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心灵史:以哲学和隐忍的形式,宣讲一个民族的心灵秘史。

文/王伟

(作品:《心灵史》,张承志著,花城出版社,1991年1月)

沙沟回族马志稳在世人的视野中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他用自己坚定的信仰启蒙了张承志,引导后者在信仰的汇聚下一步步接近一类人鲜为人知的精神世界,并从中感受到精神自由的释放。这就是《心灵史》这本书,一部用强烈的文字书写的民族心灵秘史。

坚硬而强烈,近乎非人的描写,描述了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无法支配和改变的精神面貌。它与内在的坚持相连,属于意识的抽象神秘范畴,是心理能量的强大聚合。这种强大的心理能量在一类人身上凸显出来,恰恰反映了这类人共同的灵性。它是信仰的基石,经历了灾难最初的追寻。

这种追求对于生活在现代的马志稳来说,与他在古代的前辈相比,是同样严峻的。然而,过去的流血和战争已经被现在的食物和乐趣所取代,这使得人们马立克·文志在面对娱乐场景时,就像他们在屠刀下牺牲自己的祖先一样严肃。因此,张承志毫无愧疚地钦佩马志稳。“他独自平衡了我的世界。”对这种钦佩的信念不能不产生令人兴奋的力量。

探寻这股力量的来源,张承志仔细梳理和总结了他的母亲家族。虽然,正如他在书中所说,这本《心灵史》只有一半,但对母系家族在漫长的古代所经历的灾难的解释和描述,却是出奇的真诚。也许正是这种真诚,让张承志的写作备受争议。书中那些真诚到极致的文字,在灾难的叙述下,同时诠释了源自教义的信仰真理。这种用实例说明教义的叙述虽然奇怪,但无可辩驳地浸透了强烈的感情。情感可以看作是张承志写这本书的原始动力,也是作者本人作为一个多斯达尼(信徒)坚守内心的原始信念。这本书在强烈感情的感召下,坚持作者以病态的刚性对母亲的历史进行回顾。检讨中的一个想法,是对母亲家庭的依恋,也是基于决心的勇气。

勇气是作者的本意,让作者内心的决定和想法变得虔诚而真诚。在神的感召下,“在中国文化中受够了追求理想的艰辛”的张承志,依然高举理想主义的大旗,用神的话语告诉读者一个不朽的信仰,使他的母系家族在经历了古代几乎全灭的黑暗时期后,得以延续至今,繁衍生息,重新获得数十万族群和信徒。面对母亲繁衍的生命力,张承志在《心灵史》中的勇敢,在于他坚信,这本书真正的读者,不会背叛的读者,是对哲学有耐心,坚守内心纯洁的回族人。

抒情写作并没有削弱写作固有的神性。相反,作者坚定的信念表明了他对母亲家庭毫无保留的信任。这种信任呈现出一种抛弃了机器心的胸怀和情操。它源于心灵的纯净,反映了一个像古董一样简单朴素的信仰世界。

这是一个由穷乡僻壤构建的世界,它的受众贫穷而衣衫褴褛,但他们形成的习俗,让信仰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出路。正如张承志所意识到的,偏远的地区、贫瘠的村落、先天的地理条件和落后的经济面貌,制约着代表中国正统文化的孔孟思想的输入和影响。正统士大夫文化的落后,使得本土大众文化难以形成压制和接受思想的有效主导力量。伴随着传说的奇迹一旦被揭示,人们就会怀着恐惧表现出崇敬,这就为神秘主义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克拉玛依,伊斯兰语“奇迹”之意,因其对神秘事物的取向,成为回族人的一种认知习惯。它来自于恶劣的生活环境衍生出来的绝望。绝望中,相信奇迹的勇气,在信仰的基础上生活的勇气,成了信徒的终身信仰。这样的信仰在大众眼里无异于自由发展的异端。它对大众的影响在于它对信仰的追求和灵魂的坚守,逐渐暴露了黑暗中国的腐朽现实。这一现实也反映出何哲人叶受到迫害和侮辱,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善,他的信仰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动摇。

