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与薛宝钗的人格比较
中国文学史上最有争议的作品是《红楼梦》。《红楼梦》中最有争议的问题是钗黛问题。林黛玉和薛宝钗哪个女主角更好?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话题。自从《红楼梦》代代相传以来,读者似乎分成了两大阵营。褒林贬薛,褒柴抑戴。双方可以打到“几老拳”的地步。但无论是“扶林”,还是“扶薛”,双方的潜意识都默认了* * * *的一个前提:柴黛是对立的,不可调和的。不是戴死了,就是柴死了,他们都要为自己心爱的艺术形象争论到底。不是很早以前就有人说柴黛是“两个不可调和的美人”(蒋和森论林黛玉)吗?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把“理性、功利、世俗、心机”的人格和“道德、封建”的思想视为宝钗的专属;“感性的、艺术的、自我中心的、天真任性的”性格和“叛逆的、革命的”思想被判断为黛玉的专属。然后,评论这些二元对立。但我不想去想这个判断本身是否正确。我不想想宝钗是否也有“感性、艺术、自私、幼稚、任性”的人格,黛玉是否也有“理性、功利、世俗、算计”的人格!在思维定势的引导下,前期的偏见到了后期就变成了迷信。甚至提到宝钗,总有谋略和功利,提到黛玉,总有情怀和眼泪。所以尝过的红学家喊出了那句著名的口号:“关注现实生活的人,喜欢薛宝钗!”倾向于精神生活的人,去佩服林黛玉吧!”(王昆仑《红楼梦》)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王蒙先生提出了“薛宝钗精神”和“林黛玉气质”两个概念,把世人对柴黛两极对立的迷信发挥到了极致。
王蒙认为,所谓“薛宝钗精神”是一种“认同精神”,一种“理性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自我否定精神。”他的“内诚外实”、“进退有理有据、刚柔相济、举止得体、时隐时现”的思想和行为,堪称当时的文化理想,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家的品质”。联想到“范蠡、张亮、萧何、魏徵,但远高于商鞅、吴起、韩信”。王蒙说,他对宝钗的“超人的精明、精明、冷静”感到疏离、厌恶,甚至毛骨悚然。如果一个社会只有“薛宝钗精神”,那就“太无聊、太孤独、太冷漠”了。所以要“纠正、补充、冲突林黛玉的气质”。而“林黛玉的气质”是“一种理想,一首诗,一种情怀,一种所有电脑都没有的,但人类渴望的,难以获得的,梦想的情怀”。最后,他总结道:“会社交的人,才会有薛宝钗的精神;人,尤其是女人,都会有林黛玉的气质。”“综合起来,戴笠代表了人性最基本的悖论。“人性”可以是感性的、欲望的、任性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丰满的,这在林黛玉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人性具有群体性、理性、策略性和自制力,这在薛宝钗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林黛玉和薛宝钗不仅仅是两个典型的活着的人,更是人,是对女性人格品质和心理机制的高度概括。”(王蒙《女戴合一新论》《红楼梦研究方法》)
王蒙先生的精彩之言,将柴戴之争这一传统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高处不胜寒。”“两极对立”的理论化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其致命弱点——既然论者知道“人性可以是感性的、欲望的、任性的、自足的,也可以是理性的、群体的、策略的、自我克制的”,为什么认为黛玉一定是前者人性的化身,宝钗一定是后者人性的化身?你怎么知道一个人不会有两种人性?王蒙说:“林黛玉和薛宝钗都是活生生的典型人物,都是人。”他还说“有社会的人,才会有薛宝钗的精神;人,尤其是女人,会有林黛玉的气质。”那么我想问一下王蒙先生,作为一个“社会人”,林黛玉有薛宝钗的精神吗?薛宝钗作为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有“林黛玉气质”吗?如果不是,林黛玉还算不算“社会人”?薛宝钗还是“女人”吗?如果有,那就是林中有薛,薛中有林。为什么要把它们视为“截然相反”的两极?文字上如此深奥,逻辑上如此荒谬,是基本悖论吗?有人指出,王蒙谈宝钗是“谈历史、谈社会、谈现实”,谈黛玉是谈诗、谈灵感、谈才情、谈情感。(白盾《红楼梦研究史稿》)这真是一针见血:解说员为什么不开始逆向思维,转而思考呢?谈谈黛玉的历史、社会、现实和宝钗的诗词、灵感、才情、情感?如果真是这样,由迷信和偏见组成的伪红楼大概就要分崩离析了。
