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历史问题P42

1935年,胡适在香港华侨教育会发表题为《新文化运动与教育》的演讲,开篇就宣称“我在教育方面还是个门外汉,没有专门的研究。但是,我们谈论文学革命,提倡使用语言和风格。这些问题往往与教育有关。也往往是我们看到的问题,但教育专家不会看到。”(1)由此,我们产生了研究的兴趣: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们所倡导的文学革命与教育有什么关系?他们看到并提出了什么样的教育问题?和你们有过什么样的讨论?这些讨论对我们今天有什么启示?——这正是本文要讨论的。

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发表在《新青年》第2卷第5期,发表于1917+1,提出了文学改良的八条,即必须说的话有实质,不仿古人,讲语法,不搞无为。本文首先提出要用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作为文学写作的工具,强调白话文是“中国文学中的正宗,是未来文学的必要武器”,“今天的作文和诗歌要采用俗语和俗字。不如用二十世纪的活字,不如用三千年前就死了的字。不如用秦汉六朝的不能远游的,能普及的人物,不如做水浒西游记的知名人物。文章的另外两个重点是:一是强调“言之有物”,即以“情”和“思”为文学的“魂”,反对“拘泥于语气文字之间,既无崇高思想,又无真挚感情”的形式主义倾向。其次,强调文学写作要摆脱“奴性”,“不要写古人的诗,只写我自己的诗”,“每个人都写自己的话,来描述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经历的事情。但很难是真的,却很难达到其画像的目的。②

胡适的文章被公认为五四文学革命的开山之作,提供了一个战略选择,即以“文学革命”作为新文化运动的突破口,以“文学形式”的变革作为文学革命的突破口。胡适后来更明确地说:“我们认为写作是文学的基础,所以文学革命的第一步是解决写作问题”;(3)“中国文学的这场革命运动,也首先要求语言、文字和文体的解放。新文学的语言是白话,新文学的文体是自由的、不拘形式的。”形式的束缚使精神无法自由发展,好的内容无法充分表达。要想有新的内容和新的精神,首先要打破束缚精神的枷锁。“很明显,这是一场解放运动。文风解放的背后,是精神的解放,思想的自由。

胡适的文章引发了《新青年》关于文学革命的持续讨论,后来陈独秀的《论文学革命》(第2卷第6期)和钱的《致陈独秀》(第3卷第1期)对此作出了回应和发展。我们感兴趣的是,当初的讨论仅限于“文学”。后来,刘半农在《我的文学改良观》中与陈独秀讨论了“文学”的定义,提出了“文学”与“写作”的区分,认为“诗歌、戏剧、小说、散文、史传”应视为文学,是“科学的应用写作”,陈独秀在附件中强调了他的“文学文本”与“应用文本”的区分,认为刘半农的“写作”就是他所说的“应用文本”。⑤紧接着,钱在《新青年》第5卷的通讯中发出了“应用写作亟待提高”的呼吁,由此引出了刘半农的文章《应用写作教授》(第1卷《新青年》)。这样,对文学写作的讨论就引出了对应用文写作的讨论,或者说把文学革命和文学解放的要求扩展到了写作的解放上。如刘半农、钱在文章中反复强调“我们做事情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到处都有一个我,我们的作文也是如此。如果你忽略了自己,只是向古人学习,你就是古人的后代;如果你向今天的人学习,你就是今天的人的奴隶。如果你不想成为别人的后代和奴隶,就要从破除迷信开始。”“文字是心,文字是文字的代表。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心所向,不要那么灵活,被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格式所束缚。⑥“今天的作文,无论多深,总是需要别人理解的,所以最好还是实话实说。“⑥”不一定要用诚实的文章来说明文章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大惊小怪就是直接把脑子里的想法写出来或者直接说出外面的东西。后来,钱在《随想录》中直接对后辈说:“我想告诉青年学生,你们是20世纪的‘人’,而不是古人的‘话匣子’。我们要大做文章,不是因为古文不够,而是要为他添几篇文章;因为我们想把我们的意思写出来。所以要用自己的话写自己的文章。我们的话怎么说,我们的文章怎么做。”⑨同一期《新青年》还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讨论五四新文化运动要建立的“新文体”,提出其最基本的特征是“用现在的意思,说现在的话,写现在的话,做现在的文体”。[10]胡适也把自己的“八件事”总结为“四件事”,即“说话之前要有话要说”、“要有话要说;就说你说的”,“我想说我自己的话,不是别人的”,“什么时代的人,说什么时代的话”。[11]八年后,鲁迅在香港基督教青年会的演讲中,谈到五四文学革命的目标,也概括为“要说现代的,自己的话;用活的白话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并号召青年“首先把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大胆地说,勇敢地说,忘掉一切利益,推开古人,发表你的真言。”“只有真正的声音,才能感动中国和世界的人们;你必须有真正的声音才能和世界上的人一起生活在世界上。”[12]就这样,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们把他们的启蒙(解放)思想和写作、文学的启蒙(解放)思想,落实为“说现代中国人的话,不要说古人、外国人的话”,“说自己的话,不要说别人的话”,“发出真实的声音,不要发出隐瞒和欺骗的虚假的声音。

