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庚的人格特征
有人曾在批判会上揭露容庚,说他在解放前把珍贵的文物卖给了美国人。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那个三脚架是假的。我把假古董卖给了美国人。”此话一出,那帮人愣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对他的批评也进行不下去了。
给曾宪通留下深刻印象的诚实坦率,在那么多“运动”中总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容庚曾对曾宪通说:“我说的都是大家心里的话,人口里什么都没有。”回忆起王先生的言论,曾宪通笑着说:“其实他的言论已经是‘右倾’了,只不过是‘保护’而已。他去中文系党委给‘右派’老师说情,说这个不应该是‘右派’,那个不应该是‘右派’,让党委书记没办法,只好威胁他,‘你都危险了,还管人家’。”“文化大革命”中,贴了容庚的大字报,说要斩“野马”,砸“鬼锁”。曾宪通介绍,这一言论的源头是容庚在1950年代写的入党申请书,他在申请书中说,“我是一匹野马,一把鬼锁,一个自由的知识分子,我需要一个魔咒和党的铁的纪律来约束自己”。
事实上,“野马”和“鬼锁”这两个词反映了容庚不愿接受羁绊的内心世界。
容庚甚至和系里的另一位教授竞争谁先入党。他声称:“你先讲政治,我先讲生意,看谁先入党。”最终,注重商业至上的容庚自然没能申请入党。文革结束后,教授们被平反,于是“容庚先生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这句话就很流行了。谁知他不领情,一本正经地说:“你过去批评的容庚其实没那么坏;现在你说好的容庚其实没那么好。”
20世纪60年代初,容庚、曾宪通等人为了修改他们早期的代表作《商周夷文书通考》,走遍了中国许多地方。他们每到一处,都需要拿着党内“单雯”康生写的介绍信,先到宣传部拜访。
容庚习惯的开场白是:“我们会向党部汇报。”这不是一个小的“政治错误”。曾宪通反复提醒他千万不要说那种话。他总是很认真地说:“真的吗?哦,好吧,我就不说了。”结果每次进办公室,他还是脱口而出:“我们会向党部汇报。”最后,我别无选择,只好不去了。“他根本不懂这个。”曾宪通笑着说,“他以为都是‘党部’,根本分不清解放前后称谓的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