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大选反映美国政治。社会上有哪些问题?
美国大选反映了美国政治形态的重大变化。
现在评价2016大选对美国政治变革的历史意义还为时过早。有一些评论供参考:有人说这是美国内战结束以来最大的政治分裂;也有人认为,这是20世纪初政党重组以来,美国两党制受到的最严重冲击;还有人指出,这是罗斯福新政以来美国社会最大的变化。无论这些评论的高低,都指向了美国政治的一个新起点或转折点。
第一,这次选举反映了美国两党权力结构的重大变化。
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异军突起,领先300多张选举人票,带动美国大部分州成为“红州”,使共和党最终赢得总统、国会两院和州长“三合一”选举。这是二战后美国两党政治罕见的新纪录,形成美国历史上又一次新的政党重组。最关键的是,大湖区的四个民主党“重镇”威斯康星、密歇根、俄亥俄和宾夕法尼亚已经由蓝变红,转而支持共和党。这说明民主党在传统工业地区的影响力被严重削弱,而作为民主党重要选票来源的劳联-产联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其工会选票的控制。
19年末20世纪初,美国民主党从华南农业的种植园主代表,转变为北方工业区中下层利益代表,历时百余年,形成了民主党从威尔逊、罗斯福,到肯尼迪、约翰逊,再到克林顿、奥巴马的“改革”路线。在这次选举中,特朗普的胜选策略的特点是,以中产阶级利益代表自居,打着“改革”的旗号,改变共和党“保守老大党”的形象,大规模将传统民主党选民拉入行列。这次选举打破了两党传统的地域结构和政策划分,改变了两党整整一个世纪的历史轨迹,将对21世纪的美国政治格局产生深远影响。
第二,这次选举反映了美国社会身份的巨大而深刻的裂痕。
共和党人特朗普从一开始就摆出低学历、长期受四面压迫的白人中下层利益代表的姿态,打出“反移民、反精英、反全球化”的旗号。先是击败了共和党内的主流势力,尤其是布什家族的候选人,然后乘胜追击,击倒了选举财力雄厚、媒体一边倒、始终得到两党上层支持、最后时刻民意高涨的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却“合情合理”。这种“感觉”是美国社会认同上不可挽回的、颠覆性的断裂。这是前所未有的突变。十多年前“文明的冲突”的创始人亨廷顿写了《我们是谁?书中预见,大约半个世纪后到2050年左右,由于少数族裔人口的快速增长,美国传统的白人中产阶级,主要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和新教徒,将成为少数,必然的结果是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将被颠覆。
这个预言不到十年就实现了,恐怕连亨廷顿自己都不会想到。美国的种族冲突由来已久,但都不涉及主流社会身份的分裂。这次选举反映出的身份分裂,包括1%的上层富人与99%的中下层民众的对抗,上层精英与广大中下层民众的对抗,白人社会与有色人种的冲突,沿海地区与内陆地区的差异,以及性别与各种利益集团之间由来已久的偏见。即使在草根政治中,身份也是分裂的,以桑德斯为代表的“左翼草根”和以特朗普为代表的“右翼草根”的价值取向也很突出。这一次美国社会身份分裂的暴露是充分的、激烈的、错综复杂的,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这种身份分裂将长期持续,对美国政党政治乃至内外政策的影响不可低估。
第三,这次选举反映了美国政治形态的代际变化,即网络信息化的政治形态取代了工业时代的政治形态。
表面上看,特朗普凭借个人和家族的力量,反击了整个两大党机器、所有主流媒体以及某种意义上的国家权力的干预,能够以如此大的优势胜出,让世界舆论瞠目结舌,尤其是政治学领域的专业权威。于是,一些人把特朗普古怪的性格和粗俗的语言,他的子女女婿的形象魅力,以及两位候选人的丑闻作为导致选举结果的重要因素。众所周知,导致这一选举结果的最重要因素是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时代的政治形态已经出现并产生巨大效应。
面对这种新的政治形态,原有的盖洛普抽样民调模型失效,而利用大数据和云计算的民调与实际结果非常接近;原有的两党基层投票控制方式失效,更多的选民不再按照以前的地区、家庭、职业、性别分类投票;主流媒体一致偏向希拉里,刻意打压特朗普,掩盖民主党脱离民意的严重问题,这只是帮倒忙;网络媒体、社交媒体、自媒体等新的传播方式流行,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的新模式,准确预测川普会赢;
网络触角深入核心人物最隐秘的地方,快速曝光全球传播,瞬间颠覆正统的决策过程和选举结果;西方政党政治已经很难控制在一个国家之内,国际政治势力和国际非政府组织的干涉越来越多。俄罗斯黑客和维基解密从不同方向影响了选举进程。等一下。最初的美国两党政治形式是工业化时代的产物。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它正涌现出碎片化、网络化、娱乐化、国际化等新形态,其草根性、移动性、突变性、全球化等新特征将继续发展。美国大选、英国英国退出欧盟以及菲、韩、土等中小国家的一系列事件都指向这一趋势。
第四,这次选举反映了美国政治的极化趋势,其中右翼极化趋势更为突出。
作为美国政治史上的标志性事件,特朗普当选既有正面影响,也有负面影响,尤其是美国右翼势力借机得势的严重后果。当前美国社会矛盾的激化,反映了全球化趋势下美国在利益结构、产业结构、政府资源配置等方面更深层次的矛盾。特朗普竞选纲领中提出的一系列极端主张,表面上看是社会中下层长期不满的情绪宣泄,但某种程度上却提出了美国面对国内结构的致命弱点:
