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拉夫内战是如何爆发的?
经过几百年的矛盾积累和国际形势的变化,到了90年代初,前南斯拉夫各民族间积累的积怨愈演愈烈,内战爆发几乎不可避免。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火星,巴尔干火药桶就会爆炸。
谁消灭了这个火星?克罗地亚足球运动员兹沃尼米尔·博班。
种族仇恨弥漫球场。
巴尔干半岛的民族结构非常复杂。克罗地亚、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是前南斯拉夫的三大民族。三个民族原本同源,但曾被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统治,导致宗教和文字分裂。
南斯拉夫的民族分布
“南斯拉夫第一王国”建立后,在塞尔维亚人主导的国家政治体制下,族群间的仇恨愈演愈烈。这种仇恨和对立也影响着南斯拉夫国家队中的各族球员。
1976欧洲杯,东道主南斯拉夫打进四强。原本足协承诺,只要打进四强,比赛就从塞尔维亚的贝尔格莱德移到克罗地亚的萨格勒布。
结果足协没有兑现承诺,半决赛依然在贝尔格莱德打。队里的克罗地亚球员很不高兴。他们打得很被动,南斯拉夫被联邦德国逆转,只好争夺第三名。
萨格勒布
第三名移师萨格勒布,轮到队中的塞尔维亚球员抗议克罗地亚球迷的嘘声,以消极比赛作为报复。结果南斯拉夫又输给了荷兰,杯赛期间一直高开低走的东道主南斯拉夫队只获得了第四名。
这时候朝廷上的仇恨是通过被动对抗来表达的,因为在铁托的铁腕统治下,联邦内各国表面上都能太平无事,各种问题包括民族矛盾都被压制了。
80年代初铁托去世后,南斯拉夫一度陷入短暂的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的对抗已经无法压制,足球成为克罗地亚人表达民族情感的重要手段。
铁托
对于很多球迷来说,球场是他们发泄政治诉求和社会挫折的舞台,一些政客在球场上找到了机会,开始用自带火药味的足球煽动情绪。
国家德比
1990年,民族主义者图季曼领导的克罗地亚民主联盟赢得选举,塞尔维亚领导人米洛舍维奇不遗余力地煽动塞尔维亚民族情绪。
米洛舍维奇
在这种背景下,红星队和萨格勒布迪纳摩队的国家德比将于5月6日在萨格勒布马克西米利安体育场举行。
双方极端的民族主义对立情绪已经转移到了两队身上。多年来,两队球迷的对抗是欧洲公认的足球流氓案件。
“蓝色坏男孩”是迪纳摩队最激进的球迷组织,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都加入了内战中的克罗地亚军队。红星的粉丝组织“勇士”也不是省油的灯,其行为更像是准军事力量和职业犯罪集团。
这一次,3000名“勇士”成员从贝尔格莱德赶到萨格勒布,他们在比赛前一天在街上闹事。比赛开始前,“勇士”们向克罗地亚球迷高喊“萨格勒布是塞尔维亚”,毁坏座位,向上层观众投掷石块。
奇怪的是,现场的南斯拉夫警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这激怒了现场数万名克罗地亚球迷,也极大刺激了迪纳摩球员。
兹沃尼米尔·博班,21岁,是当时迪纳摩队最有天赋的年轻球员,出生在克罗地亚南部民族感情浓厚的小镇伊莫茨基。
萨格勒布迪纳摩
博班自己提到,他是看着契诃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长大的。博班从小就不是一个喜欢回避事情的人,更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感情的人。
飞起,历史就定格在这里。
仅仅过了10分钟,国家德比就陷入了暴力和混乱。看台上的一些克罗地亚球迷,已经是满血,看到红星队不断的粗暴犯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们率先从看台冲进球场殴打红星球员。
训练有素的塞尔维亚球迷也抓起各种武器,冲向克罗地亚球迷看台,攻击球场内的每一个克罗地亚人。
萨格勒布马克西米尔体育场
“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球场上有一段时间没有草,因为到处都是砖块和座位碎片,”迪纳摩后卫弗拉多·卡普利奇说。
混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塞族和克族青年用座位、石头甚至刀子互相攻击,一些球员被卷入其中。一直袖手旁观的南斯拉夫警察终于采取了行动。他们挥舞着警棍,殴打冲进体育场的克罗地亚球迷。
当博班看到一名警察与倒在地上的球迷打斗时,他跑过去,以空手道的姿势趾高气扬,抬起右腿,踢向警察。
