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这样写历史?
于是我想我得读读金书,因为今年纪念* * *产党诞生九十周年。许多报纸、杂志、电视台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制作纪念文字或影片。有编辑记者把写好的稿子发给我帮忙“查”一下史实,意外发现很多一模一样,非常相似。仔细一问,才知道他们的错误大部分都是抄金本的。为此我只好去网上找了金书的相关章节看了一遍。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怎么会有人这样写历史!
我第一次看到金书是在一家书店的小说、散文之类的文学书里。我想作者出版这本书的时候并不想成为一本历史书。既然是文学书,自然就像《XX演义》一样,不应该作为历史书来读。奇怪的是,今年网上各种转载铺天盖地,几乎所有网站在转载和介绍时,都把它当作真实的历史作品。从网上看,作者本人现在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这本书的文学性,到处都在谈论“党史研究”,俨然成了中国党史研究的专家。难怪很多人,包括记者和编辑,都把这本书当做真正的历史书来阅读和引用。更有甚者,一些快速赶来的作家,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把金淑讲的故事当成历史真相,照搬到自己的书中去做论据。
我之前看过的写中国* * *历史的纪实文学作品基本上有两种。一类是全盐池、叶永烈式,借助大量采访记录,结合个人档案史料,进行文献描述;一种是李如青式,以文学描写为主,也大量运用访谈回忆史料。同时会对一些历史的说法做个人的解读。两种方式都是以讲述历史故事为主,但都有各自的史料可以挖掘,尤其是通过鲜为人知的当事人对史料的回忆,展现一些历史细节。金书的写法与上述作品大相径庭。查既不是专业作家,也不是长期的历史研究者。以前作者的文章基本都是关于时政和现实国际关系的,几乎没有发表过历史研究论文。他是如何做到一次几十万字的辉煌作品的?
读了金书的一些章节,可以发现作者对历史的研究很少,只是借助近代史或者中共中央史学界同仁的研究成果。金书实际上是作者根据自己的观点和创作意图,对学术同仁的各种研究著作根据需要进行裁剪和拼接,加工“串烧”,结合自己的文学语言而创作的一种速成品。
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说,不一定要大量使用或引用他人的研究成果,只要你能严格遵循学术研究的基本规范,真正理解他人的研究,准确运用他人研究的史料、史实和观点,明确标注引用材料或观点、陈述的原始来源,得出与前人不同的观点或历史分析。即使创作历史纪实作品,如果能准确理解宏观背景,基本史实不虚构,一般叙事不离谱,也是O K的。
笔者作为一个学术研究者,连学术研究的基本规范都搞不懂,这是非常令人惊讶的。但金书自始至终借用和使用了大量他人挖掘和引用的研究资料,包括学术同仁的研究发现、观点和结论,却既没有批注引言、说明材料,也没有进行任何鉴定和考证。更别说,这本书连最懒的“参考”都没列出来。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书中使用的大量新发现的史料和观点都是作者自己发现和创造的。事实上,金书不仅“借”了,而且“用”得极不准确。
当今中国社会浮躁,人人都想偷工减料走捷径,读书人同样急功近利,这是事实。但是,学术界是有一些基本规范的,大家至少是谨慎遵守的。这本金书的作者认为自己是一名“学者”(金一南在一次采访中明确将自己定义为“研究国家安全和战略问题的学者”。见《中国青年报》2009年2月20日B8版),必须遵守学者的行为规则和道德良知。为了让金书的作者,包括读过的人,对该书的一些历史问题有所了解,下面就对读过的金书第一章中的典型问题做一点是非和批判。
一个不可理解的错误“抄袭”