这样,他们对教育尤其是中小学教育的关注是必然的:教育是实现上述启蒙要求的关键环节。因此,我们也注意到刘半农文章的副标题“应用文教授”,表示要“与教育界的老师和文界革命的同志们商榷”,并以其特有的轻快和犀利提出了问题:“现在学校里的学生,往往学了几年,可以做“今日之夫”“咱们之夫”“天下第一”之类的陈词滥调文章,却写不出通畅的家书。谁做的?”后来《新青年》第六卷第1期还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说他“七岁进小学,十一岁进高等小学,十五岁进师范,二十一岁当小学老师”,深感“中国青年教育大多摆脱不了奴役”。另一位中学生写信强调当时中国教育的弊端:“我每读一篇课文,老师都要讲‘若夫’和‘冉泽’这两个字,我不惜反复讲解。我经常上课花一个小时,就是会讲这种空话;但是听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前年秋天,一位讲桐城派文章的老先生,特地选读了苏东坡和归有光的文章,并在每篇文章后加了一千字左右的评论;解释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这篇文章的正文,就是拿了这个评论详细说了一下。他越讲得津津有味,我们越听不懂。所以,学生最讨厌的作业是语文,我一个人不这么认为。”这封信还抄了一份“某校中文系修辞学考试”,仅题目就有420多字。编者陈独秀看后感慨道:“这个试题不是现代学校考语文的题目,还是古代考场的老套题。”“我觉得班上一半以上的同学都不知道这个题目问的是什么。”“今天,我意识到大多数中学生的作文仍然不流利。这课语文教学真是‘误导孩子’。"[13]在这里,其实一直有中小学语文教育改革的呼声。刘半农的《应用文教授》,某种程度上是他在《新青年》的同事们提出的中小学语文教育改革方案。刘半农在文章中把“重视过去但现在应该重塑的人”和“重视过去的人”做了比较。最重要的是,过去的旧语文教育是以“师法古人”、“依附古人”(即所谓“文以载道”、“代圣人之言”)为目的的,而现在的新语文教育则强调“取其本”。这可以说是抓住了关键。刘雯还用非常平实的语言提出了新语文教育的目标:“只有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学生读到人们应该读的书,读到他们职业生涯中必须读的书;“每个人都可以写出在自己的职业中,人们应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他强调,这个目标背后有一种“实事求是”的精神。刘雯对选文标准、教学方法、作文要求、设问原则、批改等提出了具体意见。其要点是:“谁写得自然,与语言相近,就选谁;受矫情影响的不选”,“对模仿古人极感兴趣的不选”,“高深古怪欺骗世人的不选”,“过于固执,与现代生活脱节,或迷信鬼神,不脱神权气息的不选”;写作要有独立的精神,开阔的视野,不要落入前人的陷阱,不要崇尚一家之言,不要作道禅之言”,“记清理透是写作的第一趣味”等等。不难看出,这一改革方案的基本指导思想是在语文教育中自觉渗透和贯彻前述文学革命的启蒙精神和理念。后来,陈独秀专门写了一篇《什么是新文化运动?"[14]事实上,文学革命和作为教育革命一个方面的中国教育改革都构成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有机组成部分,它们的交流是必然的。

