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认识中国近代战争史?

中国近代处于转型时期。从独立国家变成半殖民地(半独立),演变成殖民地,这是一个向下沉沦的过程。从封建社会向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的转变,向资本主义的演变,是一个向上发展的过程。这两个过程相互矛盾、相互联系、相互制约。没有民族独立,就无法保证真正的社会进步,没有社会进步,就无法赢得真正的民族独立。

阻止帝国主义在中国灭亡,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的根本力量,在于人民不屈不挠、锲而不舍的反抗侵略压迫的英勇斗争,反抗英国鸦片侵略和英法联军入侵的两次民族战争,反抗清朝统治的太平天国的农民战争。这是人民的伟大斗争。洋务运动不属于人民抵抗运动。它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永远无法与人民的伟大斗争相比。但是,另一方面,洋务运动和人民斗争之间又有波折。洋务运动可以说是民族战争和农民战争的副产品。一些封建统治阶级的有识之士被民族战争的枪炮声惊醒,探寻战争胜败的原因。利用农民战争造成的新形势,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缓慢而逐步地走向资本主义,在暗地里或客观上为中国的独立和进步积累了物质力量。所以不能因为不属于人民抵抗运动就完全抹杀。

从林则徐、魏源的引进洋枪、仿制军舰、“师夷长技以制夷”,到冯桂芬、李鸿章的“师夷长技”、“制洋兵器”、“取长补短、夺其所倚”,一脉相承,清楚地表明了他们在民族战争枪火的洗礼下,为抵御外侮而“变洋为夏”的清醒认识。

65438+60年代,学习西方资本主义还有一种可能的前景,就是通过农民战争摧毁清朝的统治。太平天国取得全国胜利后,全面实施了洪设计的向西方学习的“资政新篇”计划。这个前景可能比日本明治维新更加辉煌。但是,太平天国毕竟失败了,未必会成为现实。光明的未来只是一些历史学家一厢情愿的设想。严峻的历史事实是,农民战争扰乱了封建统治秩序,推翻了一批腐朽的旧权贵,打破了清朝的祖传“家法”,但它并没有推翻清朝,只是通过镇压农民战争,造成了使李鸿章等人崭露头角,成为新权贵的局面;这些新权贵利用手中有限的权力,在太平天国的废墟上实践林则徐、魏源向西方学习的思想,并延续数十年,形成了一场“求富强”的洋务运动。对于李鸿章等人来说,太平天国镇压农民战争自然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但在镇压之后,他们并没有全面倒退,而是进步了,为了国家的富强而向西方学习,为了向西方学习而与当时的封建顽固势力作斗争。他们的所作所为至少客观上导致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因此,洋务运动显示了中国社会进步不可逆转的趋势,在曲折中反映了农民战争的伟大历史作用。

清朝二百年的极端专制主义的封建统治和闭关锁国的反动政策,严重阻碍了中国商品经济的发展,损害了资本主义因素的成长,以至于历史进入近代但资产阶级尚未诞生。向西方学习的任务在最初阶段不得不由地主阶级的开明派来承担。洋务运动既然是地主阶级向西方学习的运动,也就带有封建保守主义的性质。这个后来被总结为“以中学为体,以学为旨”的口号,恰如其分地体现了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封建主义是地主阶级安身立命的基础。洋务派无意破坏这个基础,只是想在这个基础上嫁接资本主义,其初衷甚至是为了强化这个基础。它要求地主阶级不维护封建制度,甚至有反封建思想。那完全不合理。作为地主阶级,试图在封建基础上嫁接一些资本主义,应该说也是一种进步倾向,一种开明的表现。因此,“师西学为体,用西学”的口号在向西方学习的初级阶段仍有其积极意义。“中学为体”历来如此,没有人反对或提出异议,也不需要特别强调或努力去辩解。无非是想表明他们不是离经叛道的。“西学为中用”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新理念。它针对的是封建顽固派的愚昧无知,他们狂妄自大,拒绝一切外来的新知识,所以强调要向西方学习。如果在一定的历史范围内提及问题,不难看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一开始重点是提倡和保护西学的引进,后来资产阶级改革的时候。

洋务运动从发生发展到政治破产的过程,大体反映了中国人对向西方学习的认识由浅入深的过程。开放的中国“被小洋人控制”,是对外战争失败的结果。所以最先引起人们注意并提上日程的,就是学习西方的坚船利炮,以及与军事相关的科技。洋务派大力建造船舶和枪炮等新式军事工业。开始改变中国军队单纯依靠刀、枪、船等原始武器的落后局面,培养了中国第一代产业工人和科技人才。后来洋务派进一步认识到经济实力是军事实力的基础,“先富而后强”,于是学习西方经济设施被提上日程。中国古代出现了第一批大型的新型工矿交通企业。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开始逐渐成长起来。后来,当人们认识到西方的经济设施必须有相应的经济和政治制度才能取得成效时,也就是资产阶级在政治上逐渐成熟的时候,洋务运动已经处于政治破产的边缘。洋务派的实践证明,资本主义的幼苗不可能在封建基础上茁壮成长,要么幼苗枯萎,要么基础断裂,这是非常封建的西化。