第二十一条反思与启示
反思一:黛玉的世故
柴黛给论辩者和“亲林”派的一个最普遍的信念是,宝钗“世故”、“圆滑”、善于奉承别人,而黛玉刚正不阿,“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不讨长辈喜欢。评论者经常引用第22集的两个事件作为贬低柴的证据。第一个是宝钗过生日,叫她点的。宝钗知道老人家爱吃甜的烂的,就点了老太太一直爱吃的。后一个是袁春的灯谜,让大家猜。宝钗一看就猜到了,但假设难猜,刻意去想。柴黛对这两件事的评价是“虚伪恶心”。殊不知,这种“世故”、“圆滑”或者说“虚伪”、“狡诈”也是黛玉所缺乏的。第三次,黛玉初入贾府,“时时留心,步步留心”,善于为贾府的一切事、茶、饭制定伦理礼法。显示了她的老练和谨慎。当贾母问她“为什么读书”时,黛玉答道:“我只是读了四书”,贾母马上讲了一个孙女读书的故事。黛玉感觉到老太太不喜欢女孩子读书。背熟了,宝玉问她读过什么书,她改成“不曾读过。”这种拍马屁的行为和宝钗的点拨猜度没有本质区别。这是“虚伪恶心”吗?在18回袁春的路上,黛玉还作了一首诗来赞美她。而且,可以看出她是下定决心要“展示自己的诗歌才华”,绝不是随声附和。所以她的“何以幸邀贵宠,宫车勤过”不在宝钗的“何处见仙,又怎敢言别?”至于《再看杏帘》中的“盛世无饥饥,何必农忙织布”这首诗,是典型的悼词,连元妃都认为是作得最好的诗。成高本回九十四回,“贾母赏妖花”。大家都认为秋海棠秋天开花是个不祥之兆。黛玉一个人出来,就讲了一个“田家经书”死而复生的故事。根据这个典故,海棠重新开放是一个好兆头,这吸引了祖母非常高兴。这又是奉承吗?谢铁力先生导演《红楼梦》时不敢正视这个情节,逼着黛玉去怪宝钗,真是可笑。观众欣然接受,毫无瑕疵。这也从一个反面说明,柴和戴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的行为是可以相互植入的。
其实,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红楼梦》,上述问题就不难解决。曹雪芹和脂砚斋都是“旧家子弟”。他们的精神和思想深受贵族文化的影响,不像他们的后代那样想打倒生他们的旧家庭。反而总是表现出无限的依恋。这一点从评论中可以看出,脂砚斋经常炫耀“人人严父”。他们的价值观和审美不能和现代人混为一谈。比如《二十四孝》中的“削股待亲”“彩弹”之类的故事,在今天的人看来是非常矫情和可笑的。在他们老家的孩子眼里,很可能是正经的,严肃的,甚至是高尚的东西。另一方面,在《红楼梦》中,柴黛奉承长辈,并不是要给他们贴上“虚伪”或“奸诈”的标签——那就不是“为闺房讲故事”,而是诋毁闺房。作者的本意是赞美他们懂得孝道,知书达理,家风良好。所以,无论是柴还是戴,他们的行为都不能理解为阿谀奉承,诡计多端,而应该看作是缓和家庭内部气氛,促进家庭内部和谐的善意之举,合情合理,世故老练。
第二个反思:黛玉的算计
千万不要把“冷静”和“理智”当成宝钗的专利。黛玉一旦平静下来,她的心机就真的和宝钗分不开了。第四十五回,宝钗建议黛玉吃燕窝。黛玉道:“燕窝虽易得,只因我身体不好,要请大夫,还要熬药,才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在写一篇新文章,煮燕窝粥。老太太、妻子和姐姐冯无话可说。那些底层的老太太、老丫鬟,嫌我事多。”一个15岁的姑娘有这么多心思,可以说是不懂人情世故吗?第三十五回,宝玉被打,黛玉看着袁。心里想道:“只是凤姐没来,怎么不来看宝玉呢?就算有事纠缠,她肯定也想闹出点动静来讨好老太太老伴。今天不来,必有原因。”相比之下,宝玉对凤姐从未有过如此冷静深刻的分析。第五十二回,赵姨娘来看黛玉,问:“姑娘近来可好?”黛玉知道她“从探春来,路过门口,顺道来”。她赶紧笑着坐了下来:“难得阿姨想一想。太冷了,我亲自来了。”黛玉对赵姨娘没有多少好感,却能做到如此体面,不露痕迹。这是“超人的精明、精明和冷静”吗?
