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权力的理论》01
正统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所犯的这种错误,不仅是理论上的,而且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误解了近代的一些重要事件。只有认识到对权力的热爱是社会事务中重要活动的原因,我们才能正确地解释历史,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
在本书中,我打算证明功率是社会科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就像能量是物理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一样。权力和能源一样,有多种形式,如财富、武装力量、民政当局和影响舆论的力量。在这些形式中,没有一个可以被视为从属于任何其他形式,也没有一个是所有其他形式的根。孤立地研究某种形式的权力(比如财富)只能取得部分成功,就像只研究一种形式的权力在某些方面会有缺陷,除非把其他形式也考虑进去。财富可以产生于军事力量,也可以产生于影响公众舆论的力量,正如财富也可以产生于这两者一样。社会动力学定律是一个我们只能用权力来解释的定律,而不能用这种或那种形式来解释。
一般来说,最想要权力的人最有可能得到权力。由此可以推断,在一个权力向所有人开放的社会,所有能赋予人权力的职位,照例都被爱权力的人占据。虽然对权力的热爱是人类最强烈的动机之一,但在每个人身上表现出来的程度却很不一致,而且还受到其他动机的限制,比如对安逸的热爱,对享乐的热爱,有时还有对赞美的热爱。在比较胆小的人群中,对权力的热爱被伪装成服从领导者的动力,这就为胆大的人拓展了发展权力欲望的空间。对权力没有强烈兴趣的人,不可能对世界的演变有太大的影响;引起社会变革的人通常是那些渴望引起社会变革的人。
社会动力学的规律——我主张——只能用权力来解释。为了发现这些规律,我们应该首先对各种形式的权力进行分类,然后回顾历史上个人和组织如何获得权力来支配人们生活的重要例子。
让人们服从的力量就像发号施令的动力一样真实而无处不在,它根植于恐惧。任何时候出现深刻的危机,大多数人的迫切愿望就是找到一个权威,服从他。
有些组织是为了应付危险而建立的,而有些则不是。从更间接的意义上来说,宗教团体也是如此:它们存在的目的部分是为了缓解存在于人性深处的微妙恐惧。。
当遵从神的旨意时,人有安全感的时间最长。这种感觉曾经让很多谁都降服不了的皇帝屈服于宗教。所有顺从的现象都根源于恐惧,无论我们所顺从的领袖是人还是神。
所以,对权力的热爱,作为一种动机,受到怯懦的限制,承诺也限制了一个人自我引导的欲望。既然有权力的人比没有权力的人能实现更多的欲望,既然权力能赢得别人的尊重,那么一个人自然希望拥有权力,除非被懦弱所制约。但是负责任的习惯可以减少这种懦弱,所以各种责任感有助于增强权力欲。
残忍和敌意的体验可以产生两种效果:对于容易被吓倒的人来说,它会有逃避世人关注的欲望;对于勇敢的人来说,他会刺激他们追求一种立场,这种立场将使他们能够对他人施加暴行,而不会遭受他人的暴行。
无政府状态之后,不可避免的第一步就是专制主义,因为统治和服从这两种自然功能很容易使其出现。家庭、国家、事业都有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平等合作远比专制难以实施,远不如专制符合人类本能。当人们试图平等合作时,自然的个体应该努力获得全方位的优势,因为此时服从的动机不起作用。
共患难最容易产生团结,但不足以解决全世界的力量问题。
人类需要被治理,但在无政府状态存在的地方,人们起初只愿意服从专制主义。所以首先要努力稳定政治,哪怕是威权政治。只有当人们习惯于被治理时,我们才有希望有效地使之成为民主政治。“绝对权力对于建立一个组织是有用的。社会压力要求运用权力维护相关各方的利益。虽然这种压力的发展比较缓慢,但也是真实存在的。这种压力在宗教和政治的历史上一直持续不断,现在也出现在经济领域。\"
我讲过发号施令和服从命令的两种人,但还有第三种,就是隐士。有些人有拒绝服从的勇气,但没有迫切需要发号施令。这样的人不容易适应社会结构;至少他们在享受或多或少孤独的自由的同时,努力找一个隐居的地方。有时候,有这种气质的人在历史上占据重要地位。隐居有时是精神上的,有时是物质上的;有时它需要像隐士一样与世完全隔绝,有时它需要像修道院一样过着孤独的生活。在精神隐士中,有些人是其晦涩教派的追随者,有些人热衷于无害的爱好,有些人致力于研究深奥而不相干的知识。
