官员和法官,都应该接受系统的教育,特别是希腊语教育,才能使他们的口音“希腊化”。直到拜占庭帝国灭亡前夕,许多立志复兴文化救国的著名学者仍致力于古典文化的传播。他们丰富的古典知识和广博的古希腊哲学和文学知识,使他们在意大利学校的学生深为折服和钦佩。从拜占庭继承古典文化的内容来看,拜占庭学者特别重视古希腊的哲学、文学和文学,重视罗马的法律和工程技术。在拜占庭帝国,荷马的《史记》妇孺皆知,能大段大段背诵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很多作家在引用的时候都不解释,以免误解。君士坦丁堡的修辞学家科米达斯(Comidas)对照之前的版本对荷马史诗进行了校对,使其成为随后几个世纪最权威的版本,史诗的首个拉丁文译本也是由拜占庭学者完成的。希罗多德这样伟大的古希腊历史学家是拜占庭作家学习的核心榜样。福蒂斯总是把希罗多德的作品列入他书桌上的必读书目。根据现代学者的研究,拜占庭帝国的学术界一直热衷于希腊古典哲学。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著名学者的著作是当时的流行书籍,不断被抄袭。在众多的哲学泥巴中,新柏拉图主义和斯多葛主义尤其受到青睐。

拜占庭人经常作为正宗的继承人继承古罗马文化。他们不仅自称“罗马人”,而且在政治制度、基督教神学、法律和大型工程技术等方面都忠实地模仿和继承,发展和创造得很好。他们去除了古罗马中央集权的民主形式和普通公民参政的因素,发展了拜占庭帝国的君主专制官僚制度,其中皇帝制度成为他们政治生活的核心。基督教是古罗马帝国的文化遗产。拜占庭人对其进行了改革,使其在神学上摆脱了古代哲学和犹太宗教的双重影响,始终将其置于皇帝最高权力的控制之下,并利用东正教来加强皇权,扩大拜占庭帝国的影响,形成了保留至今的东正教世界。在法律方面,拜占庭人直接继承了罗马传统,其中查士丁尼一世的立法活动具有典型性。他下令编纂的《罗马民法全集》是欧洲第一部法律全集,成为《律集》、《六书》、《皇帝的法典》等拜占庭法律在下一个世纪的蓝本,也为近代欧洲法律提供了基本的理论基础。他充分认识到建立完备的法律对巩固皇权的重要性。他在《法理学纪要》中指出:好皇帝“不仅要以武力为荣,更要以法律为武装,做到战时有法可依,平时有正确引导;他必须是法律的坚强捍卫者,是征服敌人的胜利者。”

这种法律至上的思想来源于古罗马法。至于建筑工程技术,拜占庭人以更多样化的方式继承了罗马遗产。拜占庭建筑最突出的风格是在平坦的十字形建筑之上建造半球形穹顶,这是在罗马半穹顶墙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君士坦丁堡的圣索非亚教堂是拜占庭建筑的杰作。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拜占庭人是如何在墙壁、立面和柱廊上继承罗马建筑艺术的。此外,君士坦丁堡、塞萨洛尼基等拜占庭帝国著名城市完善的引果渠道、地下污水管、苦水池等直接借鉴了罗马建筑的成功经验,皇帝宝座的半自动升降和宫殿内的各种机械动物如金狮、金鸟等,都是拜占庭工匠学习和继承罗马人实用工程和机械技术的成果。拜占庭文化在两个方面继承了古希腊罗马文化:一是拜占庭人在全面系统地接受古代文化的过程中,注重选择对拜占庭社会生活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完全、简单地照搬。在整理古典作品时,他们注重了解和理解古典文化的审美观,学习和掌握创作古典名著的技巧和手段,在模仿中采取“为我们服务”的态度,从而形成了他们在将古典文化的价值观应用于中世纪生活的同时,始终尊重古代的倾向,既给拜占庭文化打上了古典文化的烙印,又以拜占庭文化的特殊形式加以保护。

