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汉铁路
从宜昌市区往西北20多公里处,伊(宜昌)紫(秭归)公路路边,一个山洞敞开着,洞口积满了水,长满了草和野花,让人无法进入隧道。路边的人们用水泵从水池中抽水洗车。游泳池非常凉爽。
洞门上方,与公路平齐,是弧形石洞壁,上峰崖洞。洞壁看起来有些崭新,上面的字好像是不久前刻上去的。但它确实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雨,是川汉铁路为数不多的遗迹之一。自从铁路护路运动兴起,川汉铁路停运后,上峰崖洞就一直静静地躺在这里,永远无法与呼啸而过的火车相遇。
95年前的1911年5月,清政府宣布铁路国有化,将川汉铁路和粤汉铁路收归国有。同时,邮政通信部长盛宣怀与美、英、德、法四家银行签订了10万英镑的借款合同。
消息传到四川,四川人民震怒,提出“商路亡,中国亡”的口号。6月,他们在成都成立了“四川护路会”,发起了“拒借洋款,毁约护路”的护路运动,直接导致了辛亥革命的爆发,本已风雨飘摇的清政府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
在这场关于铁路应该由企业经营还是政府经营,是否靠外债建设的激烈斗争中,经济排外主义和地方主义在爱国主义和维护主权的光辉旗帜下获得了压倒性的民意。主张铁路国有,借外债修路的盛宣怀被斥为汉奸。当时所有中国人都说他可以被打死,所以他要逃到日本。
到目前为止,1980 km的川汉铁路,两年才建成15里。从此,川汉铁路被搁置,成为历史名词。
准备建造/建立
1903年,四川巡抚梁提出要自己经营川汉铁路。他是第一个提出自己经营铁路的人,并解释说“所谓自己经营,即不招外资股,不借外债”,“靠盈利保护主权”。西凉的想法是针对当时政府借外债修建铁路,带来主权下降,权利丧失的现象。
甲午战争后,清政府不仅接受了铁路这一陌生的新生事物,还将铁路建设上升到了民族自强的高度。与修路的热情不成正比,由于战争军费和战后巨额赔款,政府财政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尽管如此,清政府决定只用国内资金。
由于国内资金短缺,官方资金不足,商业股份不足,清政府实际上不得不主要依靠外债修路。从1896到1904,共修建铁路13000英里。贷款合同非常苛刻。张之洞说:“我们不能过问中国所有的人事行政,开矿、设警、运钞等特权也被它夺走了。除了上述项目,董卿(铁路)还有各种特权,如伐木、税收和港口建设。一路走来,成了各个国家的领地。”
中国人对外国人一直持有不信任的态度,这加深了人们对外资的厌恶和排斥。因此,当梁邀请商人来经营这条铁路时,他得到了政府和民众的一致赞同。清政府从1904开始实行收回铁路权,由企业经营铁路的政策。
1904-1907期间,各省成立了18个铁路公司,13个商业公司,4个官商合资或政府监管的商业公司,只有1坚持官办公司。川汉铁路总公司于1904在成都成立。起初是官办,章程暂定资本5000万两,计划五年建成。融资方式主要有抽股出租、增征增捐、分摊认缴等。,这叫商业运作,实际上是政府强制执行。公司章程规定,所有年收入超过10石的佃农、自耕农和小债主,都必须按3%的比例缴纳租金份额。四川7000万人,无论贫富,都要与川汉铁路相连。川汉路一共筹集了1670多万元,在所有的商业铁路中是比较大的一笔钱,但这个数额只是全部所需资金的十分之一左右。
这笔浸透了四川人民血汗的钱,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像洋务派的官企一样,川汉铁路公司内部管理混乱,任人唯亲,贪污腐败,效率极低,直接用于筑路的资金不多。直到1909,川汉铁路才象征性地在宜昌开工,修复15里只用了两年时间,轨道也没铺多远。
修路
宜昌曾是川汉铁路的建设指挥中心。“铁路大坝”这个名字一直保留到今天。当我们根据地图去寻找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地名除了公交线路以它为站名之外,已经失去了特定的意义。它所指的0.5平方公里的空地,现在已经改名为“夷陵广场”。这是一个全新的广场,树还没有长高。很少有人知道它的过去与铁路有着密切的关系。
1909 165438+10月27日,刚刚主持修建著名的京张铁路并担任川汉铁路总工程师的詹天佑第一次来到宜昌。65438+2月10日,川汉铁路开工仪式在宜昌举行。詹天佑从粤汉、张静等铁路线调集的6000多名筑路工人在宜昌集集路集结,开始修建宜昌至万县段。