隐者中,有些人并不是真的在乎权力,只是用普通手段得不到权力。这种人可以是圣人或异端的创始人,也可以是新教派或文学流派的创始人。
在懦弱的人群中,组织者能够成功,不仅仅是因为他对领导者的服从,更是因为他身处一个人人都感同身受的人群中,他会有安全感。在热情的公众聚会上,如果一个人认同聚会的目的,就会产生一种结合了热情和安全感的自豪感;这种共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其他所有感觉都被排斥,只剩下自我的倍数成长所产生的那种洋洋自得的力量感。集体亢奋是一种奇妙的陶醉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忘记安定、人情甚至自卫,野蛮屠杀和英勇殉难同样可能。这种陶醉和其他种类的陶醉一样,一旦感受到它的快感就很难抗拒,但最后你总会对它感到冰冷和厌倦。要想恢复以前的激情,需要越来越强烈的刺激。
虽然领导者不是产生这种激情的必要因素(因为这种激情也可以由音乐或群众见证的激动人心的事件引起),但演说家的话语是诱发这种激情的最容易、最常见的手段。因此,集体兴奋的快感是领导力量形成的重要因素。
权力的形式有很多种分类方式,各有各的功能。首先,权力可以分为对人类的权力和对无生命或非人类的权力。我将集中讨论控制人的力量,但我们也必须记住,现代世界之所以发生变化,主要是因为科学帮助我们增强了控制事物的力量。
但是,对于一个有着崇高目标的组织来说,它有一个借口来证明它对权力的热爱,而拥有一个道德上的名声是很危险的,这必然会使这个组织只能在残忍和鲁莽中脱颖而出。教会通过传教,教导人们鄙视世俗的东西,从而获得了控制君主的权力。托钵僧发誓要保持贫穷,这极大地触动了世俗的人们,从而使本已庞大的教会财产更加庞大。圣方济各宣扬兄弟友谊,但他聚集了赢得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所必需的热情。最后,文艺复兴时期的教会失去了所有的道德目的,它完全依靠这种道德目的来获得财富和权力。
在任何时候,如果一个组织把高尚的美德作为获取野蛮权力的工具,那么以上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传统权力在没有被外部摧毁的情况下,几乎都会经历一定的发展过程。因为受人尊重,所以大胆,以为大众不会不赞成,所以不把大众当回事。因为它的懒惰、愚蠢或暴力,逐渐让人不得不怀疑它自称神权的资格。这个资格的来源只是习惯,所以一旦被批判,就很容易否定。对反叛者有用的新学说取代了旧学说;有时只是混乱,就像海地从法国人手中获得自由后那样。通常,在精神抵抗被广泛传播之前,必须有一个长时期的几个臭名昭著的坏政策;此外,反叛者往往将部分或全部旧权力转移给自己。
国家统治忠诚公民的权力是传统的,但控制叛徒的权力就是暴力。任何一个长期在权力中发展的组织,通常都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狂热的(而非传统的)信仰导致胜利;第二阶段是新权力获得大众默认,很快成为传统权力;最后一个阶段是权力被用来镇压反抗传统的人,从而成为暴力。。。。。。。。。军事征服只有在后续心理征服的条件下才能巩固,心理征服的例子很多。
如果一个社会不是新被外国征服的,那么在其内部事务中,暴力发生在两种不同的情况下:一是两种或两种以上狂热的信条争夺控制权;第二,所有的传统信条都衰落了,但是没有新的信条可以遵循,所以个人野心并不受限。
货币的使用,在一开始就深深扰乱了古老的风俗习惯,这在不久前欧洲人控制的一些非洲地区就可以看到。在公元前七世纪和六世纪,货币的使用导致了商业力量的增强和当地贵族力量的削弱。
只要大家都有可能致富,传统势力的削弱总是利大于弊的。在希腊人中,传统力量的削弱造成了人类文化史上最快的发展——除了最近的三个世纪。希腊人在艺术、科学和哲学方面的自由是一个繁荣时代的自由,不受迷信的束缚。但是,当时的社会结构并不具备抵御灾难的韧性,个体也不具备必要的善恶标准,在美德已经无法使其成功的情况下,避免邪恶犯罪及其不幸后果。一系列的战争减少了自由和民主,增加了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