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明清时期西方在华传教土的历史影响?

早期传教士带来的西方知识

中美贸易交流始于1784年“中国皇后号”航行到中国,而两国文化交流始于65438+20世纪30年代美国传教士来华。从此,在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在华传教工作在西方国家中处于领先地位。早在1810年,美国就成立了美国外国传教士委员会(ABCFM),并于1830年首次派遣传教士来华,寻求传播福音的机会。此后,浸信会、圣公会、美以美协会等相继成立海外传教组织,向中国派遣传教士。从1830年到1848年,各国派往中国的新教传教士有98人,其中来自美国的有73人,占西方国家新教传教士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1】此时美国对华贸易远不及英国,短短十余年传教事业跃居首位。对中国的“精神出口”远远超过对中国的商品出口,这是早期美国对华关系的一个特点。来华传教士在沟通中美之间的外交、商业和文化联系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在传播西方基督教文化方面。

所谓传教,就是用十字架和圣经和平征服世界。对于传教工作与国家利益的关系,没有人比19年底来华的美国传教士亚瑟·史密斯说得更简洁透彻了。他写道:

我认为,从长远的观点来看,英语国家人民的传教工作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和平征服世界的效果——不是政治上的统治,而是在商业和制造业、文学、科学、哲学、艺术、教育、道德和宗教上的统治,并且会在后代的所有这些生活领域中得到回报,其发展将比目前估计的更加深远。[2](着重部分由作者标明)。

早在鸦片战争之前,西方商人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港口仅限于广州一地。禁止西方人在中国传播基督教,印刷发行教会宣传品。美国传教土依附于英国传教组织,以办学的方式在马六甲、新加坡、澳门、广州等地传教。早期教会办学不是为了传授西方知识和文化,而是为了让传教士披上合法的外衣。它的直接任务是教一些中国人学习英语,培养一批在中国出生的助手或传教士,以及培养西方教会和外国公司所需的翻译和买办。说到底是为了和平征服中国培养工具和奴隶。为了印制宗教宣传品,教会设立了“本土”的中文印刷厂,原是1865438年英国传教士在马六甲开办的英华书院(英华Co 11 EGE)印刷厂。最早的中文翻译的西文书籍《圣经》是在中国境外印刷并走私到中国的。美国传教士彼得·帕克于1835在广州开了一家眼科医院,影响很大。连林则徐都找他看眼疾。[3]在19世纪闭关锁国的中国,这些传教地成为最早接触中国普通民众、传播西方文明的中介。但由于清政府将西方人来华传教视为蛊惑人心的谣言,严加防范,19世纪初西方传教士与中国人的接触交流活动极为有限。事实上,传教士在中国传教时扮演了双重角色:他们的主要职能是使中国人皈依基督教,并传播西方知识和文化。基督教本身就是西方精神文明的体现。早期的传教进展极其缓慢,成果也很差。美以美在中国传教十年才吸收第一个信徒1857。是一个传教士在福州传教九年后,在1856吸收了一个信徒。彼得·帕克在广州开了一家医院,那里人很多,但病人中没有一个人对宗教感兴趣。直到1847,一个中国人才成为信徒。[4]

麦金莱总统宣称“传教士是文明的先驱”。老罗斯福总统认为传教可以避免中国发生革命暴乱,威尔逊总统也不遗余力地支持海外传教。这样,留学生传教运动与美国海外扩张运动相结合,形成了美国在华传教活动的高潮。[11]

美国教会在中国办的学校被中国人称为“洋学校”。起初规模不大,名称不一,体系混乱,仅相当于小学或中学水平。80年后,办学重心逐渐转移到高等院校。在转变之初,教会内部有一场关于政策的辩论。在1877上海教会会议上,美国长老会牧师狄考文根据自己1864以来在山东邓州办教会学校的经历,强调了教育的重要性。然而,当时反对传授西方世俗主义知识的观点仍然盛行,认为这样的知识会使中国青年更难接近基督教。直到1890年的上海教会会议,大多数人才认同教育是在华传教的法律责任。【12】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逐渐建立起少数教会大学:1879年,英国圣公会在上海设立约翰学院(圣约翰大学的前身);1882年,基督教长老会在山东设立文光学校(齐鲁大学前身);1888年,美以美协会在北京成立汇文大学,1889年,公理会在河北通州成立华北联合大学(后两校合并为燕京大学)。一般来说,这些学校通过在普通教会学校中增加课程和设备来提供高等教育。除了英语和宗教,他们还提供西方科学和医学的课程。虽然最初规模很小,学生人数很少,大学班级只有十几个学生,但毕竟是与中国传统学校完全不同的西式学校,是西方文明的传播者,也是鬼谷先生争夺孔子弟子的地盘。

19末年至20世纪20年代中期,美国在中国创办基督教大学进入鼎盛时期。这不是偶然的。教会大学的兴起与中国社会政治生活的急剧变化交织在一起,与废除科举、振兴学校的变革并存。很多原来的教会学院合并扩建成为大学,一时间如雨后春笋。最主要的有苏州的东吴大学(1901)、武昌的文华大学(1903)、广州的岭南大学(1904)、圣约翰大学(1905)、华北协和女子大学(19)。南京金陵大学(1909)、杭州之江大学(1910)、成都华西协和医学院(1910)、武昌华中大学(l910)、长沙湘雅医学院(65438)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915)、燕京大学(65438这些大学遍布中国沿海城市,深入武昌、长沙、成都等内地。后来经过重组,这十四所学校全部组成了“中国基督教大学联合会”(1919)。当时中国只有三所国立大学(北京大学、山西大学、北洋大学),私立大学不多,而美国的基督教大学比中国办的大学还多,几乎覆盖了外国人在中国办的大学的十之八九。就连中国人自己办的大学,最初也是聘请美国人负责。难怪Timothy Ri-chard提醒人们,中国几乎所有的大学都是由美国人创办和管理的。这是中国半殖民地文化的突出症状之一。