张承志以一种抢劫般的情境,给出了自己信仰的真相。在神秘的西北,以龙山为中心,在斯里兰卡长大的人们,因为造物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创造了以神性为主的神圣环境,而被灌输了与生俱来的宗教品质和情感。烈士的传说、圣人的事迹、烈士遗体安息的拱北坟,都以宗教情怀的形式将信仰注入人心,成为安身立命的重要保障。于是,信仰与灵魂融为一体,灵性就产生了。同时,信仰的真理可以理解为,信仰不是一种灌输的方式,它是一面之缘对灵魂的滋养,是与生俱来的民族的记忆。这种记忆给了挣扎在边缘的穷人自己的思想武器,它让穷人找到了自己的路。在这种信念的坚持下,“一切努力只在教派”,让大众看到,寻找尊严的底潮正以一种自己无法主宰的力量涌动。

这种力量的核心主题是“底层贱民也争取精神自由的精神”。在精神自由的指引下,十年前,回国传教的马明信用他的教导为西北穆斯林搭建了一座通往上帝的桥梁。这座连接追寻家园之路的桥梁,明确了现世与来世,带来了正义与人性。它们被总结为一条圣人之路和一个通向Shuhaidayi(意为殉道者、殉道者和Sheshid)的复数名词。指的是伊斯兰教的殉道之路。马明信的殉难,开了牺牲和苦难两大宗教课。同时在宗教层面也是鼓舞人心的精神方向,是底层贱民追求灵性和自由的具体例子。这种定位是建立在对灵魂忠诚的自由,为主牺牲整个国家的爱,在血液中无抵抗地追求一瞬间相信自由的滋味。张承志用实例否定了乾隆年间官方编撰的《秦鼎时风报》的传记,也对他所相信的历史真相进行了屠杀。这个道理延续了马明信的殉难,以伊玛目张文卿带领石峰堡上的多斯达尼埃尔德拜所有官兵屠杀的方式,把对舒海达依的追击引向了一个神圣的时刻。

这一刻,是何哲·仁叶的牺牲所证明的人性,可以让强加恐怖于其上的暴政感到恐惧。因为对于以乾隆为代表的统治者来说,与其说他们在伊斯兰神秘主义面前感到无所适从,不如说他们对穷人有信仰,骨子里流露出恐惧。虽然信仰源于心灵的自由,但传播信仰的文字与大众推崇的汉语是不同的。这种打破了文字统一性的传播模式,让正统的士人目不识丁,信仰跳出了正统的士大夫文化,牢牢地扎根在穷人的心里。

根植于穷乡僻壤的信仰,在恶劣的生活条件下孕育出真诚的思想。靠的不是经济实力,而是内心的毅力。马明信用自己的言行践行了这种毅力。他是一个不放弃的真正的传教士,用自己的本色践行着维护穷人尊严的教义。这是信仰的建立,沉默是它的支撑。在沉默中,贫穷的回族成为18世纪这场理想追求运动的主角。他们把信仰藏在心里,等待大声赞美的时刻。

张承志在何哲人叶的阐释下,赋予了信仰一种异端美。在正统的中国文化中,除了异端的美感,异端带来的只有杀戮和战争。尤其是精神上的异端,必然会面临正统的冷遇甚至敌视。这使得历史抢劫成为历史上的一种常态,也是坚守信仰、追求精神自由的贫苦回族人民受到侮辱和迫害的一种常态。

《心学史》一书列举了从马明信到沙沟爷爷马元璋二百多年的事例。这些例子既是哲学和隐忍的历史事件,也是一个民族灾难的叙述。在对历史事件的叙述中,张承志客观地总结出何哲人业“既是一个文化水平极低的宗教群体,又是一个在中国少有的视野开阔的农民群体”。张承志的总结引出一个抒情命题:“在中国,只有在这个世界上绝望的人,饥寒交迫的人,才能追求和信仰”。这个命题的本质是,只有追求信仰,才能达到精神不朽。至少,它让人精神纯洁。这种纯粹的精神不仅表现在自我牺牲上,还以符合大多数人同情的自我的苦难,在良心层面上宣告了一种悲剧精神。