次年6月,詹天佑再次抵达宜昌。他在郊区选择了“一个宽敞的地方”(后来被称为铁路坝),搭起了简易的棚子和仓库。他在简陋的工棚里工作,指挥川汉铁路的建设。枕木、炸药、工具、水泥等。修铁路所需的东西都堆在这里。
13年7月,宜昌新码头至小溪塔路基建成,开始铺轨,长度15里。詹天佑打下了第一个扣球。今天的小溪塔站还在用当年的路基。
在铁路公司内部管理人员之间的权力和利润之争中,詹天佑作为总工程师,逐渐失去了招标和订购材料设备的决策权,行政人员与工程技术人员之间的矛盾造成了混乱局面。不久又发生了一桩丑闻。上海川汉公司经理石挪用300多万元炒股,亏损殆尽。
按照这个集资修路的速度,估计需要90-100年才能完成。用当时人的话说,这样下去,后面的路不修了,前面的路断了。
川汉铁路的许多问题并不是它所独有的,而是中国商业铁路的普遍现象,但却是最严重的。
到1911,各省铁路公司修建的公路总长度为676.2公里(包括借用外资的江西路、河南路),仅占当时全国铁路总长度的7.03%。之所以进展如此缓慢,最重要的原因除了边境各省治理、技术和管理人才缺乏、官绅控制等因素外,就是资金不足。没有资金,再庞大的铁路计划也是空谈,自己跑铁路的行动也变得不可持续。
寿路
65438年至0906年,清政府新设邮政部,主管全国铁路局,由张之洞主持。邮电部对全国商业铁路进行了十几次调查后,意识到弊端很多,开始转向国有铁路。张之洞通过调查了解到,湖北、湖南股份较少,急需资金。他认为湖广不借外债就无法成功。
1909年6月,张之洞代表清政府与美、英、德、法签订湖广路借款合同草案,借款550万英镑,利息5%,在湖广修建粤汉、川汉铁路。事后张之洞还挺得意,说契约把借债和筑路分成两件事,在中国的权利和主权上没有损失,折扣甚至比中国借债还轻。
4个月后,张之洞突然去世,不久,盛宣怀接任邮传大臣。清政府对铁路是否国有犹豫不决。当地的士绅、商人和激进青年仍然害怕外国投资,他们有一个新成立的地方咨询局作为对抗中央集权政策的阵地。他们诉诸道德和爱国热情,号召全民集资修路。这个已经被现实证明不切实际的想法,依然赢得了广泛的响应。
盛宣怀以强硬的态度为国有铁路据理力争。针对湖南、湖北两省设立的拒签会,他表示,拒签外资、集资自办的呼吁只是无用的“空谈”。他还认为,虽然借外债修路有一些坏处,但中国这个资金严重短缺、财政困难的国家,只要在谈判中“严格限制,权力在我”,是利大于弊的。
1911年5月9日,清廷正式发布圣旨,颁布了关于干线公路的国策。圣旨指出,过去“由于规划不周,没有一定的办法去做,以致全国路政混乱、分歧,无论资源人力多少,都要一纸诉状才能批准营业。”结果在广东,“收了一半股份,却没有多少修路”;在四川,“债台高筑,无迹可寻”;在湘鄂情,则是“设局多年,劳民伤财。”圣旨上说,这种局面若“久拖不决,民更累,上下皆苦,若久拖可期乎?”诏书最后宣布,中国各省由股份制商人经营的所有干线铁路都将是国有的,而支线道路仍将允许商人量力而行。
到这个时候,湖广路的贷款已经经过了20多轮谈判。盛宣怀坚持张之洞的主张,使四国进一步让步。1911年5月20日与四国订立湖广路借款合同。根据合同,中国向英、德、美、法四国借了10万英镑,利息5%,折扣只有95%。贷款的一半可以存入中国的大清银行和交通银行(协定草案规定只能存入四国银行),贷款也不会用今后湖广修建的粤汉、川汉铁路来抵充,而是用湖广的百货商店,如利津、李嫣、捐盐等来抵充。同等条件下,优先购买汉阳铁厂。项目完成后,外方不会拿走剩余利息,也不会提前获得剩余利息置换。
应该说,这份借款合同尽可能地维护了中国的主权和利益。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和强硬的官员,盛宣怀在谈判中做到了不妥协、寸土必争。
关于铁路国有化的圣旨和湖广路借款合同并没有招致全国的一致反对。真正触怒民愤,引发保护铁路运动的,是铁路国有化时采取的具体措施。
陆宝
成都的乐府街长约100米,路北的军区大院曾是岳钟琪府。清雍正乾隆年间,岳钟琪任四川知府,平定准噶尔、金川叛乱,被封为公爵。清朝末年,他们的后人把房子卖给川汉铁路公司作为办公室,护路运动的很多会议都在这里召开。
乐府的房子在20多年前就被彻底拆了,只有房子西边的墙基还露出老青砖。住在里面的居民都知道那是岳府第的府邸,却不知道川汉铁路公司曾在此办公,铁路保护运动也曾在此兴起。