如果断言黛玉的心机是一种“政治家的品质”,让人“疏远、厌恶甚至毛骨悚然”,读者肯定不买账。但别忘了,宝钗用一堆类似的例子,把宝钗这个普通女孩的敏感,夸大到了让论述者着迷的程度。
反思三:黛玉的随和。
大方随和,温柔体贴不是宝钗的专利。黛玉的行为也是原谅的。第四十回,柴黛和宝玉一起去玉殿喝茶。妙玉想和宝玉单独谈谈,却只是妨碍了宝钗。黛玉知道自己生性古怪。她话不多,也不怎么坐。喝完茶,她约宝钗出去。”还有一次,黛玉好心送了一个燕窝女给她,还送了茶给她吃。还担心她“冒雨送”“耽误夜场发财”,给她送饮料(第45次)。还有第62次,戴宇对攻击词的理解。宝玉过了生日,宝钗在一处吃茶,袭人来伺候。黛玉见她忙得不可开交,笑道:“我的病你是知道的。医生不怎么喝茶。这半分钟就够了,你想不到都难。”香气听了很高兴。甚至对于探春减少每月开支的改革,黛玉也能非常理解。她对宝玉说:“只有这样了。我们花了太多的钱。虽然我不关心事情,但是每次我闲下来的时候,我都会替他们算算。如果我现在不存钱,我是不会拿的。”你看,她这么通情达理,是不是很有宝钗的风范?
反思四:宝钗的温柔
黛玉有宝钗的大度和体贴,宝钗的心里充满了黛玉的温柔。对此,作者精心设计了两个情节,让宝钗内心深处的爱恰到好处。第三十四回,宝玉被打得卧床不起。宝钗手里拿着药丸的钱来了,但藏在心里的感情和羞涩,早已被敏感的宝玉感受到了,心里大为感动,连痛苦也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三十六回,宝玉穿着银红色的纱衫睡着了。袭人出差了。一直在和袭人说话的宝钗,忍不住坐到了袭人的座位上,拿起袭人给宝玉做的白绫包,扎了起来。肚皮的图案是红莲绿叶和五色鸳鸯,宝钗身边围着一把飞扫把驱赶虫蝇,就像一对深情的夫妻。曾经以谦虚内敛著称的宝钗突然失去了理智,而且是那样的平静自然,内心的变化和波动,清晰而奇妙。旋律微妙而生动。读者不自觉地沉浸在这种缓慢移动的情感浪潮中。不知柴黛在给论述者读完这样的文字后,是否还会觉得“太无聊,太孤独,太冷漠”?