马入城,十三太爷马化龙的孙子。在会众的努力下,落入大众之手的马化龙的后代,始终没有被发配到偏远的极地,而是给一个满族的小吏当了奴隶。在马进城做奴隶的日子里,他拒绝了对有耐心的回民的援救。其拒绝自由、做罪人的行为所具有的强烈宗教意味,冲击了何哲人叶的认识和理解。这就是受害者的形象,用女性气质烘托了受害者的刻板,用选择性的宽容和顺从拉近了宗教与信徒的距离。因此,自从这位汴梁的曾祖父进入这座城市,何哲人也就获得了一张平易近人的面孔。它贴近灵魂的陪伴,让达不到受害者超人境界的普通信徒,从边梁爷爷那里看到了拒绝自由背后宗教的成熟与深刻。其意义在于,何哲的隐忍不仅有血,也有泪。随着牺牲和苦难两大宗教教训的完成,哲学、耐心、血泪交融的抢劫史,也是一部反映底层人民命运的苦难史。

这样的历史用血泪书写,在捍卫信仰的斗争中被迫举起劈柴的斧头。他们只有这样的粗铁,本来就不是用来战斗铸造的武器。当残民秩序成为无常世界的所谓铁律,坚持精神自由的信仰,在暴政面前必然会有流血和仇杀。张承志的《心灵史》并没有刻意回避“民族仇杀是一种历史的真相”。在19世纪的中国,当仇杀开始于宗教歧视和民族压迫的恶意时,张承志的何哲忍无疑是“中国最大胆的人”。他们在无奈的牺牲中独自挣扎,从而塑造了高傲而真实的叛逆者气质。这就是革命者的气质,其与生俱来的革命本性不会允许革命者把同样在奋斗的普通中国人作为对手。何哲人叶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试图用暴力扑灭民间信仰的清中央政府。

斗争中的牺牲者和受害者的归宿,在宗教意义的高度为“归宿”增加了重要的注脚。这个脚注引出了“何哲人叶的每一个拱北都有再次被摧毁的前提”的悲剧方向。拱北,意为圣人之墓。在何哲忍拱北的历史上,因迫害而死的圣人死后被公众挖出尸骨的事情并不少见。甚至穆勒施德(创始人和曾祖父),他的坟墓也会被践踏和侮辱。张承志透露,大众的这种卑鄙手段并不是战争措施,因为大众发现在信仰的聚集下作战的回民并不是军事组织。这种手段对何哲任也是一种精神折磨。与这种残忍相对应的是,何哲人叶的每一个拱北里都埋葬着一个圣人的灵魂。他的骨殖可能会消失,但他的灵魂不会死亡。拱北以Tonya(现实世界)的形式,建立了一种基于信仰的美。

与世俗世界中的寒冷和黑暗相比,这种美自有其迷人的魅力。这里的“妄想”是把自己的身心寄托在信仰和宗教的慰藉上的陶醉。它让一个充满痛苦的灵魂,在痛苦的忍耐下,焕发出对来世的追求。这条追求之路,经历了灾难,逆境,厄运,牺牲。在团结的寂静中,毫无疑问,一面象征着信仰的旗帜迎风招展。它是一种全新的信仰形式,张承志从中提炼出一种悲凉沉重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哲理和隐忍所独有的,也使哲理和隐忍显得孤独和傲慢。这种孤傲的情感所笼罩的真实人性和人性,在张承志的作品中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帮助他完成了对母亲家庭的得意说教。这种说教无异于大声赞美,赞美“一种可怕而美好的精神”,以哲学和隐忍的形式赋予信仰以精神自由。

(全文结束。完成于2022年3月17日)

作者简介:王旭。用的笔名有王木鱼、许木鱼、许木鱼的书柜、定居重庆的王旭326。