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宇有一本关于明朝历史的书。它叫什么名字?
黄先生以明万历十五年为横截面,剖开了中国的传统社会:这个社会虽然表面上有优劣之分,但实际上是一团乱麻。书中有一个例子:有一天在北京,盛传皇帝要上午门,所有的官员(这是一大群人)都冲到市中心,像骡子和马一样挤在一起,堵住了皇宫的正门,而皇帝自己却不知道这件事,气得他会歇斯底里。如果有一天早上推门出去,看到外面走廊挤满了人,说是发现了,自己却不知道,都会生气,何况是皇帝。他老人家气得把大家的钱都罚了——这不算什么,反正大家都有多余的钱。比如当时中国军队多,机构重叠,官员有权,士兵众多,手里都有家伙,但都是垃圾。一小撮日本海盗登陆,就能横扫半个中国。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方面,黄先生处处乱七八糟;恰好明代理学盛行,他很会排场,也高调唱得好。按照儒家的标准,万历时期不是初级阶段,是高级阶段,但国家的事情是最糟糕的,否则也不会被区区几个八旗兵所灭。得出一个结论,仅仅靠儒家思想治国是不够的,还要有别的东西;中国必须从一个尊卑有序的国家转变为一个数字管理的国家。
我不是想和黄先生争论。说中国用数字管理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是天真的,算一算谁不会。大跃进时期亩产30万斤。那不是一个数字吗?有这个数字比没有数字还不好管理,因为数字可以是假的,尤其是阿拉伯数字,后面加0太方便了,让人看着。万历的人不知道数数吗?明知道用原则管理社会是不行的,为什么不用数字来管理呢?
黄先生还说,中国儒家的原则本来就是善良的,可以作为道德基础,但在治国方面,目的的善良并不能弥补制度的粗心。这句话后半句我信,前半句我不信。我有一个例子可以证明这是行不通的。这个例子的主角是我的婆婆,一个非常慈爱的老太太。次要人物是我:我是我婆婆的女婿。老话说,我是她老人家的“半个儿子”——当然我指的是半个儿子——她对我有权威,我对她有感情,这不言而喻。我家卫生间没有镜子,因为是水泥墙,钉都钉不上。有一天,老太太来我们家,带了一面镜子和一个钉子,说,拿个锤子。你把钉子钉在墙上,挂上镜子。当我看到这个指甲时,它又厚又钝。除非用射钉枪发射,否则钉子永远不会进入墙壁——其实这才是钉子的正确用法。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跟婆婆解释:妈,你看这水泥。它又硬又脆,几乎像玻璃一样。至于我,你也知道,不是钉枪。我当然不能一下子把它撞墙。它需要许多笔画。水泥能不破吗?结果肯定是墙上有个洞,钉不到钉子——我说得够清楚了吗?老太太瞪着我说,我给你买了指甲,一路送过来给你。你连试都没试?我当然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地上全是水泥碎片,墙上出现了很多浅坑。老太太满意了,说,不用再钉了,我们去吃饭吧。于是,我家卫生间的墙壁变得坑坑洼洼,成了情绪和权威的牺牲品。后来遇到姐夫,才知道他家卫生间也是水泥墙,上面有很多坑,也是用钝钉子钉出来的。他不想破坏自己的墙,但又不想伤害老太太的感情。按照儒家的标准,我婆婆按照仁的要求对待我们,我们按照仁的标准对待我婆婆。结果,墙上被打了几个洞。假设她也管理我的PC,这东西肯定不在旧货市场卖,我连个吃饭的家伙都没有。善良应该建立在真理的基础上,所以让我选择道德的基础。我愿意实事求是。
我说《万历十五年》是本好书,我却对它如此挑剔。这是因为这本书不会因为我的偏批而贬值,它的好处显而易见。它是一面镜子,展示了我们的前辈——古代的学者,或者儒家学者——是如何为人做事的。古往今来的学者,从经典里学到了一些肤浅的道理,觉得自己明白了春秋时代的重要道理,站出来管理国家,判断世界的是非。结果一切都乱了套。他们为明帝国和大清帝国交了学费。老百姓说:缸里养乌龟,养不了多少。一个现代国家不可能在儒家思想的罐子里成长。万历十五年对今天来说是一个教训,对人文知识分子来说尤其如此。希望他们看完这本书之后,把自己的嚣张气焰清除掉,在学习中寻找浅薄原则的热情会降低,把这些原则放到国家身上的热情也会降低。没有一些制壶人,大家的生活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