《新青年》在第2卷第5期(1917 1)发表了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主张用白话文作为未来文学的必要武器。在第3卷第1号(1913,1)上,刊登了“国语研讨会正在进行”的消息,并刊登了蔡元培领导的《要求会员书》,声称“同僚等人认为国学教科书必须用白话文,肯定不可疑”。这与《新青年》热议的“用白话文代替文言文”的文学革命目标的实现有关。在《交往》第3卷第2期的编者后记中,陈独秀提出:“白话文学的实行有三要素。第一,有相对统一的民族语言。其次,有必要创建一个中国语言代码。其次,该国大多数人用普通话写书。这并不容易,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这里没有提到教科书。第3卷第3号,读者来信建议图书公司“邀请他们聘请擅长国学、有新文学观念的人,刻选从古至今的文章,不论文言、白话文的散文韵脚,但必须可取,即采纳入书”;同期发表的另一封读者来信提出:“摧毁一切容易,建设困难。希望以后王老师的论述稍微积极一点,一方面学校教材如何编,自学书籍如何定,这些都是今天研究者迫切需要的。”[15] [16]陈独秀对“国语研究”的重视,与白话文“三要素”的提出有直接关系,这其实是当时相当一部分学者的意见,即应该通过国语研究建立“统一国语”的标准,然后编纂成“国语法典”,再推广到具体的写作实践中去。正是胡适挑战了这种建立和推广普通话的想法。他在《新青年》第4卷第4期(1915 08 04)发表的《论建设的文学革命》中提出了另一种观点。他把文学革命的“目的”概括为十个汉字:“民族语言的文学,文学的民族语言”,即一方面要用民族语言(白话)作为“民族语言的文学”,另一方面,只有通过民族语言文学的创作,才能建立一个真正现代的民族国家的统一语言(国语)。针对陈独秀等多数学者的上述观点,他指出:“国语不能仅仅由少数语言学家所造;也不是随便几本语文课本,几本语文词典就能造成的。要做国语,首先要做国语文学。谁想从普通话教材和字典中学习普通话?所以普通话教材和字典虽然很重要,但绝不是制作普通话的利器。真正有效和强大的普通话教材是普通话的文献。是普通话的小说,诗歌,戏剧。国语的小说、诗歌、戏剧普及之日,就是中国国语确立之时。”[17]在《新青年》第5期第4卷与一位读者的交流讨论中,胡适进一步阐述了他的思想。本文讨论的是“文学改革的程序”问题。这位读者提出:“要落实新角色,必须从大学开始”,从大学的招聘开始。“如果说都要用白话文写,那么中学自然要重视白话文。在小学,因为中学有创新的动力,所以可以大胆。”胡适认为,这“不是少数人可以用强硬手段规定的”。“我的意思是,我认为进行的顺序是大力提倡白话文学。先创作一些有价值的国语文学,培养一种相信新文学的国民心理,然后才能期待改革的普及。普及的关键在于“学校教育”,要“从低年级开始”,“用普通话编写中小学教材”。同时,胡适指出,“目前新文学尚未发展,国语教科书尚未建立。救急的唯一办法就是鼓励中小学生读小说。"[18]可见,胡适的思想有两个关键环节。首先是创造出一种生机勃勃的白话文学,即所谓的“普通话文学”,然后将这种新创作的白话文学作品大量引入中小学普通话教材,成为普通话的新模式,首先在中小学生中普及。白话文经过一代代的积累和传递,才能真正在民间生根发芽,成为名副其实的“官话”。

胡适的新思想很快就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白话文教材的编写一度成为《新青年》和教育界的热门话题。《新青年》第5卷第2期刊登了钱与刘半农的讨论,明确提出“汉语言必须改为国语。十岁以下的孩子肯定要读白话文的书;什么‘古文’,一个字都不用读。”[19]然后胡适在第5卷第3号的一封信中提出:“现在一切教科书,从国民学校到大学,都要用国语编写。”[20]《新青年》第6卷第2期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提出“对于未受旧文学感染的青年,应怜悯他,阻止他再受感染。我认为尽快编写新文学教材是改革新文学的当务之急。”钱在回信中说:“新文学教材的编写,我的同事们都同意了,我们正在着手进行。但这并不容易做到。不仅文章要改,思想也要改,所以一时之间出不了多少成绩。”[21]这里钱的同事们正在研究的新文学教材,指的是蔡元培主持下孔德学派编写的白话教材《国语读本》;[22]这是1918的春天。蔡元培召集孔德学校的老师开教育研究会。会上作出的决定,与会者说:“今天讨论的教科书决不是为孔德学校设计的,而是为全国所有学校设计的。”有学者认为,这预示着关于教科书改革的讨论将进入一个“实质性的”“新阶段”。[23]整整一年后,1919年4月,普通话统一筹备委员会召开成立大会。作为教育部的附属机关,该委员会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在这次会议上,周作人、胡适、钱、刘半农等。提出一个关于统一普通话方法的建议,认为“既然统一普通话要从小学开始,那么小学使用的各类教材就应该作为传播普通话的大本营,其中汉语尤为重要。现在计划将《汉语读本》改为《普通话读本》,全国学校全部使用不带杂字的普通话,小学高年级。[24]就这样,白话文从民间的呼吁进入了国家体制内的运作,时机越来越成熟。到10月份《新青年》191911发表时,钱以更为迫切的语气指出:“改进小学语文教材,确实刻不容缓。这篇古文是现代语言。一方面,它当然依靠一批新作家创造了大量的“民族文学”;一方面也是靠小学转用‘国语课本’。如果所有小学生都会说普通话,推广普通话并不难。”有意思的是,在这次交流中,钱特别指出:“《新青年》的几篇好的白话文、新体诗和鲁迅先生的小说,都是白话文学同仁们的成果”,而“周君的外国小说翻译”,则是“我国近年翻译界的一个新时代”。[25]显然,在他看来,这些白话文学的成就,都是有资格进入白话教材的。两周后,也就是191919191907,蔡元培在北京女子师范学院作了《语文的未来》的演讲,指出“语文最重要的问题是白话文和文言文的竞争。我觉得以后白话文派一定会盛行。”[26]这一预言很快被证实:1920 1,教育部正式向全国下令:“自今年秋季起,全国各校一、二年级,先将汉语言改为文体语言,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并以部长命令修改学校的有关法律和条例。同年4月,教育部下发通知,规定1922年底前全部废止文言文编写的教材,要求学校逐步采用审定的体例教材,其他科目教材相应改为体例。[27]在教育部发布公告的同时,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新编语文教材》(八册),这是我国第一部小学语文教材。接着,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中学白话文写作范本》(四卷本),这是中国第一部中学语文教材。从那以后,汉语教材的数量大大增加了。根据历届国家语言文字统一委员会的审查报告,173汉语教材在1920通过审查,118在1921通过审查。[28]白话文教材的地位终于得到了官方的确认。