一是国内中产阶级对财富分配和民族关系极度不满;
二是产业竞争力下降,削弱了美国的真实财富和财政能力;
第三,美国全球战略目标及其实现能力之间的巨大差距已经成为一项战略负资产。特朗普的危险在于他介入了这些核心问题,这打破了“皇帝的新衣的秘密”。这冒犯了美国精英所回避的“政治正确”。然而,以希拉里为首的民主党忽视了这些矛盾,未能拿出系统的改革路线图,这是其失败的根本原因。
然而,特朗普所谓“改革”的基调是排外、保守和倒退的,不可能解决美国面临的棘手困境。相反,它可能打开种族主义、宗教原教旨主义和反共意识形态的潘多拉魔盒,激化现有的内外矛盾。
大选刚结束,美国各地爆发社会动荡,种族主义势力抬头,右翼势力在组阁中占上风。种种迹象表明,“特朗普现象”极其复杂,“特朗普改革”充满了不可预测性和不稳定性。一旦各种保守价值观和右翼极端思想在这次选举中结合,比如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白人种族优越和反共意识形态,贸易保护主义和反华排华势力,孤立主义和美国例外主义,冷战思维和反全球化,麦卡锡主义和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等等。,并通过新总统的内阁团队付诸政策和行动,其负面影响将远远超出美国政治,未来世界堪忧。
美国大选反映了世界政治的变化趋势。
新的美国政治形态是世界经济形态变化的产物。川普的当选,连同英国退出欧盟的两个标志性事件,反映了21世纪世界政治经济的新矛盾和冲突。其特点可以概括如下:
第一,经济全球化发展到一定阶段,会加剧各国内部利益结构的不平衡。
财富在全球范围内的自由流动加大了社会财富再分配的难度,富者越富、贫者越贫的现象日益增多。富人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新的财富增长点和避难所,而穷人在国内却越来越差。当后者找不到出路时,必然会出现一股反全球化、反区域一体化的浪潮。这是精英政治与草根政治严重对立的经济原因。也是川普反对贸易自由化、拒绝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的社会基础,是英国民众反对欧盟一体化、投票支持英国退出欧盟的根本原因。各国政客为了得到选票,不得不迁就草根政治的反全球化倾向,政府为了维护国内统治的基础,不得不在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的轨道上后退,甚至变轨、脱轨。一旦这种趋势蔓延成为普遍现象,国际关系中的冲突因素可能会比合作因素上升得更快。
第二,新兴经济体与发达经济体的相互依存关系发生了变化,发达国家从贸易投资自由化的推动者转变为贸易保护主义的倡导者。
新兴经济体占世界经济的比重已经超过50%,对经济增长的拉动能力大于发达经济体。发达经济体从发展中经济体返还的超额利润比例在下降,依靠外部利润稳定内部社会结构的路径越来越窄,中国中下层社会保障体系严重入不敷出。这次美国大选辩论的一个重要话题就是医疗改革,这也涉及到整个税收体系的调整。这就涉及到整个利益结构的核心问题,产生尖锐的矛盾和冲突。同时,随着新兴经济体产业结构升级和国际竞争力提升,发达经济体的世界市场份额进一步萎缩,国内就业率也出现萎缩。在所有这些案例中,西方国家都将内部结构性危机归咎于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从而将贸易保护主义的矛头对准了主要新兴经济体。由此,现有的世界贸易体系和国际货币体系将产生深刻的危机,倒退到二战前以土地换监狱、以邻为壑的世界经济秩序,还是坚持改革和创新世界经济体系,将成为发达经济体、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相互竞争的长期战略问题。
第三,在矛盾激化、结构性危机持续、各国政府缺乏良策的背景下,发达国家出现了极化政治、极端思潮和极端暴力相结合的危险趋势。
世界经济和国内政治的对立运动极大地扭曲了西方国家人民的世界观。他们把目前西方的种种弊端归咎于外部竞争,把收入和生活水平的下降直接归咎于移民。美国的移民在各个层面与白人中下阶层竞争,而欧洲的移民带来更多的暴力恐怖袭击和社会犯罪,导致新纳粹主义、新种族主义、新民族主义等极端思想在整个西方蔓延。这种传播反过来借助新媒体的传播对主流社会施加强大压力,促使国家权力、政党政治和传统媒体向右翼保守势力靠拢。以民主化、市场化、私有化为普世价值的西方“政治正确”开始回归白人种族优越论、美国例外论、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等陈旧的极端思想。极端组织和暴力恐怖行为像癌症一样在富国和穷国同时蔓延。这两股极端势力一旦合二为一,可能对人类安全构成更大威胁。伊斯兰国(IS)就是一个现实的例子。
第四,全球治理已经成为大国合作的一个更加紧迫的主题。
由于美国高层的保护主义、孤立主义和反全球化倾向,全球范围内的全球治理将面临更大困难。特朗普能否维护气候治理的《巴黎协定》,是否接受更加开放的东亚自由贸易体系,是否愿意承担更多的全球治理责任,都是未定之数。全球治理体系先天脆弱,治理公共产品供给严重不足,全球治理与国内治理脱节。这些问题会因为美国的倒退而更加严重。如果美国不愿意进一步发展全球治理体系,必然会强化美国的盟国体系,那么特朗普退出盟国体系、减少海外驻军的承诺将成为昨日黄花。如果全球治理遇到障碍,那么各个地区的大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尽可能发展区域内的合作机制,这将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大国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