第五个反思:宝钗的敏感
比较宝钗和黛玉在爱情上的敏感和“小气”,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举一个众所周知的关于黛玉的例子。那是她和宝玉在读西厢记的时候。显然,“出水芙蓉,各种心事”的戏码敲到了姑娘的心坎上,冉冉上升的爱情如泉涌。宝玉趁机示爱:“我是一具伤心多病的躯体,你是那美丽的容颜。”不料黛玉脸色突然变了,指着宝玉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胡说八道!乖,拿这些淫秽的歌,用这些混蛋的话来欺负我。”(第二十三回)急得宝玉忙得没工夫赔罪。黛玉显然受不了爱情的直白。
正是宝钗的敏感,才与孟、孟分不开。第三十回,宝玉向宝钗打招呼,却在一句玩笑话中,爱上了玉骨美人,一个冰肌玉骨,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酝酿已久的比喻:“怪不得别人说我妹妹像费阳,原来丰满了一点。”我不想让宝钗觉得丢脸,但我马上反驳道:“我像费阳,可惜没有一个好哥哥能做到杨郭忠。”这就引出了“宝钗借扇双叩”这几个字——似乎宝钗受不了宝玉爱情的率真。还有一次,第三十五回,宝玉被打,宝钗责怪薛蟠心疼,于是“误劝哥哥”。薛蟠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情急之下把妹妹的心事说了出来。可惜这个傻哥根本不理解女孩脆弱的心思,只是胡乱喊着。结果宝钗“满腹委屈,满腔怒火,到自己房里哭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见到我妈,我还是掩面而泣。薛蟠哄着宝钗,破涕为笑。
柴黛总对论述者说:“宝钗有宝钗的言行,黛玉有黛玉的言行。”但如果把上面的细节调换一下,把刺耳的话换成宝钗的行为,把“哭从掩面”换成“破涕为笑”换成黛玉的行为,读者可能就分不清谁是柴,谁是戴了。
反思六:宝钗对习俗的排斥
另一个广为流传的关于宝钗论点的观点是,宝钗“名利双收”,处处迎合封建社会。《临江仙柳絮诗》中的“好风送我上青云”一句,被引证为宝钗“野心”的佐证。但原书似乎是在刻意与这种观点作对,书中最无情的人物就是宝钗。
回到第三十八次菊蟹宴,宝钗写了关于螃蟹的诗。宝钗的《蟹赋》摘得桂冠;
桂阴坐掀帘,长安盼重阳。
前路无经纬,春秋皮肤黑黄。
酒具洗前也要用菊花,还需要生姜防止寒气积聚。
今天掉进水壶有什么好处?月浦有余粮和小米香。
这是一首讽刺诗,文笔很强,用词很犀利。讽刺的是世界上贪婪庸俗的人。裘德用“眼前无经纬,春秋皮肤黑黄”这句话,形象地描述了世间凡夫俗子的丑陋。连宝玉都忍不住大叫“好骂!”姐妹们看完都表示:“这是吃螃蟹的绝唱!这些小题目要有个大概的思路,才算是大才子。只是讽刺这个世界太毒了。”这样的一首诗,如果取名为《潇湘公主》,如果柴黛遇到论者,一定会得到一个宝藏,称赞她的“叛逆”和“可贵的斗志”。但作者并未将其归功于“林小祥”,而是出人意料地将其归功于“吴”,并作为回报写下了《薛恒吴的讽刺与蟹吟》这一大书,这无疑是对那些批评者的绝妙讽刺。没办法,这些评论者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这首诗曲解为宝钗的“嘲弄宝玉、黛玉等叛逆者,以博取封建统治者的好感。”但小说里明明说宝玉看了这首诗,大呼“好骂!”他会骂自己吗?柴黛对论述者越来越不现实。