1911年,清廷在宣布铁路干线收归国有后不久,颁布了购买股份的具体办法。因为各省情况不一样,采取的方法也不一样。对于湖南、湖北、广东等省份,政府的兑付方式基本被投资者接受。
四川的解决办法是只交换实际用于铁路建设的股份,而不是全部股份。政府认为不必对管理不善造成的损失和史挪用于上海银行投机的300万200万的总损失负责。盛宣怀指出,政府无权动用国库的钱来弥补四川商业铁路公司本身造成的投机损失。
盛宣怀的行动在四川引起了广泛不满,四川人都是股东,原本对铁路国企态度温和的人也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认为政府的行动“既拿了路,又赚了钱”。此外,罗伦、蒲殿军等激进派在报刊上猛烈抨击湖广道借款合同,称之为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他们坚决拒绝外国投资,把借外债等同于卖国。这些极具煽动性的言论迅速点燃了人们的情绪。
学者萧功秦认为,铁路保护派的强大之处在于,经济排外主义所高举的道德理念被商业公司的地方主义和利润分享集团的力量所利用,他们用“爱国”的宏大口号来抵制政府通过中央集权修建铁路的国策,以“反对外国资本侵犯中国主权”为由抵制铁路国有企业,从而有尊严地维护地方利润分享集团的利益。他们就这样打着爱国的旗号实现了“话语霸权”,激起了人民群众朴素的爱国情绪,形成了夹杂着既得利益者自私算计和爱国民众激情的声势浩大的护路运动。
6月17日,川汉铁路总公司发起成立“铁路保护同志会”动员大会,要求拒绝债务,废除合同,保护铁路。会上每个人都兴致勃勃。两天后,四川巡抚王雯雯在给清廷的最后一本书里这样描述这次大会:“参加大会的有一千多人,一会儿大声哭,一会儿坐在后面私下哭。我打了巡逻队,巡逻队的听众也互相照应,流下了眼泪。最近几天,有许多关于攻击铁路合同的书面发言,这是禁止的,也是不可能防止的。“王雯雯要求法院收回命令。
清廷没有理会他的请求,而是派被称为“赵屠夫”的赵二丰接替王的职务。赵尔丰上台后,深感不安,两次要求清廷收回圣旨。
但清廷极为顽固,不为所动,造反赵二凤镇压。8月24日,成都开始罢工。不久在铁路公司的会议上提出了《四川人民自保讨论书》,提出了不纳税的主张。赵二凤要抓人,理由是“条件暗示独立,特别疯狂”。
9月7日,赵尔丰逮捕了罗伦、蒲殿军等9人。四川民众聚集在总督府前,要求释放9人。省军开枪打死了32名登记的受害者。这一事件被称为“成都大屠杀”,局势终于失控。清廷派段方从湖北带新兵入川,段方在路上被士兵打死。武昌起义爆发不久。
10年10月26日,盛宣怀被撤职,在逃。
清政府为了早日壮大自己,实行了铁路国有政策,但最终自取灭亡。有意思的是,辛亥革命后,袁世凯任命孙中山为“国铁监”。孙中山打算引进外资,用十年时间修建一条20万公里的铁路。这是一个大胆而浪漫的想法,20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5圈。他的外国顾问及时提醒他,正是清政府希望通过国有铁路,再通过外国资本建设的铁路浪潮,引发了辛亥革命。
新路路
上峰崖洞在风雨中静静矗立。6月21日下午,我去山那边找另一个出口,那里植被茂盛,突然下起了暴雨。去村民家避雨,村民说出口年前就塌了。
洞内石壁上还刻有“宣彤二年六月”、“秀山李继勋题词”等字样。李继勋的名字叫秀山,曾经是邮政部门的一员。在护路运动风起云涌之时,他接受盛宣怀的任命,出任川中铁路公司在宜昌的最后一任总经理,被视为投靠汉奸的汉奸。
武昌起义后,川汉路全面关闭。民国二年(1913),交通部派员接管川汉铁路,宜州四川商业铁路公司停止撤并。工程的所有材料,包括已建成铁路的钢轨和枕木,也陆续拆除运走,用作粤汉铁路。1915年,李继勋为四川商铁宜昌车间之痛题写碑文,刻石立碑,名为“血泪碑”。碑文说:“清末政治把手庞琦,在铁路开始时,答应人民用私人的钱来修,并称之为商业公司...我们蜀人打官司护路的时候,.....宜万工事难度极大,如果隧道、桥梁、斜坡、弯道都是国内前所未有的……”此碑位于宜昌东山寺,现下落不明。
后来新中国成立、国民政府成立、新中国成立后,多次派人勘察这条路线,但因筹款困难或战争而放弃。
不过,半途而废的川汉铁路并没有完全废弃。今天的宜青(秭归)公路基本上使用了川汉铁路的路基,汉宜公路也沿用了它的路线。到目前为止,宜昌到四川仍然没有直达铁路。2004年,新宜万铁路开工建设,走的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