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性解雇

在此之前,张爱玲已经为这次采访做了很多准备:知道Crystal在热带生活过,特意准备了热带水果;得知他刚刚订婚,她特意为未婚妻买了一瓶8盎司的香奈儿5号香水。

这些在张爱玲的历史中无疑是不正常的。要知道,她从来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她讨厌任何形式的社交。

得知张爱玲愿意接受他的采访,Crystal很惊讶。他们相遇后,张爱玲对他的“好”让他“受宠若惊”。后来据夜访说,他写《补张爱玲妆》一书时,还是觉得被访“不可思议”。他在书中写道:

水晶的猜测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没有找到张爱玲突然接受他采访的真正原因。而这个原因其实就藏在她早前发给Crystal的一封信里。这封信写于6月3日,在她接受采访的前几天,她写道:

唉,收到这个回复后,Crystal重点说了一句“请你哪天晚上过来”。是的,他被她的“邀请”激动得根本没有考虑“为什么张爱玲的作品会在月底结束”,更没有把它和她的采访联系起来。

真相是:张爱玲决定接受水晶的采访,只是因为她“工作到月底”,也就是被辞退了。

在此之前,51岁的张爱玲一直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中国研究中心工作。这份工作年薪一万,无疑是份好工作。

可惜张爱玲丢掉了这份工作。在不得不离开加州大学之前,张爱玲终于在挫折和痛苦中确定了一件事:只有写作才是真正属于她的路。

但重返文坛并不容易。它需要有人为她铺路,水晶只是关键时刻出现的“可能的铺路者”。

那么问题来了,张爱玲为什么会被加州大学残忍的辞退?

通常一个人被单位辞退有几个原因。一个是他犯了错误;另一种是他工作不到位,也就是能力不够;还有一种是因为内讧的“牺牲”。遗憾的是,张爱玲被解雇背后的原因远比以上复杂。

要了解才华横溢的作家张爱玲被解雇背后的原因,我们还得回到她进入加州大学的最初。

1969年,丧偶两年、刚从纽约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常驻作家岗位上离职的张爱玲,分别给老熟人庄心正和夏志清写了一封信,内容大致是她需要找一份工作。

最后,夏志清受张爱玲委托,在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如上所述。当时她是中国研究中心的研究员。这个职位听起来是个很高的职位。相对于社会,大学里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这也是不善交际的张爱玲最开心的地方。

张爱玲对这份工作抱有一定的希望。临行前,她特意请了一位黑人裁缝为她定制了半打旗袍。然后,她轻装上阵。

对于当时即将年满500的张爱玲来说,她的工作要求无非是“养活自己”,而加州大学这份高薪的工作显然可以满足这一要求。

到了加州大学后,张爱玲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是研究文革时期中国的政治术语,所以张爱玲的工作并不是她所擅长的。

张爱玲对政治几乎一无所知,但如果她对政治敏感,绝对不会在24岁嫁给胡兰成这个“文化汉奸”。

她在特殊时代之前离开大陆,并不是因为她注意到了一些政治动向,而仅仅是因为她不想像其他人一样穿着解放的衣服。所以,她侥幸躲过了政治灾难,都是因为:她足够在意着装。

幸运的是,这份工作的一部分涉及到研究张爱玲擅长和喜欢的经典名著《红楼梦》。

总的来说,这份工作和张爱玲不太搭,但来的时候,张爱玲的人已经到了加州大学。所以,她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留下来。

当时,张爱玲的直接领导是陈,伯克利学院中国中心主任。他是一位学贯中西的学者。遗憾的是,他对张爱玲和她的作品知之甚少。

张爱玲到加州大学后,陈卖了朋友的面子,专门为她安排了一个欢迎宴会。

张爱玲从来不喜欢世俗的东西,所以在这个欢迎宴会上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始终摆出一副清高超然的姿态。

陈自然看出张爱玲是在草草应付,但他并没有当真。毕竟这里最重要的是做事。

陈当时给张爱玲安排了几个助手,其中有一个叫陈绍聪的助手,他的任务是协助张爱玲的研究。

张爱玲不是一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所以,从陈这个组长,到陈绍聪这个助理,都很少和她说话。

陈少聪提前知道了张爱玲。他知道张爱玲是个有才华的作家,有社交恐惧症。于是,为了尽可能不给她添麻烦,他小心翼翼地做助理的工作。

每天张爱玲来办公室之前,陈少聪都会把自己需要的资料整理好,用橡皮筋扎成一捆,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为了避免让她看到他,他总是在她进门前躲在后面的资料室,等她落座后再回到他的位置。

陈少聪很快就摸清了张爱玲的套路。她根本没有遵循“朝九晚五”的规律。她每天都赶在大家下班的时候赶到研究中心。等大家都走了,她才开始努力工作,直到半夜才回去休息。

这样的套路可把陈少聪难住了。如果他按照张爱玲的套路走,一定会被领导骂的。如果他不照着做,好像不好。最终,陈绍聪决定走大部队的套路。

就这样,张爱玲和陈少聪的交集也变得可怜了。

陈少聪当然知道张爱玲在回避所有人,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少在她面前出现。为了避免与张爱玲“面对面”,同时做好助手的工作,张爱玲感冒了。他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个中药包送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按了门铃就走了。