这真是一个历史巨变的时期:从理论设计、讨论;向媒体呼吁,讨论,形成舆论;[29]但短短几年,从五四时期开始,中国的中小学教育改革,以及整个教育改革,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正如胡适所说:“这是几十年来第一件大事。它的影响和结果我们现在很难提前计算。但我们可以说:这一命令将中国的教育创新推进了至少20年。”[30]它的意义其实已经超出了教育的范畴。它不仅是中国现代汉语发展史上划时代的事件,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发展史上划时代的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五四文学革命最实质性和决定性的成果。且不说其深远的影响:五四文学革命创造的现代文学,通过进入中小学课本,真正在民间生根发芽;当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白话文作为新思想的载体进入课堂,成为年轻人思考、表达、交流的工具。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精神解放,被压抑的创造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正如胡适所说,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全国青年都活跃起来了,不仅大学生,就连中学生也要办一些小报纸来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他们在任何地方找到一台活字印刷机,他们就会用它来出版小报。如果他们找不到印刷机,就用油印。”【31】茅盾在《中国新文学概论》丛书1922到1925讲过“青年文学团体和小文学期刊兴盛”的盛况,包括他们的老师,很多都是中学生和师范生赞助的,比如河北蓟县。陕西省玉林中学开办的《妹妹寻看》、《玉林寻看》、南京四中无名作家社、徐州徐东中学春社出版的《春天的花朵》、宁波四中日出社、飞鹅社出版的《知识》、潮州市金山中学晨光文学社、长沙市一中纪明社出版的《鸡鸣》、川南师范学校的《明星文艺》《新青年》第6卷第3期以《欢迎新声》为题,刊登了胡适与武昌中华大学中学部新声社学生的通信。胡适在回信中说:“北京有一个中学生,写了一篇文章,对孔丘颇不满意。他老公大怒,又加了一大堆,里面有八个大字:‘言论荒唐疯狂’;而他说,‘可惜有这样的才华和这样的笔战,不是正式的文章!“真可怜!”胡略改老先生的批语,赠给新生社的青年朋友们:“你们这么有才华,有这样的笔战,希望你们努力不要流于形式;真的希望不要害怕‘言论荒谬疯狂’的批评;希望能时不时以这八个字为荣!“事实上,因为使用白话文而觉醒并充满才气的中学生几乎遍布全国,越是偏远的地区,中学生的作用越大,往往成为当地新思想、新文化的中心。正如茅盾所描述的,这是“如同尼罗河的洪水,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群有前途的青年作家,他们在疯狂的文学活动洪流中练就了一身本领,他们的出现让新文学史上第一个‘十年’的后半段变得多姿多彩!”[32]这是一种良性互动:新文学不仅哺育了年轻一代,也为自身发展培养了后备力量,从而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先行者们知道,要使已经迈出决定性一步的语文中小学教育改革健康持续地发展,就必须加强语文教育理论的建设,使教育改革真正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所以《新青年》第8卷第1期(65438+9月0920)和第4期(65438+9月0920,65438+2月1)醒目地刊登了胡适的《中学语文教授》和周作人的《儿童文学》。