一名记者拍摄了这一历史性时刻。
踢完之后,博班灵活地躲过了警察,没有受伤。他袭击的警察不是塞尔维亚人,而是波斯尼亚穆斯林。“我完全理解博班为什么这么做,”这名警察后来说。
的确,这一脚原本只是这个大火药桶里的一个瞬间,却因为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而成为了这场骚乱的代表性瞬间,这也和南斯拉夫警察所扮演的角色有关。
当塞尔维亚球迷在体育场内横冲直撞时,南斯拉夫警察无动于衷。当克罗地亚球迷冲进球场时,他们立即被警察用棍棒殴打。
随后,警方还调来军车、水炮和催泪瓦斯对付迪纳摩球迷,护送红星队球员回更衣室。随后红星队乘直升机迅速逃离球场。
今天的红星贝尔格莱德队
官方的说法是61人在冲突中受伤,其中包括27名警察和100多名粉丝被捕。然而,人们普遍认为,在警察各种武器的攻击下,数千名克罗地亚人受伤。
对于克罗地亚人来说,这些场景似乎都是塞尔维亚人特权的象征,所以这张照片很有冲击力。
博班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回忆了那次著名的踢馆:“我是一个公众人物,我时刻准备着冒生命和名誉可能带来的风险,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理想——克罗地亚事业”。
因为这一脚,博班被南斯拉夫足协禁赛6个月,无缘1990世界杯。这一脚也让他一举成名。第二年,博班加入了当时世界上最强的球队AC米兰队。
博班在AC米兰。
几个国家的诞生
博班不能独自承担前南斯拉夫内战的锅,但他不能否认个人事件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很大。很多人认为博班的飞踢是克罗地亚独立战争道路上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数百万克罗地亚人通过电视广播和报纸看到了博班对警察的一脚。他们意识到了那天博班采取的风险和姿态,他们的民族情绪很快被点燃。
如今,在克罗地亚人眼中,这一脚是“反抗塞尔维亚统治70年的象征”,他们的国家就是在这一脚下诞生的。
在1998世界杯上,博班和苏克举着克罗地亚国旗。
在“踢”的第二年,无数与博班同龄的克罗地亚人与塞尔维亚人开战,包括足球流氓在内的大批球迷加入了各自的军队。
当时在萨格勒布指挥“战士”攻击克罗地亚人的阿尔坎,也成为残酷的塞尔维亚军队的领导人之一。阿尔坎后来回忆说:那场比赛后,我们立即开始武装自己。
十年内战后,南斯拉夫分裂成几个独立的国家。
南斯拉夫内战
历史学家认为,萨格勒布的国家德比是内战的标志,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都意识到了冲突随时爆发、积怨不可调和的事实。普通人想的是,必须武装起来,马上准备打仗。
“比赛结束后,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前红星队和南斯拉夫边锋德拉甘·扎扎克回忆道。“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很明显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残酷血腥的时代即将开始。”
南斯拉夫内战
足球可以是战争,也可以是和平。
有句话说足球是和平时期的战争。人们可能同意也可能不同意这种说法。
至少人们可以看到,足球场是一个连接各种宗教、种族、意识形态、地域群体的空间。人们可以把球场当成表达仇恨的虚拟战场,各种规则保证了比赛必须公平文明。
更重要的是,足球不仅可以发泄仇恨,还可以创造和平。
今天的马克西米尔体育场
1914年一战开始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期间,英德士兵进行了一场比赛,双方短暂停战。在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贝利勇敢地去了正处于血腥内战的尼日利亚。交战双方宣布暂时休战,以便看到球王在他们的草地上奔跑。
象牙海岸在世界杯前发表声明,要求结束家乡的流血冲突,否则不踢。这就是足球的光明面。足球绝不是动员人们拿起武器。
前塞尔维亚球星米哈伊洛维奇
硝烟散尽,前塞尔维亚名将米哈伊洛维奇的一句话很能反映人们的心情:
“人是会变的,我总喜欢把我们和他们区分清楚,所以我需要敌人来刺激自己。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学到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