1920年代;随着中国民族解放运动的高涨,在反帝声音的强大压力下,教会学校的力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迫使他们取消强迫学生上宗教课和信仰宗教,向国家世俗化教育方向转变。到了30年代初,除了圣约翰大学,其他教会学校表面上都是由中国人代替大学校长。由于中国的公立和私立大学越来越多,美国教会大学的力量相对减弱。1916年各教会大学注册学生2103人,1927年学生约4000人(含部分神学院学生)。1935年,教会大学学生人数增加到6475人。14.据估计,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教会大学学习的中国学生占中国大学生总数的12 ~ 20%。[15]特别是40年代后期,学生人数大增。1947年秋,各教会大学录取人数几乎达到11000人,而考生人数是这个数的十倍。[16]

教会大学比中国自办的近代新式大学建立得早,一些大学与美国著名大学如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康奈尔大学等有联系。所以教学体系、院系设置、课程安排、教学方法、教学工具、参考书都是从美国直接移植到中国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向中国介绍了一系列新的西方科学。如金陵大学、岭南大学创办的农学院,推广现代农业科技,研究稻麦品种;湘雅医学院、齐鲁大学医学院、华西协和医学院对西医人才的培养;北京协和医学院在战前一直是亚洲最大、最完整的医学教育中心。一些教会医学院也首先在中国教授护理,培养护士;燕京大学是社会学和新闻学的先驱。武昌华中大学最早开设图书馆学课程,并在国内小型图书馆普及修订后的杜威分类法。还有商务、工商管理、西方历史、西方文学、拉丁语等课程。,多由教会学校设立或以教会学校为特色。燕京大学和美国哈佛大学建立的“哈佛燕京学社”,在研究中国传统文化方面也有一定的特色和贡献。宗教学校倡导女性平等的受教育权,打破了封建的门第观念,被视为以洋为中用的移风易俗。

教会大学是中国基督教和神学的高级研究机构,是在中国奉行和模仿西方生活方式的外国机构。留学盛行后,成为了公子哥儿们在国外追求“镀金”的便捷途径。这样,教会大学不仅保持了中国西化、贵族化、保守化的学风和传统,而且是新洋务的“人才”——中国买办阶层的练兵场。然而,我们不能混淆教会学校的学生和教会学校的学生。特别是后期,教会大学在救亡运动高涨的形势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主要是大批学生脱离了学校当局的控制,在爱国学生运动中取得了进步,直至参加各种反对美国侵华的运动,加入革命队伍。

教会大学是移植到中国文化体内的异物,是在帝国主义不平等条约体系的保护下进行的。因此,这是一种对中国进行文化侵略性质的殖民活动,破坏了中国传统文化。但是,文化不同于政治,包括各民族智慧的结晶,这部分应该成为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外来文化的强行输入并不排斥对本国文化的吸收和借鉴作用。中国文化在西方势力的冲击下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正处于转型时期。从这个角度看,从美国等西方国家传入的教会教育,可以说是近代中西文化交流的一种特殊方式。这是近代以来中国向西方学习的一大特点,也是一大弱点。原因如下:第一,中国近代最早接触的西方文明是传教士输入的宗教文明——基督教文明;这种教会文明与中国传统儒家文明的伦理哲学背道而驰,造成了中国建国之初对传统文化异常强烈的排斥,从而大大延缓了近代西方科学技术在中国的传播。在宗教外衣下传授的西方知识,甚至是科技知识,与中国封建文化的传统知识结构和教学方式格格不入,中国知识分子一时难以接受。第二,西方现代文明是在基督教的宗教影响下启动的。然而,近几个世纪以来,新兴的西方资产阶级文化与基督教的关系发生了复杂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教会的束缚,实现了世俗化和自由化。尤其是法国大革命以来,反教会一直是现代西方国家所有激进的、革命的思潮的特征之一。因此,传教士传入中国的西方文化是西方文化中过时、落后、保守的部分。传教士带来的西方文化知识,是经过教会“净化”的思想和知识,而西方现代文明的精华,如理性主义、民主思想、自由主义等,却被传教士回避,不愿引入。所以,中国人按照传教士输入的“西学”来认识和理解近代西方文明,不仅是片面的、扭曲的,而且很多是糟粕,是传教士输入的西方文化保守反动的一面;第三,传教士不仅给中国带来了新的信仰体系,也带来了新的知识体系。无论近代西方知识以何种方式输入,无论输入者是谁,都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前所未有的挑战,激发了中国人对外部世界的重新认识。西方科学技术起初并不能引起中国传统知识体系的革命,但至少引起了人们对旧学适应性的怀疑。“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是吸收西方文化之长,弥补中国文化之短的折中方案。传教士为西学赢得的地位做出了贡献。西方谚语说,“科学是宗教的婢女”。基督教为了在中国扩张自己,会引起深刻的思想变化,削弱宗教信仰(更不用说基督教传播引起的大规模反基督教运动),不利于基督在中国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