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欲望史”——由次级信息引发的哲学思考

安智属于那种有学问的作家。安智研究周作人和张爱玲。我知道他是因为安智编的《张爱玲全集》。关于这本书,安智本人也多次说过,写这本书不是历史书,也不是史料堆砌的东西。

他前后研究了约700万字的史料,选择这种“特殊”的写法不是不可以,而是没有必要。北京土著尼姑庵比沈竹拳和义和团运动落后两代。写这本书的时候,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去拜访。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对历史事实没有任何贡献,那些结论和结论都被发生的事情记录了下来。它不是把一个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写下来,然后对历史观做出评价的东西,甚至不叫文化批评。这里要注意的是文化批判和历史评价的区别。按志安自己的话说,他想写的是一本关于“人类欲望史”或“人类信仰史”的书,希望写一部与通常历史平行的历史,而不是从一个后来者的角度赋予意义,而是贴着看当事人的动机。所以这次“神泉考试”可以算作是这段另类历史的一个片段。不止是历史,当我们捧着艺术史或文学史的时候,我们只是捧着作者对那段历史的别称,那只是微缩景观中的七大奇观和胡萝卜雕刻的七大奇观。

整体往往不如部分可信。一部分只是一个小小的漂流瓶,里面装着当事人的意见,赞美,叹息,他把它扔进了大海。他认为海不仅仅是海。海里有船,船上有人,海那边也有人。有的人会拿起瓶子看,或者惊讶,或者诧异。他们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的亲切或陌生,才配得上那一部分。因为,善良或陌生都不是麻木。安智做过这样一件事,一件让人麻木的事。

读书,这个很少有人感兴趣的秘密,其实和读书的本质差不多。从局部和片段出发,我们会收到很多次要信息(相对于历史观的高度)。次要信息的获得代表了艺术史中审美的主动性,是一种解放。从更广阔的历史出发,我们收获的是哲学思辨。

我们慢慢贴出来,是为了测试当时的人想做什么,为什么,不是为了我们后来做了什么,是为了他们做了什么,对我们后来做的有什么贡献。这是因为历史学家在写历史的时候总是放下虚幻的一面,抓住真实的一面,但那种虚假是从现在的角度出发的,意义也是现在赋予的。所以我们长期以来所理解的,就是意义上的历史。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该忘记历史等于现实的问题,因为我们是在回归100多年前的现实,他们基于这种理念所想所为,而不是这种做法的意义是什么。这是一个神奇的“现实”。

义和团的神其实是社会产生的东西,和传统的儒家思想关系不大。梁启超在《变法通议》中分析道:

可见这些都是各行各业的神仙,不存在递进或排序关系。他们是并列的。这些神仙的原型可以在道教、佛教、古典小说和中国传统戏曲体系中找到。整个原因在于中国混乱的信仰体系,这是义和团运动的基础。从心理史学的角度看,停庙是考察当时人们的历史心态和社会心理。这揭示了一种受限制的狭隘的民族心理,这种心理直到今天也没有绝迹。义和团运动是一组矛盾。这是一个多神教体系,但它并不构成一种宗教。而且义和团有一种神仙都下来拯救世界的感觉。而且神的来源那么乱,从人到神都没有知识、修养、教育的要求。

义和团运动是当时“焦虑”的社会形势造成的。这种焦虑不仅仅是因为侵略战争而受到中国传统的巨大冲击,更是因为生产力导致的差异牢不可破。当列强轰炸这个国家的时候。满洲不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做好了对敌准备吗?重要而绝望的一点是,洋务派复兴后,北洋海军对日本海军的崩溃产生了焦虑,导致了国民的焦虑。以前红缨枪打不过坚船利炮,现在用洋人的武器打不过洋人。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我渴望摆脱人对人的战争打不赢的命运,制造出人神大战,甚至是神鬼大战的假象。义和团运动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在魔法的帮助下,他们可以封住敌人的炮火,刀枪不入地撤退。

义和团的知识结构很奇怪。他们没有传统文人,不像黄巢和洪秀全,有点小题大做。知识分子反而不好意思加入,至少不是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们的知识结构是由看戏、听书、说话构成的。传统戏曲和小说也是他们的知识来源。理应由相关的政治著作来宣传,却缺乏相应的储备,谣言成了一种类似于文化攻势的东西。同时因为没有文人,所以没有形成一个基于庞大集体的核心思想。只是单纯的民间文化的支撑,包括传统的忠孝礼信,直接来源于这些民间改造的剧本,缺乏深层次的思考。

义和团运动受到整个社会和国家的支持。整个社会都在排斥现实。因为无论是听书还是看戏,身临其境是一种普遍的观众心理。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一场“闹剧”直接在全国上演。社会不仅按照义和团的逻辑做出判断,还用义和团的头脑去想象。广大人民群众是想象力和想象力的享受者。义和团的想象也需要人民的呼应、修补、补充和证实。据说红灯笼,有着无穷的魔力,是以上两方面想象力的结果。它的出现经历了从“听不见”到“眼见为实”的过程。这并不是一种完全的错觉,或者说,这是一种可以看到的错觉,在这种错觉中,必须有人有意识地扮演观察者的角色,也就是证实者。

