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职业:历史学家

韩愈肖像

韩愈,唐代文学学者,曾任史官。当时有一个刘秀才曾经给韩愈写过一封信,信中刘秀才劝韩愈写一些史书,这才配得上他的地位,也配得上他的文笔。韩愈给刘秀才写了一封信,是《史书答刘秀才》。

韩愈在回信中详细解释了为什么不编史书。他说孔子编《春秋》,结果“被鲁、魏、陈、宋、齐、楚羞辱,意外身亡”。齐国的《太史》,因为如实记载了崔尧弑君的事,最后以“几个兄弟”收场。左丘明还记载了春秋时期的历史,最终导致失明。《史记》还没写完,司马迁就被判入狱,《汉书》还没写完,班固就死在狱中。陈寿虽然没有被杀,但最后却抑郁了一辈子。其他人,如叶凡和崔浩,在他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时就被杀害了...

司马迁的肖像

韩愈在列举了众多前辈的经历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夫概历史,人祸无有,天罚有!”事实上,韩愈只列在唐代,而不幸的史家名单可以在唐代之后继续列出。

早在司马迁时代,他也反思过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经过一番思考,他得出结论:从古到今的伟大作品,都是作者经历了一些磨难才完成的。他说:“锡伯被关在牢里,表演周易;孔子、陈、蔡,写了《春秋》;屈原被流放,写了《离骚》。左丘是盲人,有“官话”;孙子的脚,不是兵法;不是蜀,世传《陆兰》;韩非囚禁秦,《难》《孤愤》;诗三百首,一般归于圣贤动怒之举。这个人有一种安逸感,他无法理解。所以,他讲述过去,思考新人……”

孔子画像

韩愈和司马迁的区别在于,韩愈认为修史之举在前,祸在后。司马迁弄反了。不知司马迁是否真的没有意识到?还是故意这么说来安慰自己?我估计,司马迁作为一个历史学家,不可能不知道韩非的《难言之隐》和《孤愤》在他被秦国抓住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也不可能不知道吕不韦在当宰相的时候就完成了《吕春秋》的编撰。他说这话只是一种自我安慰。

那么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为什么历史学家会成为高危行业?我们要看看历史学家是怎么做的。经常有人问我,你学什么?我们这些学历史的,只是想搞清楚“是什么”和“为什么”的问题。换句话说,我们这些学历史的学生正在探索这些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行为以及背后的原因。

你可能会想,研究这些有什么危险?问题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期望人们知道这一点。掌握书写历史的权利,一直是统治者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奥威尔曾在《1984》中写道:“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

别的不说,你可能听说过秦始皇焚书坑儒吧?在秦始皇的《焚书令》中,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历史的:“史家焚尽秦之志!”禁书史书是秦始皇焚书令的重点。为什么?这是因为秦始皇想牢牢控制书写历史的权利。试想,长平之战中赵国的史书可能会说:邪恶的秦军在长平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长平惨案!40万放下武器的赵人被秦军杀死,这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历史会记住秦人的罪恶...而秦的史书呢?或许会是这样的:战无不胜的秦军在昌平再夺辉煌!秦军前进的步伐是不可阻挡的。赵国人在长平阻击秦军的企图彻底破灭,四十万赵国军队成为的烈士...

说了这么多,大家应该明白为什么秦始皇一定要以史书考察为重中之重了吧!在他看来,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利者是不会被谴责的。而我们学历史的就是不信这个邪!

历史系的学生总是试图记住别人不想让人记住的东西。曾经有人问我学历史有什么用。我的回答是,学习历史为国家和民族保留了一段集体记忆。总有人希望这种记忆是选择性的。与其记住历史上的一切,不如记住他们希望人们记住的,忘记他们希望人们忘记的。例如,在清朝,皇帝总是希望人们记住甘龙大师的武术,总是希望人们忘记他的老人出生在哪里。至于嘉定三屠夫,扬州第十天,清帝是不想让人记住的。历史学家不一定记得皇帝想让人们记住的事情,但是历史学家清楚地记得皇帝不想让人们记住的事情!

历史学家总是试图探索历史的真相。有些事情,历史学家总是不满足于官方的历史写法,对探究实施的真相有一种天然的癖好!比如汉武帝时期,国家财政困难,不得不采取各种措施搜刮财富。本来汉景帝给汉武帝留下了很大的遗产,国库很充实。怎么会这样呢?按照汉武帝的说法,这是因为我们要对外作战。为了彻底消除匈奴的威胁,我们还要忍耐一阵子,我们很快就会渡过难关。然而,司马迁发现,国家财政困难的根本原因是汉武帝的奢侈,他无休止的巡游,以及他对长生不老药的痴迷...于是汉武帝看到司马迁的《今史》,勃然大怒,“怒斩之”。此外,南宋第一位皇帝赵构被南宋朝廷称为“圣神武文昭仁皇帝,受命尽中兴之能事”。然而,我们这些研究历史的人可以很容易地揭穿赵构的“皇帝的新装”,向世人揭露他的真面目。再比如曹魏第四个皇帝曹太祖的死。最初的官方记录只有五个字:“贵族乡公卒。”历史学家不满足于这五个字的历史记载,只好刨根问底。最后,他们发现曹茂是被司马昭将军季承杀死的,因为他不满“路人皆知司马昭之心”。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历史学家总是试图掌握历史的管辖权。据说孔子编纂《春秋》时,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贬帝、隐退诸侯、求医”,对历史人物的评判是“善恶、贤德、不配”。所以孔子编《春秋》后,出现了“恐贼乱贼”的局面。后世的史家总是试图冒充当代的孔子,总是试图掌握历史的司法权。而大多数人也期待历史学家承担历史审判的职能。宋太祖·赵匡胤有一次在后宫里打麻雀,玩得很开心。这时,一位大臣说,他有急事要见皇帝。宋太祖见到他后,发现他说的只是一些日常事务,并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宋太祖非常生气。结果,部长振振有词。他说:“我说的这些事,总比陛下的麻雀来得急。”宋太祖气得拿起手中的权杖朝大臣戳去,一下子打掉了两颗门牙。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捡起门牙,放在怀里。宋太祖说,“你敢捡起你的门牙吗?你还想着去哪里告我?”大臣回答说:“我不能告陛下,所以我应该有一本历史学家的书!””说到这里,真是吓坏了,他只好假惺惺地给金帛一点同情。人们常说,历史是由人书写的。但没人见过叫“人”的。历史学家总是试图站出来宣称,我是代表人民写历史,我是代表人民审判你。

历史学家总是试图教育他人。很多历史学家总是试图证明学历史是有用的,而历史的用处就在于从历史中学习。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引经据典,告诉皇帝该怎么做,说个没完。但是,黑格尔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一个规律。他说:“历史上,人们往往喜欢向国家、君主和政治家介绍历史经验,但历史表明,从来没有一个* * *、一个君主和一个政治家真正从历史中学到了什么。”据说列宁看这段话的时候,在旁边批了四个字“绝顶聪明”!

这是历史学家最讨厌的!对历史学家来说也是一种危险!

韩愈虽然意识到了史家的危险,但还是拒绝了刘秀才的建议。但后来,韩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编纂历史的冲动,写了一部顺宗实录。至于他晚年有没有反思自己坎坷的仕途,有没有不断被贬,和当初写顺宗的这篇记录有没有联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