洋务派不仅很封建,而且与外界有很大的妥协性,这是他们的阶级属性决定的。作为地主阶级开明学校的代表,他们的力量很弱。他们和广大人民群众对立,这是他们自己软弱的根源。有来自深怕失势的专制朝廷的压力,还有交织在一起的封建顽固势力。洋务运动势头强劲,收效甚微。“日本由君主主持,臣民同心协力,所以财富和才能一天天产生,但并不贫穷。在中国,一两个外交部长把持着,动到晚上讨论,早作晚滚,却不敢估量自己的最终地位。”所以中国“有贝之富,无贝之才,不仅远不如西洋,而且抑实不如日本”1。在中外力量对比日益悬殊的严峻形势下。所以他们缺乏信心,甚至觉得前途无量,充满危险。他们把当时的中国描述成“我们陷在滑船里,盖了一座烂木楼,稍有倾覆,就不明了”的悲惨景象,发出了“东西国越来越强,中土无依无靠”的哀号。软弱必然导致妥协。每当帝国主义肆意欺凌的时候,千方百计避免与外国开战,就成了李鸿章外交政策的一个特点。为避免战争而妥协和试图抵抗侵略并不是绝对相互排斥的。避免战争属于外交,努力抵抗侵略属于内政,不完全是一回事。洋务运动属于内政,积极加强国防建设,增强军事实力,搞经济建设,谋求权益保障,显然是有意义的。至于效果如何,受到各种主客观条件的制约,不能简单以成败论优劣。中法战争和中日战争。从洋务派到资产阶级改良派乃至资产阶级革命派,都有一种错误的认识,即所谓“有没有问题,不在外,在内”,以为只要国家富强了,外患自然可以消除,又因为自身的软弱,不敢直接反对帝国主义。同盟会的《外交事务宣言》公开声明:“中国同其他国家缔结的一切条约,将继续有效”;“所有外人的既得权利被整体保护”(李文忠全集?友和廖书信稿》,第12卷,第3页)。这不就是承认一切不平等条约,承认外国列强在中国的侵略特权吗?知道了这一点,就可以理解李鸿章所说的“国与国之间的条约已定,很难更改”,“活在当今世界上挤满了外国人,被驱逐出境”,纯属“虚幻之论”。怎么能把洋务派要求在资产阶级革命派达不到的高度?

洋务运动还处于世界“自由”资本主义时期,欧美列强还没有完全操纵中国的财政经济命脉和军政大权,中国的官僚买办资产阶级还没有形成。因此,以李鸿章为代表的洋务派被定义为“买办官僚”,洋务运动时期建立的企业被定义为“官僚资本”。所有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研究。至于引用甲午战争后的一些材料来证明洋务运动的买办性质,更不能承认是反动卖国运动。甲午战争前,几乎所有的进步人士都支持和拥护洋务运动,即使批判也是例行公事,目的是希望洋务运动更好。反对洋务运动的人大多是封建顽固派。甲午战争期间,主管军事外交的李鸿章不敢议和,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但甲午战争后,维新派领袖康有为反对张之洞,而革命振聋发聩的领袖孙中山直到1900都对李鸿章抱有一些幻想。

清朝初年,封建士人中出现了以顾、黄宗羲、王夫之为代表的所谓“士”。针对明末农民战争,他们总结了明朝亡国的教训,批判了理学家的空谈,提倡实学,改革时弊,强调富民强兵之道。从康熙、雍正到乾隆,清朝皇帝都怕这个学不利于爱新觉罗的统治。编书、文字狱等各种手段切断了这种学习振动的传播。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中国知识分子有关心国家命运的优良传统。鸦片战争前后,面对历史的巨变,林则徐、龚自珍、魏源等人拾起顾、黄、王的思想,带领富国向西方学习。曾国藩、左、、李鸿章等人继顾、黄、王之后,又追随林、龚、魏,开展洋务运动,实践了向西方学习的道路。虽然他们有这样严重的弱点和局限性,犯过这样的错误甚至罪行,但他们比那些不办实事、讲礼义、多方面受制于经手人的封建顽固派更值得同情和肯定。

当然,洋务运动并不是一场成功的运动,历史已经谴责了它的失败。第一,外国资本主义不希望中国富强,不断用政治、经济、外交甚至军事手段对其进行干扰。然而,西方化对外国资本主义的压力往往是妥协的。其次,封建顽固势力害怕自己的基础和权力被摧毁,从政治上、经济上、舆论上多方面进行牵制和阻碍。然而,洋务派经常与这种压迫作斗争。再次,洋务震动的封建性扼杀了洋务运动的活力,如企业官僚化、贪污腐败、奢侈浪费、任用私人、侵吞企业股份等。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西化摄影既是新企业的缔造者,也是这些企业的破坏者。洋务运动失败的经验教训值得认真总结和引导。

在中华民族大灾难的时代,为了防止中国陷入半殖民地和殖民地,不同阶级的政治代表进行了不同形式的探索和斗争。太平天国、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是这些探索和斗争的主要表现。所有这些探索和斗争都失败了。然而,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对中国社会的进步产生了有益的影响。向西方学习是当代中国社会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提倡向西方学习或反对向西方学习,成为评价近代中国历史人物或事件的重要试金石之一。洋务运动是中国近代向西方学习的必经阶段,其历史意义不能因为是地主阶级向西方学习的运动而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