为叙述方便,先说周作人的儿童文学。这是他在北京孔德学校的演讲。他一开始就陈述:“今天的儿童文学,换句话说,就是‘小学文学’”,所以他要讨论的是小学的文学教育。周作人的论述中有两点值得关注。首先,他把“如何理解儿童”作为自己讨论的基础。他一开始就提出“过去的人无法正确理解孩子。他们不是把他当成一个萎缩的成年人,尽可能把圣经当成传记,而是把他当成一个不完整的反派,说小孩子懂点东西,不理他。最近才知道,孩子在生理上和大人不一样,但还是完整的个体,有自己的内在和外在的生命。童年20多年的生活,一方面是成年生活的准备,但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独立的意义和价值。”这里强调的是“儿童是人,是有自己独立意义和价值的完整的个体”,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基本理念,也就是说,周作人把五四“人与人格的发现”运用并扩展到小学教育中,强调“儿童的教育要根据他的内外生活的需要提供给他,使他的生活得以丰富”。一切以儿童个体生命的健全发展为前提,将中小学教育改革(包括语文教育改革)提升到新的思想理论高度,其意义不可低估。在周作人看来,小学的文学教育也必须建立在理解和尊重孩子的基础上。据此,他提出“小学适当的文学教育有三个功能:(1)符合儿童本能的兴趣和趣味;(2)培养和引导那些兴趣;(3)唤起新的兴趣和以前没有过的兴趣。还主张根据儿童身体发育和心理发展的程序,选择和安排教材及相应的教学方法。这些意见直到今天还没有失去意义;更重要的是,它启示我们,如果真的要把语文教育的改革建立在“科学地认识儿童”的基础上,就必须有多门学科的充分配合和共同努力——不仅是教育学,还有心理学、生理学、人类学(周作人的文章涵盖了这些方面)等等。

胡适的《中学语文教授》一开始也宣称自己是“门外汉”谈中学语文教育;但他强调“外行有时有用”:“内行”的教育者往往“跳不出习惯法的范围”,“禁不住被偏见所束缚”;而“在门外旁观的人,因为他们的思想更自由,有时可能会提供一些新鲜的观点和意想不到的参考资料”——当然,那只是“参考”。在文章的最后,胡适还强调他的意见是“完全理想的”,所以他“希望现在和将来的中学教育工作者给我一个实验的机会,让我用实验来证明这个理想的计划中哪一部分可行,哪一部分不可行,哪一部分应该修改”。——坚持理想,采取实验的科学态度;不仅坚持独立思考,不受偏见束缚,大胆提出“新鲜意见”,而且随时准备根据实验结果“修正”自己的意见:这些都显示了五四一代人的风度、民主和科学精神。胡适的思想,有一部分我们后面会讨论,这里讨论一下。第一,他对旧语文教育的批判集中在“不允许学生自由表达思想”上,“中学语文的理想标准”首先被定义为“人人都能用普通话(白话)自由表达思想——作文、演讲、会话——都能理解流畅,没有语法错误”。这样,中小学语文教育改革就被提升到了“思想自由表达”的高度,其意义不亚于周作人对“人的人格健全发展”的强调,胡适文章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是他对“教学法”的强调。他提出了用“读书”代替“说和读”的思想。无论是语文还是古代汉语的教学,他都强调学生的自我预习和阅读,课堂讨论和教师指导下的课外自学。在作文上,他还强调学生自己选题,自己收集材料,“要鼓励学生写长信,做系统笔记,自由发表意见”,并特别提倡。这背后是一种教育理念的转变:从“以教师为中心”到“以学生为中心”,从“外在的强制灌输”到“自觉学习能力的培养”。其中一个重要的关键仍然是正确理解学生,相信他们潜在的巨大学习能力和创造力;胡适为此高呼:“请不要把中学生当小孩子。现行学制的一大弊端是学生求知能力太低。" [33]

胡适的文章也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其中最重要的是梁启超在1922的七八月份的演讲《中学以上作文教学法》。[34]正如评论者所说,这篇讲话的部分内容是针对胡适的“中学语文教授”的,所以才有了“八十年前中学语文教育之争”的说法。[35]从全文来看,梁启超的许多观点与胡适和前面提到的《新青年》有相通之处,如强调“文章的作用是把自己的思想传达给别人”——“传达的正是自己想说的”、“应该传达什么?/ca &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