其实宝钗不是那种势利眼,也不是一心往上爬的野心家。相反,她的内心依然是一个干净优雅的世界,对这个世界的贪婪和冷酷有着本能的厌恶。她曾对黛玉说:“男人读书明白就好,现在没听说过这种人,读书更不好。”就是这本书错过了他,可惜他也毁了这本书。”(第四十二回)这是她写《蟹子颂》的心理动因。现实生活中,宝钗对秽物的远弃,确实让她熟悉了家族的招数,不至于变得庸俗。即使在协助探春管理家庭的时候,她也忘不了充斥着金钱利弊的“市井习俗”,划清界限:“你才干了两天,就贪得无厌,把朱老爷想得虚荣。探春听了宝钗的话,便知半信半疑,只说要参世情,不要管闲事。"。他抛开世俗事务,大谈“诸”与“己”之道。李纨笑道:“请你来,不是做生意,是谈学问。宝钗道:“学问就是生意。此时此刻,你在小事上提学习,小事就会越提越高。不提学习,都成了一件庸俗的事。”(第56回)
至于被引为“罪证”的那句“好风靠其力送我上青云”,那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解读的了。试想,如果宝钗的《柳絮词》表现出如此低俗粗糙的精神境界,众姐妹又如何能“惊艳”得了呢?《红楼梦》第70集,柳絮词社写完后,马上插入少女放风筝的情节。那个风筝也是“好风,靠实力,送我上青云”的东西。大观园里的人不都是势利小人吗?其实这里的“青云”并不是指名利,而是指一种开朗豁达的精神境界。取“天上云流水”“海边迎风”之意。只是赋的“喜云动,静事可喜”和魏的“心高气傲,身轻气爽,意在风中繁华”。所谓“年少无根,好风送我上青云”,就是随着大观园不断上升的青春活力,抛开外物的嘲笑和羁绊,达到超然物外,欢喜雀跃的精神境界!人们之所以惊叹宝钗,是因为她表达了理想追求者的美好愿望。这样,小说就从一个悲伤的柳絮词社变成了一个对风筝音乐的描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然而,柴黛并不知道论述者的真正解决方法,并坚持那套浅薄庸俗的解释。真的“不后悔自己的无知,却用难听的话侮辱人。”
第七个反思:宝钗的洁癖
不要以为只有黛玉有洁癖,不要把“洁身自好,不教污沟渠”作为唯一的圣洁。宝钗的诗《白海棠咏》(第三十七回)在诗社获得一等奖,是她和黛玉互比崇高的誓言。
白天惜芳子和盖门,和骨灰盒携手往苔藓盆里灌。
胭脂洗去秋日舞台的阴影,冰雪吸引露珠筑起心灵。
你知道花儿在你苍白的时候更鲜艳,可你在烦恼的时候怎么能得玉无痕?
如果你想为白蒂付钱,你应该是干净的。不说婷婷,就晕。
你看,诗中优雅干净,灵魂冰雪的白海棠,还有那位“爱惜美人”“手执骨灰盒”的夫人,不就是宝钗本人的化身吗?
宝钗住的吴恒花园也有一种美丽的气氛:
当我进入吴恒花园时,我只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些奇怪的药草和藤蔓都在结果,像珊瑚豆一样,下垂可爱。进屋就像个雪洞,没什么可玩的。箱子里只有一个陶制的瓶子。瓶子里有几朵菊花,还有两本书和茶杯。床上只挂着绿色的窗帘,床垫也很简单。(第四十次)
《红楼梦》习惯以物比人,借此园景鲜明地刻画了吴恒不雅不奢的特点。对比黛玉的卧室:笔砚、书柜,不像“小姐绣房”,倒像“优书房”,屋外“四面翠竹,长满青苔”,同样古朴幽静。而吴恒园林和潇湘馆都是袁菲的最爱,不就说明它们的主人是高贵的贵族吗?