其次,拜占庭人在积极吸收古典文化精华的基础上,注重发展和创造,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在古典文化的基础上,他们在模仿古代作家名著的过程中,将许多不同的文化因素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从而使古典文化成为他们的基本素质之一。逐步形成独立的、相对完整的、丰富的文化体系。拜占庭文化不仅擅长文学、历史、哲学和神学,在医学、建筑工程技术和造型艺术方面也独具特色。中世纪时,朗的拜占庭文化主要是通过南意大利的拜占庭帝国属地影响西欧的。中世纪早期,意大利南部和东部长期受到拜占庭人的影响。6世纪拜占庭人征服东哥特王国后,希腊居民大量涌入意大利南部,希腊和拜占庭文化的各种因素也进入该地区。由于拜占庭文化保留了古典希腊罗马文化的主要内容,很容易获得当地人的认同,伦巴第人在随后的征服和统治过程中也接受了拜占庭文化的影响。巴尔干半岛的动荡局势导致更多的希腊人迁往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岛。特别是在灭圣像运动期间,大量受过教育的传教士和僧侣逃往南意大利,对拜占庭文化在西欧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公元9-10世纪阿拉伯人对西西里的征服和统治,使得希腊移民集中在卡拉布里亚、拉韦纳等希腊人聚集的地区,形成了人口密集的拜占庭文化交流中心,民族语言、宗教信仰、文化传统和风俗习惯相同。9世纪以后,上述地区出现了拜占庭文化传播的热潮,与西西里阿拉伯人学习古典文化的热潮相呼应,促进了西欧人对古代辉煌文化的了解。

拜占庭文化向西方传播的历史早在5世纪就开始了。当时“新亚历山大学派”的作家们以他们对古典文学的深刻理解,用通俗的语言阐述了古典文学创作的原则。他们的作品流传于西地中海,影响广泛。历史学家攸西比乌斯在他的《教会史和编年史》中引用了许多古代作家的作品,模仿了希罗多德的风格。他的书被翻译成拉丁文和亚美尼亚文,传遍了地中海世界和西亚。大约在526年,君士坦丁堡大学的一位语言学教授写的《语法》成为了中欧最权威的语言教科书之一。6-7世纪的拜占庭内科学、病理学专著和医学教科书都对中世纪西欧医学产生了重要影响。

拜占庭文化向西方的传播经历了多次高潮。比如在灭圣像运动中,大量流亡西欧的牧师成为文化传播者。13世纪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前后,拜占庭文化再次达到向西方传播的高潮。这场战争虽然对拜占庭帝国和中东地区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客观上也让西欧各界人士亲身了解和接触到了拜占庭文化。亲自参与围攻君士坦丁堡的法国骑士们记载,聚集在大门口的西欧骑士们“不敢相信整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富裕的城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置信”。这一时期,从君士坦丁堡掠夺的大量珍宝、文物、书籍和艺术品在西欧各国广为流传。"拉丁住宅、法院和教堂都装饰着掠夺来的珍宝。"玻璃制作、地图绘制等科学技术也在同一时期从拜占庭帝国传到西欧。拜占庭文化向西方传播的最后一个高峰出现在14世纪以后。这一高潮的原因是土耳其在巴尔干地区的军事扩张引起的地区动荡,使得大批拜占庭学者和工匠移居西欧,直接推动了拜占庭文化在西欧的传播和意大利崇尚古典文化热情的形成。拜占庭文化对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这种直接和间接的影响意义重大。西欧早期资产阶级发动新文化运动的时候,拜占庭国家正受到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攻击,走向灭亡。大量希望报效国家的无望知识分子不堪忍受异教徒的压迫和动乱,逃往意大利。他们以深厚的古典文化知识影响了意大利人文主义者,促进了文艺复兴。这段历史值得后人认真研究。第一个对意大利文艺复兴产生重要影响的拜占庭学者是巴尔拉姆(1290-1348)。他在东正教的圣地君士坦丁堡、塞萨洛尼基和阿陀斯学习多年。后来,在安德罗妮·库斯三世统治时期,他被派往西欧,作为东西方教会谈判的特使,以赢得西欧君主的同情和支持。他在阿维尼翁梵蒂冈和意大利各地教授希腊语,传播古希腊的知识。“意大利三大杰出文学人物”之一的彼得拉克(1304-1374),说起巴尔拉姆时满怀崇敬,称他是“唤起我无限希望的老师”,“让我更好地了解希腊文化”,形容他是“杰出的希腊演说家”,认为他思想丰富,思维敏捷。另一位对文艺复兴有重要影响的拜占庭学者是来自巴尔拉姆的学生莱昂提乌斯·皮拉图斯。他年轻时曾前往希腊和意大利求学,后回到意大利教授希腊语言和文学。彼得拉克和薄伽丘(1313-1375)是他的学生,后者将在异教神话系。皮拉图斯在佛罗伦萨期间,将荷马史诗从希腊文翻译成拉丁文,这是荷马史诗的新拉丁文译本,对该书在意大利和西欧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可以说,巴尔拉姆和皮拉图斯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拜占庭文化的先驱。

