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飞向叙事?——评陈工笔花鸟画
?正如陈琳所说,相比人物画和山水画,花鸟画的稳定性是显而易见的。自唐代成为独立的绘画分支以来,宋代至明初的花鸟画图式一直处于稳定状态,一般是全景构图和从全景中分化出来的折枝构图。稳定的图式结构与再现自然形态的创作方法密切相关。无论是全景还是折枝,都是对客观花鸟景观的真实再现。比如南宋林春的《水果来鸟处图》,表现的就是成熟的水果吸引鸟儿来觅食的画面。晚明以来诞生的写意花鸟画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徐渭为代表的精辟,以八大为代表的简练,都是用意向性的笔法代替工笔,简化了画面元素,丰富了画面的意义,但在图式和与图式密切相关的叙事功能上并没有质的突破。此后花鸟画沿着工笔和写意两条技术路线前进,未见大的变异。以花鸟画一千多年的发展历史为深厚背景,我们会发现,新工笔花鸟画,包括陈琳的画,堪称这一阵营的中坚力量,其价值和意义是巨大的,正如张謇先生在《冻结之谜》中所说:“陈琳的哲学是,叙述重于再现。”
?没错,水果来找鸟的画面描述的是“水果吸引鸟来喂食”的事件过程,不能说是叙事。但在陈琳和新工笔画家看来,叙事虽然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常用词,却在此时偏离了词语阐释的既定框架,进而延伸为一种超越视觉经验的创作概念。也就是说,陈琳试图呈现的花鸟叙事图景,与客观呈现的花鸟自然景观大相径庭。他想把作品中的物象及其组合描绘成渗透着主观意味,被解读为超现实的逻辑关系,以此来展现与传统笔法相衔接却又焕然一新的花鸟艺术世界。沿着这个创作思路,陈林开始了他不懈的追求。2002年前后,陈琳先后发表了《赤小豆角的红色蜻蜓》、《红色扁豆》、《黄色月亮》等绘画作品。所呈现的画面远离了千年以来花鸟画的自然山水格局,从中可以感受到强烈的主观重组感和借鉴倾向,可以感受到画家发出了明确的求新求变信号。随后几年,陈琳考入中国美术学院攻读美术博士学位。在北京,他与悄然兴起的“新工笔画家”群体接触频繁,一拍即合,加速了他求新求变的步伐,尤其是在创作中强化了叙事功能。到2006年博士毕业时,陈琳作品中的鸟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自然意象,而是被赋予了一种具有现代意义的叙事姿态。面对新鲜耀眼的文化景观,这些鸟在仔细观察,深入思考,准确判断,并试图沟通,从而形成了一种新的和高度识别的风格的工笔花鸟画。
?2006年至2008年,陈林多次参与“错入”系列活动。虽然我今天已经找不到很多属于这个系列的作品,但我还是对它很感兴趣,而且我确信这些作品在他加入新工笔阵营之初是有象征意义的。仅仅是这个悬疑的绘画话题,包括那些带有不确定因素的子绘画话题,比如“怀疑”、“梦幻”、“探索”、“巡逻”,就能激发围观者的提问意愿和一探究竟的冲动。陈琳真的“弄错”了吗?我不这么认为。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新工笔画”的创作道路。毫无疑问,他计划了很久,反复权衡,准备充分。既然不是,陈琳还是用“误入”这个标题,而是用灵活的叙事手法以退为进。毕竟,在与传统工笔画碰撞的审判阶段,这幅名为《带着疑惑步入新路》的画作留下了很大的空间,表现了一个低调的人物,表达了一种谨慎的态度,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就算前面的路堵死了,或者这条路真的无法通行,反正都是预先宣布好的,那就调头再探路吧。在这种叙事背景下,“误入”系列中的野鸡BLACKPINK以一种精彩的表演出现:它来到了一个通往远处大山的陌生路口,时而东张西望,看着什么也没有;有时候我只是把头藏起来,隐藏自己不确定是否“误入歧途”的尴尬表情。它在心里思考着未来的方向。前方的路有多远?前面的山是我的家吗?其实它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只是作为先行者,需要思考一会儿,权衡几次,才能找到准确的位置。循着这只先锋野鸡的足迹,陈琳一次次的“误入”,不仅大步走进圣贤大师的经典画廊,更直入中国画家极少涉足的西方名画禁区,从古今中外的文化冲突中寻找融合的可能,延伸“新工笔画”的叙事之旅。比如2006年画的《锦鸡》,宋徽宗的《锦鸡》是在诉说远离尘嚣的孤独,是通过几何的折射自怨自艾,失去了五颜六色的奢华与优雅的回眸。面对时代的变迁,陈林送的鸭子感到意外,一只爪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翘起。我们隐约听到了马鸭的叹息,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不管自己是不是“误入歧途”。毕竟锦鸡头上闪耀的光环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不可能永远年轻。再比如2008年画的《范艾克的婚礼》。陈林派出两只丹顶鹤“误认”这幅荷兰画家的杰作,代替原画中的新婚夫妇。关鹤已经意识到自己扮演的是一个不速之客的角色,但他来了,就会安全。此时,他只能尽力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融入一个稍加改造的全新环境,营造一个适合婚礼仪式的和谐氛围。应该承认,陈琳送的几批鸟都很称职。他们打着“误入”的旗号,圆满完成了过马路、试水的光荣任务。他们的叙事过程充满戏剧性,以疑问和悬念开始,以文化冲突和文化融合的大团圆结局结束。与此同时或之后,陈琳还画了大量类似性质的作品,如《遇到韩干》、《盛宴》、《给维米尔的信》、《镜中的玛格丽特》、《睿智的阳光》、《波提切利的舞蹈》、《莫兰迪的错误》、《游记》、《飞越爱德华·霍珀》等。,都可以算是巩固胜利果实的作品。