反思八:宝钗的悲伤
黛玉的诗以哀婉缠绵著称,所以人们认为宝钗的诗风始终是凝重的。但实际上,宝钗的诗是风格多样的。也有很多伤感的作品。请看第三十八章中的诗《易居》:
西风愁,红白愁。
秋无旧园迹,冷月有清霜梦。
我想念我的心,回到大雁。太晚了,不能坐着听。
谁可怜我瘦,又安慰我再见。
这是一首典型的思念妻子的诗。正如滩纯所评论的,“记忆”这个词是由“秋无迹”和“梦里知”衬托出来的。“我思念我的心,回到雁。坐听铁砧,为时已晚。”多么悲伤的相思,血泪!“黄花瘦”取自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与黛玉桃花游中“憔悴花盖憔悴人,飞花倦易黄昏”的境界如出一辙。
另一次是元宵节做灯谜。宝钗的谜语让贾政失望至极,他很难过。他心想:“小小年纪就说这种不祥话的人,看来是没有福寿的。”(22)回到它的谜语:
谁把两袖烟带到宫廷,谁就永远怀念钢琴。
不需要一只鸡来筹钱,也不需要一个丫环半夜来添。
焦守朝归黄昏,心日日炸。
时光飞逝,一定要珍惜,风雨无阻会变。
这个谜的答案更香。宝钗巧妙地运用了“烧头”和“煎心”的特点,一语双关地表达了她内心的悲哀和哀怨。值得注意的是,陈赓版、季茂版、程高甲版(1791版)均将此谜语归于宝钗,但程高仪版(1792版)却错误地将其归于黛玉,并增补了一个朱夫人谜语作为宝钗的灯谜。有的评论者只看到工艺优于其他,就大放厥词,说《更香谜案》表现了黛玉如何“悲凉”,与宝钗如何“傲立春风”形成“鲜明对比”,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谜案应该是宝钗写的。评论界将宝钗的作品误认为是黛玉的作品并大加赞赏,这一事实再次表明,宝钗与黛玉并无本质区别。
宝钗的另一个谜语《雕谭之谜》(第五十回)和一套牙令《风暴令》(第四十回),也充满了悲情意识。虽然“我从未听过梵天的编钟”这句话里没有“悲”字,但风雨交加的一幕已经扑面而来。风暴令直接用了“三山半落天外”、“遍地风雨”等字眼。其中“三山半落天外”源于李白《在南京登上凤凰台》:“三山半落天外,似此白鹭分江岛。一朵云在天堂之光和我之间升起,把他的城市从我忧郁的心里隐藏起来。”它也意味着“到处都有风暴。”
再看宝钗欣赏并热情推荐给宝玉的《寄生草》(第二十二回),更是弥漫着悲凉的迷雾:
英雄的眼泪,离开处士的家。感谢慈悲在莲花台下剃度。
一眨眼就没办法分开了,光着身子的人来来往往,毫不在意。
我能在哪里要求一卷香烟和雨伞?我的任何一只鞋都坏了!
《寄生草》是话剧《鲁醉五台山》中鲁的歌词,表达了他被迫离开山门时的悲伤与失望。按说,宝钗既然是“封建夫人”,就应该远离《水浒传》中人物的孤独与叛逆精神。宝钗却称赞水浒戏“排场好,词更好”,说“寄生草”填得“妙不可言”。这是什么意思?是作者的想象还是读者的前提错误?恐怕宝钗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容易被这样的作品感动。
反思9:对“无情”理论的质疑
小说中明显有很多文字表达了宝钗的少女气质,但她对论述者视而不见,只是大谈宝钗如何“绝对理性”,如何有“超稳心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都有宝钗“冷心”的先见之明。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老评论出了两张“王牌”。
一、宝钗谈金川之死。第三十二回,徐宝钗听说金川跳井而死,就来安慰王夫人:“怎么跳井才妥当?这也奇怪。”王太太道:“是前天她弄坏了我的一件东西。我当时就生气了,打了他几下,把他踢出去了。谁知她气得跳井自尽。难道不是我的错吗?”宝钗叹了一口气,“舅妈是慈善机构,她当然这么想。在我看来,她并不是一怒之下投井自尽,多半是在井边玩耍失足摔倒。有这样的氛围吗?即使有这种风气,也只是一个迷茫的人,并不可惜。”王夫人道:“我终究是不安。”宝钗建议她把旧衣服包起来化妆。宝钗拿着衣服回来,见宝玉坐在王夫人身旁哭泣。王夫人正说着他,宝钗来了,她却闭口不言。宝钗见此情景,早悟了八分,便明白送衣服去了,走了...旧评认为,宝钗把金钏儿之死说成失足落井,为王夫人开脱,暴露了“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对待仆人残忍。