义和团与清朝的关系演变,最终成为上层领导与底层工人的合流。这样一场真正的群众运动,即使得到官方的鼓励,无论从节奏、规模还是后果来看,总是难以控制的。

义和团和沈竹拳的心态显而易见。世界干旱让当拳击手比当农民更难受。干旱和基督教的入侵帮助他们建立了一个新的逻辑,这个逻辑也帮助了义和团的成长。烧教堂对抗他们已经成为一种功利性的求雨手段,连年战争失败带来的割地狂潮更是加剧了排外心态。义和团运动就是为了应对抢劫而诞生的,建立了以上帝为核心的新逻辑体系。他的外表和内心都是由所有的排外行动组成的。俄罗斯和外国商品也不能幸免,这是一种敌对的文化攻势。洋人洋货归类到一个体系里,就抽象成一种文化,义和团就作为一种文化的反对者出现。在这场战争中,双方都高度抽象化。外语可能是特定的,但它是以一代百代为基础的。它只需要一个外来词就能代表那种文化的全部内涵。当外国货在社会上不可替代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使用语言,然后把不可改变的对象纳入语言的禁忌体系。一是从语言学意义上的成功发展到大家都相信的事实上的成功,但其中的语言禁忌不一定是出于实用目的。禁忌系统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部分可以代表整体。禁忌制度已经成为义和团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维持组织的最有力手段。但由于缺乏核心思想的指导,在演化过程中往往失去了最初的针对性,成为一种纯粹的禁忌行为。文化层次不同不代表文化本质不同。王公、各级官员、民间士人、市民、农民,他们的社会阶层、文化层次、知识结构各不相同,但他们的文化本质是相同的。在这一点上,一个学者等于一个没读过书的人。总之,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深信黑暗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以此为核心,如义和团运动的禁忌体系、仪式体系、想象体系等。,可以容纳在这个文化系统的不同层次。所以大家一致表示绝对认同义和团这个概念。义和团概念的受众几乎是除了义和团以外的整个社会。这本来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可以像义和团一样在现实和魔法之间建立联系。

真正的文化本质暴露在真正的文化冲突中。文化冲突其实就是一种文化被另一种文化强行验证的过程。这种文化的本质不是现实,而是幻觉。它总是在想象中构建自己的体系。在“神鬼大战”的模式中,不假设冲突双方真的冲突;文化冲突的前提是没有文化冲突。

义和团的矛盾还在于他的解释体系和禁忌体系。义和团和语言的本质是一样的。据记载,大部分拳击手都是未成年人,换句话说,大部分拳击手都没有判断能力。当然,这在详解系统中也得到了容纳——这是一场人神大战,靠的是法力而不是人力。

在义和团正式发展的直隶,义和团打击的对象大多是分散在乡村的相对弱小的教民、铁路上的中外雇工以及前来镇压的小股清军。从最初的反清到后来的反清,义和团把自己当成了朝廷的志愿军,“不作恶,不白莲”,甚至连一些表明自己真实意图的实质性工作都没做,就在北京两次屠杀白莲教民。然后朝廷对义和团的支持,基层统治的瘫痪,使得义和团实际上建立了另一种权威。

拳击手的信念是诉诸行为,但拳击手作为信念和作为现实可以说是两回事;然而,拳击手自始至终把它们当成了一回事。暴行中有对“教民”的大屠杀,有底层民众所不独有的虐待狂心理,有非人化的战争和自我屠杀。他们看起来都是为所欲为,但又确认是在执行自己的意志。

义和团运动是一场仪式感很强的运动。集体仪式对底层民众总会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参与提供了一个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绝佳机会,在过去和此后的平庸生活中很难得到类似的机会。人们参与仪式充分表明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传统态度。仪式的魅力在于两个方面:它将个体引入集体,从而相互依赖,相互给予力量;同时也让大家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所以极大的兴奋。当然,这里有一种盲目性。按照这种思维方式,结论永远先于思考。所以越“推理”,越“检验”,就会在反实证、反理性的方向上越走越远。他们的一切自立,都来自于“经验”或“现实”,但既不是经验,也不是现实。

义和团中没有专门研究想象力的人,所以每个团员都在贡献自己的思考成果,将其融入义和团的想象力体系中,并根据现实的变化进行调整,以保证想象力能始终与现实相融合,其可信度不会因为现实的变化而降低。另一方面,想象也是对义和团运动最有利的解释。但是这种集体想象需要一种特殊的媒介。当年文献中最常见的词是“据云、造谣、传谣”等等。谣言往往是恐吓和控制社会的有力手段。“传传”是人们参与义和团的最佳方式,也是社会义和团的充分体现。造谣的“义和团”可能只是一个符号,造谣者本人才是幻想的真正主体,所以他的夙愿是可以实现的。这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含义。

这是考察那些小人物的动机,这是考虑那些历史上的小人物。我们所说的这种奇怪的思维方式,本质上是虚幻的;这意味着只要你这样想,你就无法摆脱错误的结论。思考者浮躁,狂热,冷静,细致,结果都一样。

北京城被攻破后,大家都醒悟了,于是把义和团的事情放在一边。但丢掉的是形式,拒绝实证、违背逻辑的做事方式和思维方式并没有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