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尔文明是如何灭亡的?
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从外部迁徙到伊拉克南部干旱少雨地区的苏美尔人利用河水灌溉农田,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文字——楔形文字,从而创造了一批最早的城邦和灿烂的苏美尔文明。在苏美尔人的影响下,两河流域说Sem语的当地阿卡德人加入了文明史的舞台,先后建立了阿卡德人和乌尔第三王朝两个帝国,与苏美尔人并肩而立。随后,虽然苏美尔文明继续向周边地区传播,并将两河流域北部的亚述纳入两河流域文明圈,发展成为著名的巴比伦-亚述楔形文字文明(因此得名亚述学,一门现代人文学科),但苏美尔的人口似乎在减少。公元前2004年,苏美尔王室的乌尔三世王朝被伊欣和拉尔萨两个王朝取代,这两个王朝是由新兴的说撒米安语的亚摩利人建立的。从这个时期开始,以拉哈士、马文和舒鲁帕克为代表的一些苏美尔城邦开始衰落。许多城市开始衰落,最后成为荒凉的废墟。巴比伦王朝是最近迁入两河流域的亚摩利人的一个分支,是游牧部落,建立于巴格达附近的巴比伦,在南方苏美尔地区打败了伊欣和拉尔萨王朝,从而统治了整个国家。随着南方大量城市的逐渐废弃,苏美尔人在巴比伦人中彻底消失。一千年后,虽然巴比伦人和亚述人把两河文明推向了顶峰,但伊朗高原上新兴的波斯人征服了两河,并采用了楔形文字文化。公元前331年,代表希腊文明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征服了整个西亚地区,新的希腊化文明开始取代西亚和北非地区旧的楔形文字和象形文字文明。很快,就像一千年前的许多苏美尔城市一样,巴比伦和亚述的所有古城都相继被废弃,两河流域的文明很快就彻底失传了。持续三千年的两河流域文明灭绝原因复杂。一方面,希腊、伊斯兰文明等外部新兴文明的征服和替代是重要原因;另一方面,农业过度发展恶化了先天不足的生态环境,这也是一大内因。1982年,美国著名亚述科学家雅各布森在《古代盐渍地与灌溉农业》一书中,论述了两河流域苏美尔南部地区灌溉农业与土地盐渍化的关系,指出这是苏美尔人过早退出历史舞台的重要原因。
伊拉克南部(苏美尔)的土地是肥沃的冲积粘土,适合种植谷物。但是气候干燥,雨水少,只能依靠人工灌溉进行农业和椰枣果园生产。然而,当地的土地和河水都含有可交换的钠离子和盐。通常,钠离子和盐被水带入地下水层。只要地下水位与地表保持一定的正常距离,含钠盐的地下水就不能危害农田。古代苏美尔人只知道浇水,却不知道积存在土地里的盐要经过过滤、疏导,用足够的水完全排出体外。结果,随着大量灌溉,当地地下水层的盐分逐年增加。当过量的水渗入地下水层时,含盐的地下水位就会上升,在土地的毛细作用下侵入表层,从而使土地盐碱化。法国考古队从苏美尔城的吉尔苏遗址中,发现了大量苏美尔城邦霸权时期(约公元前2300年)至第三乌尔王朝末年(公元前2004年)的农业经济泥板。这些400年前的文献告诉我们,从一开始,伴随着古代灌溉农业的土地盐碱化问题就一直困扰着苏美尔的农民和贵族。有可能这种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了巴比伦晚期(约公元前1700年)以吉尔苏为代表的大量苏美尔城市被永久废弃。生态环境的恶化可能会使两河流域文明的创造者——苏美尔人的人口逐渐减少,一些城市将被彻底废弃。因此,文明的中心从南方的苏美尔地区转移到了北方的巴比伦地区,导致了苏美尔种族、语言和文明的过早消亡。
苏美尔地区农田的盐碱化还体现在当地的农作物品种和单位面积产量上。发现装有小麦的容器(74)与文明初期乌鲁鲁克文化遗址中装有大麦的容器(43,39)相似。[8]当土地开始盐碱化时,耐盐小麦作物开始逐年减少。公元前2400年吉尔苏的几块地,小麦占16%,其余为大麦。大约一百年后的阿卡德王朝时期,小麦降到了种植面积的3%。根据乌尔第三王朝的一份文件,此时吉尔苏的一块土地中,小麦只占1.86%。后来,苏美尔人几乎不能种植耐盐小麦。虽然大麦耐盐,但土地盐碱化会降低其产量。吉尔苏出土文献显示,约公元前2400年,每公顷大麦产量为2537升,到公元前2100年,减少到1460升。大约在公元前1600年,很有可能是吉尔苏城的土地严重盐碱化导致了此时的完全废弃。此时,邻市拉尔萨某地区的大麦产量仅为每公顷897升。
直到现代,伊拉克南部的农民一直在与土地盐碱化作斗争。他们的长期实践表明,每个季节休耕种草可以减缓地下咸水位的上升。当地下水最终到达地表,农田因多年灌溉而完全盐碱化时,他们彻底放弃了这些劣质农田。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干燥和蒸发,当地下水位下降到相当的深度时,后代的农民将再次回到这些经过恢复的土地上。
——来自苏美尔文明的粘土(吴玉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