第二,沙漠自杀了,反对你的三姐和刘香莲跑了。第六十七回,薛姨妈和宝钗说起尤三姐和刘香莲。宝钗听了也没在意,就说:“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他们上辈子的命运。前天我妈救了他弟弟,商量怎么照顾他。现在他死了,他走了。在我看来,他是唯一剩下的人。妈妈没必要为他们难过。是和哥哥一起去江南的伙计们辛苦了。他们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我妈和我哥应该商量一下。是时候邀请他们,奖励他们了。不要让人看着不可理喻。”...旧评里刘香莲救了薛蟠,宝钗居然劝母亲不要为他伤心。它忘恩负义,冷酷无情。
单看这两张“王牌”,似乎只有定论。只要柴黛潇洒地把它们扔到桌子上,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宝钗却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境地:既然她执意要“冷心肠”,那些温柔、热情都是虚伪、阴险的表现。你这样想,就会越来越“冷”,最后“毛骨悚然”。
但是,等等!《红楼梦》里“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也发生在其他女孩身上。比如黛玉的“罪证”就比宝钗多得多。
第七十九回,宝玉祭晴雯,黛玉伺候芙蓉之女。宝玉很伤心,黛玉却没有为晴雯的死感到一点悲伤。相反,她面带微笑地谈论单词和短语。宝玉提议将《红纱》一文入帐,儿子深情。黄土岭中,女儿不吉利,改为“纱窗下,小姐多情,黄土岭中,丫鬟不吉利”,算作黛玉对晴雯的讣告,但黛玉断然拒绝了宝玉的“多情”:“她又不是我的丫鬟,何必用这种语言?等夜莺死了,我再说这个也不迟。”按照同样的标准,这算不算“冷心”?
第四十四回,宝玉偷到水月寺,在凤姐生日那天烧香祭金钹。回来就被黛玉嘲讽。她借用投江的故事,对宝钗说:“这个王也讲不通。不管在哪里祭祀,都要来江边办点事!”在她看来,金钏之死不算什么,宝玉对她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
最明显的就是程高本第八十二回,袭人和黛玉讨论香菱和尤二姐的虐待和逼死。袭人感慨万千:“我看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名分差了些。何苦这么毒?”黛玉不以为然:“这不好说。但在家庭事务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言下之意,香菱和尤二姐不仅“不可惜”,反而应该倒霉。香气吓得连忙辩解:“做邻居让我害怕。我怎么敢欺负别人?”还是以这个标准来看,宝钗是“心寒”,但黛玉不是“心狠”吗?
黛玉对刘姥姥的态度也是“冷淡”。她不仅不尊重这位农村老太太,还带头取笑她。见刘姥姥胃口很大,就说:“她是个什么样的奶奶?就叫她‘母蝗’。”(第四十二回)见刘姥姥高兴得手舞足蹈,又说:“那一天,奏乐,百兽齐步舞,如今只剩下牛耳朵了。”(第41回)直到刘姥姥帮忙办的酒席被比作“与蝗虫同食”(第42回)。这是“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吗?
同样,谭春墨对待赵姨娘,惜春坚持要将她逐出画外。晴雯抓住坠儿,用体罚,不仅“冷血”,而且“残忍”。照此计算,红楼的女儿们不都是“铁石心肠”吗?那么作者为什么要赞美她们,歌颂她们,为《闺房赵传》歌功颂德呢?
其实亲人热,人冷是人之常情。一个人再富有同情心,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充满爱:绝对的博爱只能是上帝的美德。通常第一个同情的人总是那些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亲戚、朋友、同事、邻居、周围的人。对陌生人的同情是基于充分的情感接触。要么亲眼看到他的不幸,要么通过其他渠道(比如谣言、书籍、报纸、视频)更生动地欣赏他的苦难。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恐怕很难引起共鸣。所谓“慈悲”,没有“慈悲”,怎么会有“慈悲”呢?因此,“形象原则”是人类的一个基本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