果然,那一次,张爱玲在确定门口没人后,打开门,拿了药。

陈少聪的用心,张爱玲自然看得出来。那次感冒后,她悄悄在陈少聪的办公桌上放了一瓶香奈儿5号香水,下面还有一张感谢卡,上面写着“谢谢”。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助理,陈少聪真的很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与陈少聪相比,张爱玲的另一位助手娜拉则完全不同。娜拉是陈得意门生杨牧的妻子。大家都说“同性相斥”。短短几个月,娜拉对同为女性的张爱玲十分不满。

诺拉是一个喜欢八卦的女人。回到家,她经常和丈夫杨牧聊起张爱玲。时间久了,杨牧不可避免地受到妻子的影响:对张爱玲的印象越来越差。后来每次在聊天中提到张爱玲,都被指为“那个女人”。

没有数据表明杨牧对张爱玲的不良印象是否影响了陈,但显然,陈对这个不爱和领导沟通、作息非常反人类的下属也有些不满。然而,由于张爱玲是由夏志清介绍的,他对此一直保密。

张爱玲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答案是否定的,以张爱玲对人性的洞察,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到达加州大学后不久,张爱玲在给匡和宋琦的信中提到了有关。然而,这一次,她用更隐晦的方式说了出来。她说:

从“头疼”二字,宋琦夫妇意识到了她在加州大学的糟糕处境。

然而,在这封信中,张爱玲并没有提及陈、杨牧、娜拉等人的细节。毕竟当时她还在努力。正式说这些,不过她离开加拿大后,给宋琦夫妇写了一封信。在那封信中,她清楚地谈到了她“头痛”的原因,她说:

收到张爱玲入职后不久写来的“头痛”信,作为一直关心张爱玲的朋友,宋琦夫妇自然很着急。

后来,一直没有收到张爱玲来信的宋琦夫妇,开始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她在加州大学的情况。

1970,宋琦夫妇与来港的陈夫妇见面。自然就忍不住向他们问起张爱玲。令他们惊讶的是,当陈提到张爱玲时,他的脸变酸了。这样,宋琪夫妇再问下去也不好。

8月11日,宋祁夫妇写信给张爱玲说:

在这封信中,宋琦夫妇给张爱玲介绍了一份兼职:邀请张爱玲研究丁玲,这是香港大学大众传播中心的一个小规模研究项目。

在介绍完这份兼职后,宋琦特别叮嘱张爱玲:在做这件事之前,一定要征得陈教授的同意,而且一定要以增加工作量为重点。

宋琪之所以如此反复地告诉她,自然是因为陈他们已经注意到对她的不满。而这份兼职或多或少是在为张爱玲探路。他们认为:如果张爱玲真的过不去,总有办法。

收到信两个月后,张爱玲才想起给宋琦回信。在信中,她写道:

张爱玲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入职一年多了,但即使是一个“老人”,她仍然觉得工作很辛苦,还在“学习”。显然,张爱玲还没有适应增加的工作。

这个结果是张爱玲拒绝与领导和同事交流的必然结果。

但即使整天埋头于材料,张爱玲也交不出让领导满意的工作底稿。这里所说的“工作论文”是陈请张爱玲研究“文革”时期中国的政治术语而写的一篇分析性论文。

在本文中,张爱玲想做的是收集和分析这些与文革有关的政治术语。

接到任务后,张爱玲没有多问。她想自己先试试。最重要的是“要求太多”不符合她的个性。

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张爱玲把写好的论文交给了陈。陈看完后对她说:“你收集的信息太少了!”

论文被否决后,张爱玲在没有与陈及其同事进行任何沟通的情况下,继续努力修改论文。修改完后,她又把论文交给了陈。

让张爱玲惊讶的是,陈石祥看完论文后告诉她:“你的分析性论文我看不懂!”

通常领导说你的事情“不可理解”,绝不能是你的事情深刻到“不可理解”。往往只代表一种可能:“你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对你的东西太不满意了,连提建议都懒得提!”

毕竟张爱玲就是张爱玲。她不懂得在人际关系中拐弯抹角。所以她听到领导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领导真的看不懂她的论文。她想:她一定是写得太深刻了,领导看不懂。所以,她非常惊讶地问道:

当陈听到这话时,他的嘴张开了,然后又闭上了。过了很久,他几乎一字不差地问:“所以你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张爱玲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的话有问题,连忙“补救”道:

张爱玲的“补救”几乎等于“补刀”。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句话真的是在质疑领导的职业水准。

陈听到她话里的“专家”二字时,明显感到不自在。如果他的涵养稍差一点,这时候肯定会冲着张爱玲大喊:“我是专家,请什么专家来看我!”