自从政府的教育科研管理机构开始用量化指标管理学术研究以来,国人大量抄袭文章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校里有一个叫“剪贴”的专业创作团队。今天我们经常发现,很多人做科研都是靠“抄”。但这些人大多是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抄”东西,跨银行跨专业“抄”的似乎很少,甚至还会出错。但金册正好开了这个先例。以下是几个例子:
例如,《黄金宝典》第六页引用了北京政府驻俄国公使刘的两封电报。原文可见台湾省中央研究院近代史出版的《俄国政变与一般谈判》一卷。大陆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高中历史教科书第九册的一段文字中记载了这两封电报。
我相信作者应该是从网上或者其他渠道看了那篇被接受为正文的文章,抄了这两篇电报,所以用起来是可以的。作者显然不熟悉这段历史,但他却执意要画蛇添足地取笑刘的翻译能力。
书中写道:“刘的俄文汉译本存在一些问题。布尔什维克本该翻译成‘多数派’,他却翻译成‘广义派’,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其实,和20世纪初以来的“社会主义”、“产* * *党”等很多名词一样,“广义派”这个词也是借用了日本文字的用法。早在俄国十月革命前,日本人就在中国办的《顺天时报》上使用了“广义派”一词。在刘发出《金书》引用的这两封电报之前,北京政府和国内京津报刊也在使用这一术语。因此,刘并没有创造“俄译中”这个术语,而是借用了中国的这种翻译方法,使之变得简单明了。自然,作者也不可能认为是“混淆视听”。
对于当年这一概念的使用,台湾省学者王宇君在1978年出版的《中苏外交序曲》一书是学术界最早研究这一时期中苏关系史的著作时,曾作过专门的解释。他写道:“当时北京政府称波尔塞维克为广义党、多数党、激进党或激进党。”(王宇君:《中苏外交的序幕》,台北中央研究院史管所特刊[10],1978,第44页)。
第7页案例2,金淑谈到1923年10月26日发表的《关于孙文飞越海域的联合声明》中的一段话,共* * * 90多字,与我国台湾省和中国大陆常用的文字相差一大半。
《孙岳宣言》最早刊登在上海英文报纸《大陆》上,当时许多报刊都刊登了译本,如《东方杂志》、《时代》和《民信日报》。翻译的内容差别不大。最准确的翻译属于民信日报使用的世界通讯社翻译,由外交月刊1933修改再版。后来,台湾省出版的《孙中山全集》和中国大陆出版的《孙中山全集》被用作宣言的最终中文译本,因此今后的中国研究者也将以此译本为准。
孙逸仙博士认为,生产组织乃至苏维埃制度的事实不能适用于中国。因为中国没有让这个* * *生产体系或者苏联体系成功。这个意见,岳飞军完全赞同。我认为,对中国来说,最重要和最紧迫的问题是在中华民国成功实现统一和获得完全的民族独立。”(《孙文飞越联合宣言》,1923,65438+10月26日,参阅《孙中山全集》第7卷,中华书局,1985,第51-52页。)
《金书》中抄的话是:“孙中山先生认为* *资本主义秩序乃至苏菲(维吾尔)埃及制度实际上是无法传入中国的,因为这里不具备成功建立* *资本主义或苏菲(埃及)制度的条件。岳飞先生完全同意这一观点,并进一步认为,中国目前最重要、最迫切的问题是实现国家统一和民族完全独立。”
与现在流行的中文版《宣言》相比,最大的区别是前者是1920s的中文翻译,而《金书语录》是1949之后的大陆官话的中文翻译。奇怪的是,黄金宝典的引语中甚至还有一个译名“苏菲”,有时出现在1920s。作者特意在“费”字后加了一个括号,表示应该是“卫”字,给人一种这是1920s的文件的感觉。众所周知,当时人们的写作习惯并没有使用“其实”、“更远”等词语。而且像“孙中山先生”这样的用法也很少见到。(只有东方杂志第2期[1923 65438+10月]的翻译用了“中山”一词,是孙的笔名“中山”代替了英文中的“孙博士”一词。一个人有了中文翻译后的头衔,通常不能直呼其名,如孙文,也不能直呼其别名,如孙中山,而往往用其字或号。”“是孙的号黟县。)
所以金书语录从何而来,令人费解。
作者是自己翻译英语的吗?当然不是。作者特意保留了“费”字,并加以修改,可见作者是想保留被抄字的历史原貌。通常情况下,如果作者知道这段引文实际上是从英文翻译成中文的,他应该注意译文是否准确,而不是刻意保留中文译文发表时的样子。坦率地说,如果作者真的想保留原文,就应该直接引用原文,同时自己翻译,并与其他译文进行校对。