?经过三四年的创作实践,一种新的个性鲜明的工笔花鸟画图式从陈琳的笔下浮现出来。在这个图式中,前景中的鸟具有灵性和知性,具有审视思考、分析判断、回顾展望的功能。它们与所处的虚拟场景形成一种淡化矛盾、促进交流、达成和解的叙事结构,从而摆脱了再现自然形态的传统程式,洋溢着浓郁的时代审美气息。此时的陈林对规划的方向越来越有信心,不再是低调的“错误”,而是执着的“寻找”,是深情的“迷恋”,是安慰的“* * *”。在这个阶段,陈林绘画的叙事主题也在发生重大变化。而不是讨论“新工笔画”的可能性,而是表现出“新工笔画”的丰富性。2010,陈琳先后推出寻十二钗、瓷恋、天爱系列,并派出各种鸟类广泛搜寻,涉猎中国传统文化多个领域,深度梳理新工笔花鸟画与历史文脉之间的传承路径。显然,与“误入歧途”相比,“求”的内涵更为积极主动,明确表示方向明确,目标在前,对是否走错路没有疑问。《寻找十二个女人》系列值得玩味。各种颜色的鸟摆出各种搜寻的姿势,它们试图寻找的物体在第一张图中只是空的,但在后续的图片中只是一串普通的饰品。这个系列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地方:首先,《十二钗》的画名和那些画中的装饰给了搜索目标暗示。无论是《红楼梦》中的仕女,还是珍珠镯子等古典物件,都有着强烈的历史文化导向,指引着苦苦寻觅的飞鸟向前狂奔,奔向传承文脉的深层空间。其次,用来串联饰品的红色丝线暗示了这种关系。红色的丝线很细,却结实可靠,把各种鸟和它们的题材牢牢地捆绑在一起,紧紧牵拉着新工笔花鸟画的来龙去脉,这既是传统的变异,也是传统的衍生。而且已经陆续画出了12的同图,给找位置的提示,就是不知疲倦,就是不知疲倦。量的积累传递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叙事基调,宣告了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态度。顺着《寻找十二个女人》系列提供的叙事线索,《瓷恋》系列和《天恋》系列在拓展领域和加强情感集中两个方面向前推进,使个性突出的工笔花鸟画新图式趋于丰满和成熟。在拓展领域方面,两个系列分别推出了瓷器和纺织器材,都是中国传统手工艺的代表作,而前者质朴、纯净、润如玉璧,更贴合当地的文化精神;后者具有几何构图的倾向,与西方艺术观念联系更为紧密,尤其是后者从未作过画,为工笔花鸟画的题材范围增添了新的审美趣味。在加强情感集中方面,小鸟们确定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对话意象,然后陷入深深的迷恋,这就增添了强烈的情感色彩,这些小鸟的叙事状态也随之发生变化,或者越来越激动,就像《瓷恋之歌》中的大麻一样。或者越来越走神,像《天爱》里两只坚持自己丝线的火鸡。到2011,陈琳系列* * *明出现,将鸟类与各种民族乐器、西方乐器并列,不仅再次扩大了参观对象的范围,调动了主题元素的参与意识,拓展了画面构图风格的想象空间,也开启了中外古今交流碰撞的双重对话机制,体现了不懈的学术。
?大概从2012开始,陈琳每年都会画几幅长神系列的作品,至少持续了四五年。其间还在画乐逍遥系列、逍遥系列、醉潇湘系列。看到上面这幅画,我们仿佛看到了陈琳送的鸟儿在自由飞翔,看到了一种更轻松、更轻松的叙事风格。此时,原画中的墙角、扶梯、窗台、屋檐等建筑构件已经隐退,与中外经典意象相关的拼贴痕迹被悄然抹去,画面空间相对简单、苍凉,减少了外来构图的倾向,更大程度地进行了还原处理,从而营造出了一个鸟儿来回游动的良好氛围。比如赵孟頫、董源、龚贤的山水画,没有名画的局部镶嵌,全景式展开,同时空的飞鸟期待他们的出现。两者之间没有并列,而是相互包容,荣辱与* * *。借助引桥,《长神半千之韵》中的番鸭准备进入画卷,《长神缺花之秋》中的角雉悠闲自在,连引桥都不用,很快就穿梭在静谧稀疏的山水怀抱中。读《长生得鱼》更有意思。钢琴鸡闯进了一位学者的书房,看见书桌上有一本画册,上面画着颜路和朱模,还有一幅线装画。它兴奋得难以自控,腾空而起,飞得很高,忽略了那是窃窃私语。从这个角度来看,自《长恨歌》系列以来,陈琳再次改变了创作重心,他的《鸟》也再次改变了叙事话语:对创新图式的形式感的探索可能暂时告一段落;相比之下,发掘传统文化的内在精神更为重要。
?从“误入歧途”到“自由精神”,陈林在作品中经历了与鸟儿朝夕相处的愉快创作之旅。通过他的主导和有效控制,所有的鸟都成功实现了华丽的转身,它们不再是自然景观中进入画面的物体和影像,而被真实再现。他们肩负着画家的嘱托和重要使命,成为画面的叙事主体。在聆听这些鸟儿呢喃的同时,我们见证了新工笔花鸟画的显著进步。接下来,感动我们的鸟儿将飞向何方,让我们一起期待。
2065438+200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