对意大利文艺复兴影响最大的拜占庭学者曼努埃尔·赫利奥索罗拉斯(Manuel Heliosoloras)、凯密斯·多斯·普莱松(Kemys Dos Plesson)和贝沙龙(Bessalon),被后人誉为“拜占庭人文主义者”。赫利奥索·罗拉斯(1350-1415)是君士坦丁堡人。他从小博览古书,后来在君士坦丁堡担任哲学和修辞学教授。他手下的很多意大利留学生回国后积极报名参加文艺复兴,使他在意大利声名鹊起。后来在受聘之前,他关注意大利,在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等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市讲学。在他的学生中,有许多人文主义者。因为精通古希腊和古希腊文学,所以备受意大利人文主义者的推崇和推崇。他的神学论文、希腊语法教科书和柏拉图著作的译本在人文主义者中流传。他们盛赞他是深陷文化黑暗的意大利冉冉升起的太阳,是“希腊和哲学的王子”。普拉宗和贝萨隆是拜占庭文化文艺复兴后期的领军人物,他们对意大利文艺复兴也有很大的影响。前者积极参与了佛罗伦萨著名的柏拉图学院的建立,在那里教授布莱恩哲学,极大地促进了西欧学者对柏拉图哲学的复兴。贝萨隆在君士坦丁堡接受系统教育,研究古希腊诗人、演说家和哲学家,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密斯杂技修道院学习古希腊学术,后来担任尼西亚大主教。由于对古希腊的渊博知识,他受到了意大利各界的广泛欢迎。在他定居罗马后,他的住所成了人文主义者聚会的沙龙。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贝萨隆煞费苦心地收集了大量早期教父著作、神学论文和古代手稿,并将这些书籍捐赠给了威尼斯图书馆,构成了图书馆员的珍贵藏品。他本人的大量著作、神学论文和经典著作的翻译,对复兴经学的热潮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他对色诺芬、狄摩西尼和亚里斯多德的翻译是文艺复兴时期最好的拉丁文版本。现代学者对他评价很高,称“贝萨隆生活在两个时代的分界线上,他是一个拉丁化的希腊人,……一个保护学者的红衣主教,一个捍卫柏拉图理论的学者神学家,一个为开启现代文化做出无与伦比贡献的古代学者”。

拜占庭文化对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另一个贡献是为当时的人文主义者提供了大量的古代手稿、文物和书籍。一方面,流亡的拜占庭学者把包括古希腊、拜占庭时代在内的许多手稿和书籍带到了意大利;另一方面,许多意大利学者前往君士坦丁堡收集古代手稿和文物,其中最突出的是乔瓦尼,他在君士坦丁堡、伯罗奔尼撒地区和爱琴海群岛收集了许多古希腊文物书籍。这些书籍和文物极大地震撼了当时具有新文化观念的知识分子,正如恩格斯所说:“拜占庭灭亡时抢救出来的手稿和从罗马废墟中挖掘出来的古代雕像,在惊讶的西方面前展现了一个新世界——古希腊;在它的光辉形象面前,中世纪的幽灵消失了;意大利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艺术繁荣,这似乎是古典古风的反映,此后再也没有达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