这份宣言的英文原文可以在马丁·威尔伯编辑的《中国共产主义文献史》中找到。原文如下:
孙先生认为,由于在中国不存在有利于它们成功应用的条件,所以在中国不可能实行这两种制度中的任何一种,甚至苏联制度。乔夫先生完全同意这个观点;他进一步认为,中国最重要和最紧迫的问题是完成国家统一和实现民族完全独立。
今天这段话的直译应该是:
孙博士指出* * *资本主义甚至苏联制度在中国都不可能实行,因为中国没有适合它们成功的条件。岳飞完全同意这个观点。他进一步指出,中国最重要和最紧迫的问题是完成国家统一和获得完全的民族独立。
将流行的旧译本与《金书语录》进行对比,不难看出,《金书语录》不符合当年的写作习惯,不能准确反映原文的意思,无论从准确性还是中文写法来看都很差。既然如此,为什么金书的作者不直接用大家一直沿用至今的旧译法,而要试图从中抄袭这么蹩脚的语录呢?是因为金书作者不知道中国大陆有《孙中山全集》之类的资料书,还是这个语录是作者自己创作的?
第三个案例,在第9页,作者写道:“6月19165438+10月10,上海《民国日报》出现大标题:‘马克西姆主义者占领首都’,这是国内第一篇报道。(从引用文字的相似性来看,作者似乎是从马红霞《国际* * *生产与中国革命的关系》一书的第二章中抄来的。由于是复制的,作者将其与原文在“柯美·梅绮”一词后加的括号中的文字一起复制。
看,整段话源于青香在上世纪80年代初写的一篇论文(青香:《中国* *生产党成立时期的* *生产国际与中国革命》,《* *生产国际与中国革命关系论文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版,第54页)。根据金书中大量错误的来源分析,作者不应该去找青香教授30年前写的文章,而一定是从二手甚至三手的文章或书籍中抄来的。但无论如何,金淑抄的文字和青香文章里的文字基本没有区别,这也说明作者一般不会自己抄错,所有的错误大多来自出处。
青香文章中的这段话如下:
“十月革命后,中国最早报道了这场革命。1917年11月10日,《中华民国日报》的头条是:‘M·马克思主义者占领首都’。”
比较这两段,我们可以看出它们高度相同。重要的是作者在复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些信息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青香在括号中所作的这一注释并不十分恰当。“M最大主义者”的原型是“M最大主义者al”,表示极大,后缀ism表示极大或多数主义。因此,所谓“最大主义者”就是“多数派”或“布尔什维克”。由于《金淑》的作者在战略教研部工作,专门研究国际战略问题,所以他的英语应该不差,应该很容易发现引用的注释有问题。作者批评刘翻译水平差,把“多数派”翻译成“广义派”,却不加区别,照搬照抄,传播真理。
不仅如此,只要查一下当时的报纸,就知道青香当年的说法并不确切,因为《上海民国日报》并不是最早报道十月革命消息的。1917165438+10月10当天的中国报纸很多,包括《申报》、《时代》、《中国新报》等。不能说民国日报是最早的报纸。
更可笑的是,上海《共和日报》6月19165438+10月10日报道的新闻标题不是“柯美齐眉占领首都”,而是“突如其来的俄国政变”。在这个标题下,有几条信息分别转发给了俄罗斯电台、北京电台和伦敦电台。所以副标题是:“临时政府已被推翻”、“新政府即将提出正义的和平建议”等等,“柯美齐眉党(注:清源省去了“党”字,“党”字在金书中自然消失)占领首都”,这只是本版三个副标题中的一个。
这里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上述报道及其内容,实际上可以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高中九年级世界史教材中找到。当着“柯美赤眉党”的面直接解读为“布尔什维克党”,可见作者肯定不是从中学课本上抄的这段话。就连中学历史课文的内容,作者也会抄错到这种程度,实在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