陈毕竟是个导演,不可能被张爱玲逼疯。他只是抬起眼睛说:“我让我们中心的两位汉学专家看了你的论文,大家都说看不懂。”

张爱玲听到这里,依然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邀请哈佛大学的韩楠去看了吗?”

张爱玲的话等于直接否定了整个加州大学。说到这里,陈已经受够了,他愤怒了...张爱玲越来越大的事业终于走到了尽头。

这件事发生几个月后,陈死于心脏病。张爱玲带病参加了葬礼,但只短暂露面就迅速离开。

之后,华人圈一度传出张爱玲这位大作家连一篇学术论文都写不好。这些讽刺的话,张爱玲自然听到了。

事后,张爱玲终于想通了:她吃不了学术饭。这不仅是因为学术论文难写,还因为你要和学术圈的人打交道。

几乎从那次谈话中,张爱玲就下定决心,再也不选择和别人有交集的工作。

对于当时的张爱玲来说,只有一条路可以“待业”同时养活自己:重走老路,做一个作家。

人往往摔倒无数次才真正知道出路,张爱玲也是如此。在走了无数遍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回归中国文坛。

既然她要重返文坛,就必然要与读者有一轮的交流,而这个交流的阶梯,张爱玲选择了之前一直要求拜访她的水晶。

不难想象,张爱玲这次是下了很大决心重返文坛的。这从她给Crystal的回复就能看出来。在那封信中,她写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为了这次面试,她要努力康复。水晶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从心里感动。

约定的日期到了那天,Crystal还是很不安。他怕有社交恐惧症的张爱玲不开门,或者她开门后一声不吭把他赶出去。

好在张爱玲不仅为克里斯托打开了公寓大门,还和他聊了七个小时:他们从晚上七点聊到第二天凌晨两点。

在张爱玲的历史上,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采访”,也是她有生之年接受的最后一次长篇采访。

在这次聊天采访中,张爱玲向Crystal透露了很多以前没有人知道的故事。比如她还有个笔名“梁静”,半条命刚连载的时候用的。

在谈到这段话的时候,她还讲了一个小故事:《半条命》连载后,一个和满震有相同经历的女人从报纸上得到她的地址,发现她的公寓靠在门上哭泣。

她笑着说:“幸亏当时我和姑姑住在一起,姑姑后来也劝她去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张爱玲谈到的这个小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当时和克里斯托聊天时是处于一种“豁出去”的状态。事实上,每当水晶问,她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所有。

在这次采访中,张爱玲甚至冒着得罪一些作家的风险,畅所欲言。水晶在谈到钱钟书的《围城》时说,《围城》太帅了,第二遍我就不喜欢了。”张爱玲同意了,笑了。

她甚至在采访中批评台湾省作家:“台湾省作家聚会太多不好。作家最好分散,以免互相伤害。”

张爱玲和水晶聊得最多的是她之前的作品。他们从《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说起《有点悲秋》中的苏州大妈,从《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童振宝说起《半生缘》中的石俊与满震的思念...

为了满足读者的好奇心,张爱玲炸了自己的一些隐私。甚至每天起床的时候,她都告诉他们。

Crystal对这次面试非常满意。离开张爱玲的三层公寓后,他走在清澈明亮的伯克利街上,手里拿着张爱玲题写的英文版《悲惨女人》和香奈儿五号香水。

这次采访后,回到台湾省的Crystal写了几万字关于张爱玲的文章。这些话在台湾省各大报纸上发表后,在台湾省迅速掀起了一股“张爱玲热”。

从此,张爱玲的文学热又回到了台湾省。

65438年至0972年,张爱玲移居洛杉矶,开始了隐居生活。1973年,张爱玲写了《红楼梦》,后来在皇冠上发表。

同年,张爱玲的部分散文和小说在台湾省再版。

后来,张爱玲完成了《海上花传》的英译,小说《色戒》、《不满》、《对比》,她还出版了《红楼梦》。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张爱玲的代表作。

不得不说,如果张爱玲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没能明确出路,或者在遭遇挫折的时候放弃了,这个世界就再也看不到她后来的经典了。

1995年9月8日,张爱玲被房东发现死在加州的公寓里。她离开的时候,她一生的最后一部作品,自传体小说《小团圆》,还在房间里。

她临死前立下遗嘱:把自己的全部财产给宋琦夫妇。宋琦夫妇清点张爱玲遗产时,发现她留下了近270万港币的存款。

张爱玲最后的资产不仅震惊了宋琦夫妇,也震惊了世界。这才让世人知道,曾经在加州大学“埋头”写材料写论文为生的张爱玲,早已成为最富有的作家之一。

然而这些外在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张爱玲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从头到尾“养活自己”。

没有太多欲望的张灿·爱玲就这样写出了《色戒》、《倾城之恋》、《半条命》、《余烬唱片》、《红玫瑰与白玫瑰》、《金锁记》等经典之作。

张爱玲的“反击”也在某种程度上启示世人:失败、挫折、磨难都是必须的,因为它们能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自己,找到真正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